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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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黄金。
这声音卓华熟得很，抬眸望去果然对上少年清澈的双眸，里头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卓华忙低下头，心知自己是被认出来了。
原先出价的公子看看卓华，又看眼楼上的裴铭珏，到底没认出他的身份，咬咬牙又加价道：“一千二百两黄金！”
那公子恶狠狠地瞪着裴铭珏，用眼神警告他。
满嘴哗然。
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打探台上那姑娘的身份。卓华霎时成为焦点，无数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卓华不自觉就挺直腰板，微扬起下颌，丝毫不在这样的场合露了怯。
所有人都没料到，楼上的少年竟然还敢接着喊价。他冷笑一声，搭在窗沿处的手微微用力，慢条斯理地道：“三千两黄金。”
与他竞价的公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自觉叫嚷道：“你疯了不成？”
这楼里的花魁白三娘梳拢时的价格也不过两千五百两黄金，如今这伴舞的姑娘竟然还压她一头！
那公子嗤笑一声，同情地看眼裴铭珏，只当他是意气用事。
像他这等常年流连于秦楼楚馆的纨绔，自然晓得上台伴舞的这些姑娘，都是被刷下来的那一波。但凡有点潜力的，鸨母都会留下，不遗余力地将她养成自己的摇钱树。
三千两黄金的价格一出，全场寂然，无人敢接着竞价。
丽娘笑得脸都皱成菊花状，没想到这不知来历的姑娘，竟然能入了那位大人的眼。
只要她识相些，讨了那位大人的欢心。他们醉花楼压过其他楼的时候指日可待！
丽娘越想笑得越开心，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神情，她是绝对不会让这姑娘有机会逃跑的。
楼上的少年眯着眼，冷冷地看向她。
对视那一瞬，丽娘打了个哆嗦，如同身坠冰窖。她自以为猜到少年的意思，也不管竞价还未结束，立刻带着一众侍卫压着卓华下台，绕到后方的楼梯上天字房。
卓华不自觉揉着衣摆，贝齿微咬下唇，看起来有点纠结。
这神情落到丽娘眼里，就成了她不愿侍奉，想找机会逃跑。
丽娘嗤笑一声，猛然扯下她的面纱，捏着兰花指警告道：“你可别想着逃跑。讨了那位大人的欢心，你才有几分活路。要是被赶了出来，妾身要你好看！”
卓华明白她再怎么说，丽娘也不会让她现在就走，便只点头不做解释。而且说实在的，今日要不是裴铭珏恰好在这，这事怎么收场就很难说了。
裴铭珏还因为她损失了三千两黄金……
卓华暗自愧疚，将这笔账记在心里，打定主意复国后，或是什么时候她有钱了，立刻就要还回去。
开门前，丽娘低声提醒道：“裴大人连着来这楼里几天，这还是他第一次买姑娘，你可要抓住机会，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他喜欢听胤朝的曲子。你既是胤朝人，跳舞又跳得如此好，很容易就讨他喜欢的。”
他这几日原来都是来这里听曲？
卓华诧异地眨眨眼。
天字号房的门并没有关紧，里边传出地道纯正的匈奴语。在嘈杂声中，她仍立刻就分辨出少年悦耳的声音。
裴铭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白三娘？确实是罕见的美人。”
他似乎格外加重“罕见”二字，这话听起来也不像夸奖，藏着些别的意思。
丽娘敲了敲门，屋里又一次归于寂静。
匈奴人齐刷刷看向窗边的少年，都在等他回应。裴铭珏微歪脑袋，像是猜到来者何人，很轻地勾了下唇角，道：“进来。”
共事多年，这还是裴铭珏首次对某个女子有特殊的情感，匈奴人本来就对卓华颇有兴趣。等卓华走进屋后，更是眼睛都看得直了。
虽说这姑娘的脸确实称不上上等，甚至不若这屋里倒茶侍奉的姑娘。但她姿色、气度绝对称得上卓绝，眉眼盈盈，步履款款，顾盼之间自有风情，看着便像是在江南水乡养出来顶顶尊贵的人儿。
她穿着轻盈的纱裙，腕上、踝上都带有金铃铛，走起路来一响一响的，无形间为她添上几分神秘感。
坐在门边的匈奴人名阏顿，第一时间阴阳怪气道：“裴大人好福气。”
还以为他有多自持身份，现在想来也是个情场好手，不然如何从一众舞女中挑出这样的尤物？
不过是假清高罢了。
裴铭珏似是没听懂阏顿的言外之意，冲着他挑挑眉，笑吟吟道：“过奖。”
丽娘在身后推了卓华一把，卓华踉跄着前进几步，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裴铭珏那儿走去。
丽娘这才满意一笑，退出去，将门合紧，仿佛已经看见醉花楼璀璨光明的未来。
裴铭珏坐在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见她许久没有动静，不禁微微挑眉，淡淡道：“愣着做什么？过来倒茶。”
“喏。”卓华硬着头皮往他那走去，不敢看他冷淡又毫无波澜的双眸，总觉得下一刻小命就要不保了。
熟料有人比卓华动作更快。
初云能多年混迹奉安街头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身法自是一流，连身边的阏顿都没能反应过来。她迅速将空茶杯灌满水，脚下生风，猛然将那个杯子拍到裴铭珏面前，护犊子一样挡住卓华，道：“大人，请。”
裴铭珏眼中闪过些许错愕。
卓华见初云身上那套衣服，想起这是她那日遇到的小乞儿。
遇到她时，初云衣衫破旧，在路边瑟瑟发抖，唇色发白。卓华便把衣服给了她，顺带还给了些许碎银，今日再见，她的气色果然好上不少。
初云的动作如此突兀，卓华不自觉就猜测初云兴许是想要回报她给衣服的事情。
因为那日初云说：“日后一定会报答恩人的！”
初云确实是如此想的。
她一定要将恩人从这个魔头手里救下来！
这些匈奴人就已经如此不好惹，但他们都怕那少年，显然那少年更是个不得了的角色。落在他手里哪有好下场？
卓华给衣服又给银子，算是救她一命。她初云就是豁出这条贱命也一定要救下恩人！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卓华还算了解到裴铭珏一点。见他眉毛微皱，唇抿了一下，就晓得他现在心情极端不愉悦，离发火不远了。
她赶紧在裴铭珏发作前走到他身边，重新往他杯里倒茶，倒了满满一杯。
“请用。”卓华垂下眉眼，故作乖顺。
又悄悄扯过初云，小声道：“谢谢你，但是不用管我的。”
她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在座诸位皆是习武之人，耳力胜过普通人，自是将她说的话一字不漏收入耳中。
阏顿幸灾乐祸地看了眼裴铭珏，又惋惜地看眼卓华。
竟敢在裴铭珏未开口时，便当着他的面与旁人说小话，简直是不知死活。匈奴朝廷上下，谁不晓得裴铭珏最是喜静，平日朝会但凡出点杂音，他保不定都能立刻拔剑杀人。
偏生单于不仅恩准他佩剑入朝，还纵容他这种行为。
阏顿想到卓华等会脑袋落地的状况，就觉得可惜，好歹该让他玩一下再杀了吧。
不过到底是裴铭珏的女人，他可没这胆子开口要人。
未免初云再有其他动作，牵连到他。阏顿赶紧起身，蛮横地将初云拉到自己身边，怒道：“再乱动，老子就在这办了……”
话音未落，裴铭珏一个目光冷冷瞥来，他立刻住了口，只拽着初云不让她再做出奇怪的事。
熟料裴铭珏并未动怒，垂眸看了那茶杯好一会，才伸手探下杯子，道：“烫了。”
卓华将这杯茶倒掉，重新给他冲了一壶递给他，又听他说：“冷了。”
“多了。”
“少了。”
往复数次，卓华的公主脾气上来了，逐渐变得有点儿恼火，放杯子的力度不自觉大了一点。她甩甩微酸的手腕，挑眉怒斥：“差不多了吧！”
阏顿一惊，脑门上开始冒冷汗，做贼似的偷觑裴铭珏。
其他几位匈奴人也是瑟瑟发抖。
不料裴铭珏竟然笑出声，端起茶盏，姿态矜贵又优雅。他抿了口茶，盯着卓华轻笑声，道：“嗯。差不多了。”
果真是美人乡英雄冢啊。
阏顿震惊。
裴铭珏如此识相，倒让卓华脾气没处发，她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很过分。因为裴铭珏毕竟花了黄金三千两买下她。
于是她赶紧弥补道：“我感觉好像泡得不好，要不我重新给你倒一杯吧？”
“挺好的。”少年躲过她的手，极其捧场地将整杯茶喝得干干净净。
他如此态度，让卓华更加觉得自己好似无理取闹，不自然地撩撩头发。熟料她刚才跳舞，本就出了一身汗，鬓发里也藏着汗滴，人.皮.面.具本就粘得不牢靠了，卓华这一个小动作，竟然就让它直接脱落。
裴铭珏目光一凛，抬手拽住卓华的手腕，将她扯入自己怀里。他一手摁着卓华的脑袋，一手揽着她的腰，眼神森然又冷漠，沉声道：
“都滚出去。”
阏顿察觉到裴铭珏眼里明显的杀意，不敢再多看一眼，忙跟着其他匈奴人冲出房间。但关门前，他想起那惊鸿一瞥，没忍住又偷偷看向裴铭珏怀里的人。
她的发髻因为裴铭珏的动作有些凌乱，簪子掉落在地上，散落半边发丝，遮住刚才那堪称绝色的面容，露出的红唇看着分外诱人。
阏顿这才明白裴铭珏为何会突然高价买下这个女子，想必是早就知道她生得这副模样。
此前他听说裴铭珏来奉安，是和自己夫人一起来的。
他只当是属下情报错误，裴铭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娶妻。
没想到……
孤男寡女一室，又在青楼这种地方，能干些什么不言而喻。
阏顿用暧昧至极地眼神看了下裴铭珏。
卓华的脑袋紧紧贴在裴铭珏的胸膛上，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隐隐变得有些激烈。她的手无处安放，只好落在他腰上，感受到少年结实紧致的腰身，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要不了多久，等匈奴人走后，裴铭珏就松了手。他坐在椅子上，分明是在仰视着卓华，却总给她压迫感。
卓华不自禁想要退后几步，但手腕骤然间给裴铭珏拽住。他因为习武射箭，指腹上长有厚实的茧，弄得卓华腕上有点儿难耐的痒意。
他紧紧握着卓华的腕，指腹不住轻微摸索着，感受皮肤下那清晰的脉搏跳动。他挑起眼皮，懒懒散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卓华总有种危机的感觉，好似被猛兽盯上一般，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她瑟缩一下，轻微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熟料这动作彻底激怒了她。
裴铭珏猛地起身，拽着卓华的手腕，前后颠倒了位置，将她猛地摁在身后的墙上，手腕高举过顶。他眼底闪烁着无名的怒火，俯身在她耳边轻笑着道：
“我可是买了你一整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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