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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羊脂白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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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包间内,常惟实都快把菜单翻烂了。
“这道、这道和你们首页上的主菜都要。”
薛静妍坐在他旁边,小心地把自己的西服外套给搭在座椅上,露出里面略显干练的浅色衬衫,柔声劝了句。
“温暖还没来,咱们先别急着点菜。”
常惟实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伸着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不甚在意。
“算了吧,就温暖那个磨蹭劲儿,半个钟头内能到都是好的。你都累一天了,咱们该吃吃咱们的,不用管她,又不让她掏钱。”
这也是他从小就不愿跟温暖玩的原因,出个门太磨叽了。不是要拎个玩具小包,就是得戴个小花帽,好不容易等阿姨给她穿好了小外套,一切都收拾利落了,却发现她还没来得及吃药。
又一顿耽误。
不只常惟实,薛静妍对温暖出门的磨蹭劲儿记忆深刻。但她一向能照顾人,还是好声好语地让服务员先别急着上菜,又上手给常惟实倒了杯水。
常惟实不可能驳薛静妍面子,拿了根筷子不规矩的敲了下盘子:“这次咱们确实承她的情,温暖估计席间肯定要挤兑几句。咱们把东西一送,闷头吃菜,甭搭理她就成。”
海市里比温家有钱的人不是没有,但像温暖那样的跋扈骄纵的确实没几个,都是数得出来的主。尤其是温暖,向来不饶人,没理气焰都能高三分,更别说现在她占着理,常惟实都能想象到一会儿温暖能有多挤兑他们了。
他颇为头疼的开口:“怪我,早知道就不非往后拖了。早早地跟她说清楚,请她吃顿饭就没今天这事了。”
现在好了,他们一耽搁,在温暖看来就是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非逼着温暖把窗户纸捅破。
但要是没温暖再警局那么一提醒,常惟实可能就真把方老板放了。他受不了表扬,薛静妍肯定也会寻款无门,备受指责。
“这祖宗。”常惟实无奈叹口气。
薛静妍轻垂眼,不大想跟常惟实背后说这些。
可人却往往是最不经念叨,常惟实刚把敲了半天的筷子放下,温暖就推门进来了。
“晚上好呀,朋友们。”
温暖笑意深深,常惟实头皮发麻,赶忙把放手边的东西给送上去。
“温大小姐,前些天真是多亏了你。刚好我表哥前段时间从港城带回来了套白玉摆件,算是我们两借花献佛,聊表谢意。”
说着,常惟实就把东西搁在餐厅转盘上,顺着温暖的方向给转了过来。
张秘书上前一步,伸手打开盖子。
温暖站着没动,等一侧的服务员帮忙安置包和外套,目光随意看了眼盒内摆件。
“好东西。”
常惟实自得地笑了下,他表哥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差!
温暖示意让张秘书带过来的人拍照,自己怡然地坐在了王助理刚拉开的椅子上,招呼他们。
“都坐。”
张秘书和王助理前后脚落座,只是脖子挂相机的两个人却置入罔闻,对着那套摆件拍个不停。
虽然常惟实不讨温暖喜欢,但出手还是相当可以。送出来的摆件是一套十二生肖,羊脂白玉,个个有小孩掌心般大,雕刻生动,栩栩如生。
价值相当可观。
从那么贵重的礼也能窥探出常惟实的几分意思,他虽不敢欠温暖人情,但实在不想再跟温暖扯上关系。
“拍两张差不多得了,”常惟实在外跑了一天,早就饿坏了,眼睁睁地看着要上菜的服务员都被忙着拍照的两个人挤到了门口,屈指扣了扣桌面,“还吃不吃饭了。”
温家现在已经落魄到这地步了吗?也太没出息了。
常惟实捏了个花生,摇了摇头。
薛静妍谨慎了些,虽不知道温暖为什么带那么多人,但还是笑着举杯,紧握话语权。
“小暖,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前几天给惟实提了个醒,确实帮了我大忙。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薛爹风流且能生,薛静妍虽然是长女,但在厂里亦是举步维艰。假使方老板真卷钱跑了,事情走到不可挽回地步,促成合同谈成的薛静妍首当其冲。
“你别喝,”常惟实按着薛静妍的杯口,自己端起杯子,“我替静妍喝两,谢谢你。”
这声谢常惟实道的心甘情愿,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娶心地善良的薛静妍回家,组成一个他们两个的友爱小家庭。
温暖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两为一杯酒而眼神交缠,含情脉脉。
“大小姐。”张秘书看常惟实连喝两杯,低声开口。
温暖没多大兴致地收回目光,确认过了,还是电视里放的狗血剧更让人上头。
两杯酒下肚,常惟实很自然地端起了东道主架子:“菜上齐了,都吃,快吃。”
薛静妍看向温暖,露出得体的笑:“小暖看看菜还合胃口吗?”
“还成。”
海市的习俗,包桌吃饭,前菜都是凉的。温暖脾胃弱,吃不了那些,干脆就没动筷,看着他们都开始吃了,她才示意拍照的两人入座,朝正饭桌柔情蜜意的小情侣开口介绍。
“这两位是《海日谈》的钱记者和祝编辑。”
《海日谈》虽然是他们海市当地的八卦小报,但名声响彻省内外,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报社极其夸张的文风和其敢于跟踪拍摄的大胆行事。他们尤爱当地的富商大贾那些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常惟实呆愣片刻,而后就一口饭卡在嗓子眼,突兀地咳起来。
“咳—咳咳。”
咳声惊天动地,几乎都要喘不上气,张秘书看着都有点心疼他了。
“你请他们来做什么?”
还嫌他们平日里不够烦人吗?跟群苍蝇似的,见着人都围着飞!
温暖笑眯眯开口:“记录下咱们今天的宴请。既然刚刚你们都说欠我大恩了,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大恩该谢还是要谢的,正好我手头上有个待办工程,缺点钱。”
常惟实猛灌了一口水,推开杯子,一看就想歪了:“你什么意思?想挟恩要钱?”
“高看你们自己了不是?”温暖眼眸扫过他们,很是诚实,“你们两个一个拿死工资,一个没握实权,我就是想挟恩要钱,你们也没有呀。”
“……”
当着薛静妍的面,常惟实脸侧都开始升温,表情龟裂。
“你到底想干吗?”
“借薛静妍的名头一用。”
温暖打开天窗说亮话:“明天我会让人放出消息说薛家有意跟我们厂争夺一个外地人建的房地产项目,后天一早,《海日谈》就会刊登相关内容...”
“不成!”常惟实张口就给拒了,“静妍帮不了你,她现在自己都在水深火热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底下那几个弟弟有多不是东西。你找别人吧。”
工地项目缺曝光,温暖钱是借不到了,只能想办法把蛋糕给做大,吸引更多人。
有人关注才会有人愿意往这个项目投资或借钱。
“首先,你得明白一点。薛静妍不是帮我,她是在还自己的人情。”
温暖看向常惟实他们,“啪”地一下把面前的锦盒合上,放回圆桌,转到他们面前,似有些苦恼。
“常队长,薛小姐,我的人情好像没那么廉价。”
“温暖,你过了吧。”常惟实一点儿吃饭的胃口都没了,皱眉开口,“是,你是帮了我们,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你知不知道静妍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要是再传出个瞎投资名声,她在厂里还怎么工作?”
“我知道你们两关系不好,但你现在能不能懂点事!别一天天老想着打击报复,都多大个人了!能不能别那么斤斤计较!”
“不能。”温暖收了手帕,没了坐着的意思,戳破了窗户纸,“咱们今天吃饭为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要是不用你们还人情,今天晚上我都不可能见你们。也别跟我扯什么薛静妍往后怎么工作,那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
“我一没让她投钱,二没让她入股。如果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也能变成打击报复的话,那不得不说,你们还真小看了我。”
温暖起身,拎着酒瓶走到常惟实旁边:“这件事,薛静妍愿意做,她就做;不愿意做,我只能麻烦薛叔了。”
风流的人总是格外爱面。
“薛叔应该会很乐意帮忙。”
“温暖,你别太过分了!”常惟实差点就要拍桌而起。
“嘭”地一声,温暖把酒瓶子敲在了他的桌面,比他还要嚣张。
酒瓶炸裂,吓得薛静妍惊呼。
“可我就是过分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接过张秘书递过来的手绢擦手,瞥了眼常惟实,舒畅开口:“也别装的那么气愤,你之前不敢跟我提我帮你们的事,不就是知道我的人情不好还么?”
“现在,也算是如你所愿。”
没有人能在她面前狂,至少现在不行。
温暖朝王助理伸手,后者连忙把杂志放到她手上。
温暖看了眼封面,甩在了常惟实腿上:“薛静妍,薛叔和你表哥选一个吧。”
常惟实母亲的娘家就是经商的,他家里有个舅舅是早年间出国后就没回来,辗转去了港城,发展的很好,生意如日中天。
温暖对常惟实那个表哥有印象。对于他们当地这个不通海没港口的内陆省会,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外来大港商青睐的项目更受人追捧的呢?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在薛静妍身上,甚至都不在薛家。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温暖穿上褂子,讲清自己的规则,“一个小时后我默认你这个仁义至孝的未来女婿选择薛叔。”
常惟实被温暖的几句话戳破了一身的虎皮,脸色难看至极,却无力挣扎。
……
直到他们走出饭店,温暖还忍不住笑起来。她杏眼弯成月牙,声音清脆,却带着点少女的娇憨。
“张哥,我刚刚像不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恶毒反派?”
反派多好呀,不用受气。
“不像!”张秘书被她一笑花了眼,声音都跟着夹起来,义正言辞,“他们才是。咱明明就是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噗嗤。”
跟在他们后面出饭店的男人没憋住,站到门口笑出了声。
温暖等车无聊,随张秘书一道回头,就看见离她不足两米的盛渊,身侧站着他的得力干将——吴恒。
吴恒捂着肚子,脸都要憋红了,气音开口:“对不住,真对不住。”
他也不想笑,但他实在忍不住。两人一本正经的对话实在太好笑了,娇滴滴的小姑娘。
吴恒没忍住又朝温暖看了眼。
长得可真漂亮。
就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温暖没搭理他,轻抬眸看向盛渊,微抬右手,缠在手腕间的淡蓝丝巾荡在两人之间。
“盛同志,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