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1、花枯的故人

　　这个地方，叫做“花枯”。
　　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名字，令人联想到一些贵族般的伤春悲秋或者无病呻吟。但流魂街并没有贵族，六十二区这样靠后的区域，是一个连无病呻吟都不存在的地方。
　　花枯，就是花枯，字面意思。
　　泥土夯实的道路，木头搭建的房屋，屋顶上的茅草看起来也尚且□□。虽然很外围，却也不是不能生活。
　　只是，现在不再需要罢了。
　　少女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水，从坟前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鞠一个躬，转身离去。
　　身后并排的两座坟墓，一新一旧，旧坟上歪歪扭扭刻着“辛太”，新坟上，是字迹工整的“花枯阿理”。
　　从荒山上醒来的时候，恰好遇见路过的阿理，于是顺理成章的组成了家庭，虚弱的大哥辛太，和柔弱的阿姐阿理，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辛太会带她抓鱼，阿理会教她缝补，春天的时候可以去山上挖野菜，秋天的时候能摘柿子。阿理会做柿饼，贫瘠的花枯并没有多余的养分可以结出甘甜的柿子，所以做出来的柿饼也干涩粗糙，吞下去的时候仿佛咽下了一团裹着泥沙的干面团。
　　难吃，但可以填饱肚子。这就足够了。
　　少女愣愣的出了一会神，拍了拍干瘦的柿子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似乎有些多余。于是她对着供养了她五年的柿子树，鞠了个躬。
　　“真是个奇怪的人。”
　　树上响起少年人沙哑的声音，有风吹动柿子树的叶片，阳光就从天顶直射到少女瞳孔里。
　　细瘦的少年坐在同样细瘦的树枝上，仿佛微笑的眉眼，轻轻低头，“喂，姐姐，你能接住我吗？”
　　风声骤急，一片翠绿的树叶脱离了枝干，少年人随风撞进树下的少女怀里。
　　理所当然的把她当做肉垫，晕了过去。
　　或者说，因为晕了过去，所以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了肉垫。
　　而被砸的人只能闷哼一声，揉着磕出血的额角，叹了口气。
　　她这是，血光之灾，出行不利啊。

　　半天前才从这座茅屋走出去，义无反顾；半天后又负伤回归，还捎带一个拖油瓶。
　　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路跌跌撞撞的将少年人背回家里，少女扯了扯跌破的衣服，再叹了口气，认命的翻出针线。
　　少年人直到月上中天才醒来。家里没有蜡烛那样珍贵的东西，所以天一暗下来便只能停下缝补，打一桶水回来，少女架起火堆打算煮点野菜。
　　即使是再难吃的野菜，煮好的时候总是有食物独特的清香，少年人就在这热气氤氲中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火堆前坐着模糊的背影，稍显瘦小的身形，却因为火光的原因将他整个笼罩在了阴影里。少女听见响动回过头，舀起一碗菜汤递到少年面前，声音轻轻的软软的，说：“你先喝一碗汤，过一会再吃饭……不是不给你，你饿了太久，不适合马上摄入食物，先缓一缓，我等着你一起开饭。”
　　少年望着她淡淡的面色，低头接过陶碗，没有说一句话。
　　少女显然是个不太会挑起话头的人，既然对方没有表示，她思索了一下，似乎也没有交谈的必要。
　　月光刚好照进屋檐，架起的火堆已经燃到了尽头，少女出神的望着微弱火苗，铁锅里清汤缓缓的沸腾，轻微的水沸声里，少年终于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嗯？”少女回神，歪头看着少年，眨眼：“你说什么？”
　　少年怔了怔，勾起嘴角，“我叫银哦，大姐姐。你呢？”
　　“好的，银。”少女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把锅里大半的野菜都舀进他的碗里，递回给他，嘱咐道：“慢点吃，要嚼碎再吞。”
　　避重就轻的回答，少年似乎也失去了询问的兴趣，低头啜了一口菜汤，或许她加了一些盐，嘴里淡淡的咸味，令人终于有吃到食物的实感。
　　盐的话，在花枯也是珍贵的物品。
　　少年咽下一口野菜，酸涩的口感，咽下之后化作甘润的细流流向四肢。他停下舒一口气，眼前又出现一只细弱的手，捏着一块黑棕干巴的东西。
　　“柿饼，你拿着。”他抬起头，看见少女微垂的眼尾有上挑的弧度，声音清润不似花枯这样干砂地区的人，她歪着头，刘海垂落于是看见额角一道新鲜的伤口，似乎是被尖锐的石块撞击的痕迹。“柿饼要慢慢咬，就着菜汤吃会好下咽一些，要嚼碎，不然不好消化。”
　　少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柿饼，咬下一块嚼了半天，干涩的柿饼里带着厚重的脉络，漫长的咀嚼之后终于泛起一丝丝的回甘。甘甜充盈舌尖时少年又抬起头来，重复着问题——“你叫什么？”
　　这样的坚持令少女有些意外，她盯着少年看了半晌，再仰头望着檐下半轮缺月，放下陶碗，轻轻一笑。
　　“我叫柳风，杨柳风。发音或许有些奇怪，”她歪头似乎思索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喊我阿姐。”
　　相互报上姓名，是组成家庭的必要前提。
　　不如说……是某种仪式。
　　杨柳风在告别前一个家庭仅仅七天之后，与少年银组成了另一个家庭。
　　不过，她审视了银一番，笑着伸了个懒腰。
　　这个弟弟，跟她一样，需要食物啊。这可比养活自己困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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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千年血战居然可以上感动哭了，我还以为又要环大陆上映了QAQ虽然移除了一些bug譬如【红色的血】和【有哈巴赫的压迫感】，但能看就完胜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