《春藤》超临界流体

15、类人化

　　“嘿！抓到你了！”
　　柳风才整理好今天处理的文件拉开执务室的门，就被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直接扑倒，后脑勺撞到地板上，“咚”的一声响。
　　然后她眼泪就刷的流了出来。
　　站在她身后却没有接住她的蓝染：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自从来了五番队就天天都在哭？
　　“哇你怎么哭了？看见我太激动了吗？”女孩趴在她身上满脸惊讶，丝毫没有起开的意思。
　　“不……四枫院队长您……可不可以先起来。”柳风抓住她撑在自己胸口的手臂咳嗽，“您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啊？会吗？”四枫院夜一瞪着猫眼爬起身，长臂一伸顺便把柳风一起捞了起来，拍打着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感叹：“不过你反应倒是很慢啊，这样都能被扑倒，全身都是破绽啊。”
　　不，这里是专管救援的五番队，不是刑军也不是隐秘机动部队，不需要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而且我就在执务室即使是要出事也该平子队长顶起一片天啊他都搞不定我就更搞不定了好吗？！
　　柳风接过蓝染的手帕擦干眼泪，腹诽着不敢出声。
　　说起来蓝染副队长作为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着手帕这种东西？柳风眼泪擦到一半突然盯着手帕陷入沉思。
　　“嗯？怎么了？”蓝染推着眼镜低头轻声问到：“手帕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是这个……”柳风收起帕子抬头，直视着蓝染一脸诚恳：“手帕我会洗干净还给您的，副队长。”她停顿了一瞬，补充：“连带之前那几张一起。”
　　“呵，因为这种事情的话……”蓝染低笑起来抬手揉了揉柳风的头顶，“那就多谢柳风三席了。”
　　“手帕而已，重新买不就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逛街吧！”夜一抱着胸凑过头来，盯着柳风发出邀请。
　　“嗯？逛街？”柳风怔住，眨巴着眼左看右看，“诶，可是今天晚上蓝染副队长……”
　　“你们有约？”夜一瞪眼。
　　“也……不算是……”柳风斟酌着句子，还没个结论蓝染就插进了对话：“如果是四枫院队长邀请的话，也不好推辞，柳风你就先去吧，我们改天再去也可以。”
　　“还是蓝染副队长通情达理！”夜一认可的对他竖起大拇指，抓住柳风直接瞬步就飞奔起来，转瞬就不见了人影，连说话的尾声都是破碎的。
　　蓝染注视着那一串扬尘有些怔愣，半晌才摇着头轻叹。
　　“现在的女孩子……”
　　“诶诶诶……四枫院队长您慢一点。”四周的景物飞速倒退，耳畔风声拉扯得耳膜嗡嗡的响，柳风艰难的跟上夜一越来越快的步伐，也顾不得要去哪里，双眼紧盯着脚下每一个落脚点不敢分心。
　　“慢一点？你看起来倒是还有余力嘛。”夜一抽空回头看她，笑得咧开一嘴白牙。
　　算了，看起来并不像是很好沟通的样子。柳风叹口气放弃交涉，专心脚下。
　　“适应了吗？适应了的话……”夜一蓦得抓紧手臂，对柳风咧嘴一笑。
　　柳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就再加速咯！”
　　你知道骤然加速被狂风压面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窒息。
　　柳风现在知道了。
　　她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还喘不上来，整个人像一团软趴趴的海草——加上她散乱一地的长发，就更像了。
　　“啊，夜一，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浦原喜助扒开她糊了一脸的鬓发，摇着一把小团扇给柳风扇风。
　　“会吗？嘛，她这不是跟上来了。”四枫院夜一长手长脚的坐在一边，捋了一把额角放声大笑，“好久没有跑得这么畅快了！”
　　“我是……我是被你，放风筝，放上来的……”柳风抬起头瞪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加上水汪汪的眼睛，瞪起人来毫无威慑力。
　　“哪有，我看你一直脚没离地的。”夜一摊手以示无辜。
　　“是吗，我都感觉不到了，多谢你确认。”柳风翻了个身坐起来，接过浦原递过来的茶水。
　　原本还在担心以后怎么面对二番队这两位，毕竟那天晚上自己撒酒疯的时候，可是扒在浦原身上硬要往人家怀里蹭……柳风想到这里疯狂脸红，喝交杯酒什么的，哪有劝酒会这样搞的！
　　到头来，玩得最花的居然是自己吗？
　　“诶呀，柳风桑脸红了。”身边的浦原突然叫起来，满脸关切的凑过来问：“有哪里不舒服吗？要跟上夜一的速度很为难吧。”
　　“不……不是这个……”眼前放大的清秀眉眼逼得柳风直往后仰，干笑着打哈哈：“那个，浦原三席也在啊。”
　　“他不是一直在吗。”夜一歪着头稀罕的啧了两声，“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全身都是破绽啊。”
　　“这句话四枫院队长您今天已经说过两遍了，我会记住的。”但记住了又有什么用？柳风深深叹气，左右环顾一圈突然反应过来：“诶，我们不是去逛街吗？这里是哪里？”
　　“唔，你如果要逛街的话，待会倒是可以去逛夜市，不过现在……”夜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活动着四肢向柳风招手：“来跟我打一架！”
　　？？？四枫院队长您有事吗？
　　柳风满头问号一脸呆滞。
　　“啊，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纯良斯文的浦原三席举起手来，对柳风腼腆的笑，“是这样的，那次毕业典礼上，柳风桑的表现很出彩嘛，然后……那不是真央教习的内容吧？”
　　柳风歪着头眨眼：“对啊，不是真央教的。”
　　她这样大方坦荡的反应出乎意料，浦原和夜一突然就语塞了，对视一眼还是由浦原出面开口：“还有几天前的席官挑战赛，由于动静比较大，很不巧让在下看见了……柳风桑你的白打很出色呢。”
　　“唔……如果是比较于一般水平的话，但与四枫院队长这样的专家比肯定是不如的。”柳风坐直了捞过长发抱在怀里梳理，慢悠悠的说道：“这种东西我也没有打算瞒住谁，不过四枫院队长倒是第一个主动来问我的呢。”
　　所以说大家都知道了只不过只有我沉不住气吗？四枫院夜一突然就噎住了。
　　“那……”浦原沉下眼眸。
　　“但是我也不知道啊。”梳通了头发，柳风开始打辫子，低着头说话带着软软的鼻音：“如果要说谁最迷惑的话，应该是我吧，这些都是反射性的本能，我不需要思考，只不过就这样做了而已。”
　　“保不齐我上辈子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呢。”打好了辫子，柳风抬起头对他们微笑，眉眼弯弯天真无邪。
　　“唔……”浦原低咳两声，挠着头移开视线。
　　“啊，这么说来，平子队长他也没有问过？”夜一烦躁的挠着头盘腿坐下。
　　“队长的话，怎么说呢……算是懒得过问吧。”柳风思考着八番队执务室那事是不是属于机密能不能随便说，最终只折中找了一个突破点：“毕竟总队长大人也没有过问的意思呢。”
　　对，他只不过当场就想把我丢去蛆虫之巢自生自灭。
　　“呃？连总队长都知道吗？”夜一与浦原面面相觑。
　　“对的，就是总队长大人亲自安排我去五番队的。”柳风面不改色的大力点头。
　　“这……”浦原抽着嘴角干笑。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我们俩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或者皇帝不急太监急之类的没品跑龙套一样了啊，实在是令人相当窝火！
　　夜一烦躁的干嚎一嗓子跳了起来，伸出手臂朝柳风一指：“别说了，起来吧我们打一架！”
　　？？？所以为什么还是要打架？打架不好不利于社会和谐打输住院打赢坐牢啊四枫院队长！
　　柳风目瞪口呆的盯着直击面门的铁拳，就地一个翻身滚了出去。

　　“这……你怎么会哭得这么凶，我都没使力！”夜一绕着低头擦泪的柳风手舞足蹈。
　　“呜呜呜，四枫院队长您是专业的，随便一碰到就是伤筋动骨好吗。”柳风擦着眼泪委屈。
　　“可是你更狠啊！要不是你差点勒死我，我至于动真格吗？！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可以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招招致命啊！反差太大我都被吓坏了好吗？！”
　　“可是我就是怕疼啊呜呜呜，明明是夜一桑你一言不合就朝我打过来的，你还凶我……你凶我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这是什么事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受伤明明更重啊！”
　　“那你也哭啊！”柳风梗起脖子吼回去。
　　“……”四枫院夜一气结。
　　“那个……夜一桑，柳风桑。”浦原喜助插嘴，一边给柳风递手绢一边给夜一递伤药，最后看回柳风问道：“其实柳风桑并不是主观上不能忍受疼痛，只是反射性流泪吧？有些人的体质就是这样，虽然这种人很少能练就这样出色的白打，但不排除意外——柳风桑就是这样的意外吧。”
　　“呃？”柳风一声呜呜呜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瞪直了眼睛看着浦原喜助。
　　咋回事啊？为什么我一本正经解释的时候根本没人听，真想靠这招唬人的时候就被无情的戳穿了呢？难道只是因为我运气太差吗？
　　“真的？还有这种事情？”夜一惊奇，瞪着猫眼对柳风动手动脚，翻来覆去的研究。
　　“是有的，但这种体质其实异常脆弱，很不适合战斗呢。”浦原指着柳风嫩藕似的手臂上一道惨烈的青紫色指痕，望向夜一：“这道就是你抓住她过肩摔的痕迹，光是被抓住就伤得这么重，被摔下去的肩背怕是一整片都是这样的瘀斑。”
　　“所以通常来说，这样的体质无法胜任战斗的角色，并不是主观上不愿意，而是……”他垂下眼眸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怜悯和悲伤，接着说：“他们大部分会在练习的过程中，由于身体的因素被迫放弃，甚至死亡。”
　　“啊——”夜一吓得赶紧丢开柳风的手臂，搓着双手声音发抖：“那个，柳风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会被我摔坏了吧？”
　　“呃……没有，哪有这么夸张。”柳风尴尬的收回手臂，摆了摆手笑着回答：“其实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脆弱，只不过跟普通人一样而已。长期锻炼的人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壮耐打嘛，我只不过缺少了耐打这点罢了。”
　　“致命的缺陷。”夜一毫不留情的断言，神色严肃。
　　“柳风桑以后还是注重鬼道吧。”浦原随声附和。
　　“事实上我一直这么做的。”柳风摆正面色。
　　“我的意思是，平子队长知道吗？”浦原又翻出一盒伤药递过去，表情真诚得令人难以拒绝，“三席是高位席官，虽然平常任务不会太多，但接触的都是高危对象，你需要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自己的队长，对自己和对队务都有好处。”
　　“这个，我没想过。”柳风怔怔的歪着头似乎在出神，顿了半晌才点头应和：“浦原三席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告诉队长。”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夜一又皱着眉头凑上来，戳了戳柳风白净细腻的脸颊，啧啧称赞：“柳风你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流魂街的人啊，你看看这脸这皮，还有这神奇的体质，你比上级贵族的公主殿下还要标准啊。”
　　“夜一桑你的评价标准太奇怪了吧，流魂街也是有美人的啊……虽然这样说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柳风仰起头避开她的手指，无奈的叹气，“或许是我生前生活优渥吧。”
　　“生前？”浦原一怔，“柳风你还有进入尸魂界之前的记忆吗？”
　　“这个倒是没有……啊，应该是说，我只记得死亡后的事情。”柳风斟酌语言，说道：“我记得死后变成魂体的记忆，其实也很简单，就只记得自己是被死神魂葬的，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花枯了。”
　　“记忆是连贯的？”浦原追问。
　　“连贯的，我不觉得中途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柳风肯定。
　　“被魂葬之后昏睡过去了，一醒来就在花枯？”浦原皱着眉复述一遍。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柳风被问得有些惴惴不安。
　　浦原与夜一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浦原抓住夜一摇头，转移话题说道：“你们不是说要去逛街吗？现在去的话刚好可以赶上夜市开放了，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吃哦。”
　　“是么！”柳风配合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沾上的草屑张目四望，愣住，“请问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