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人设诈欺》适与

4、家宴初见

　　第二天陆呈景提前完成手边的工作，打了个外勤卡，准备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赴约，刚到停车场，接到了纪升打来的电话。

　　昨天晚上锵锵回家后喝了两罐啤酒，躺沙发上直接睡了，第二天起得晚没吃早饭，又连轴转到下午，低血糖犯了，一头磕在了墙上，当时感觉没什么，临下班了浑身不舒服，脑袋又沉又晕还想吐。

　　锵锵怀疑自己可能得了脑震荡，扶着脑袋给纪升打了个电话，但纪升今天恰好出外勤，不在市内，估计还要个把点儿才能回来，兜兜转转只好找到了离锵锵距离最近的陆呈景。

　　正是晚高峰，陆呈景骑着自行车到了锵锵发的定位，打车送他到了最近的一个医院，然后给纪升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陪着。

　　安排好这些，陆呈景一句多余的都没说，连眼风都没甩一个，直接离开了。

　　已经接近五点半，这个时间赶回家开车再一倒腾肯定会迟到，陆呈景只好选择地铁作为交通工具，好歹不堵。

　　但事实证明，地铁也相当的堵，堵的不是外面，是里面。

　　原本陆呈景没法回家换衣服，这一身也能称之为简单清爽，但好巧不巧，旁边有一个拎着煎饼果子的女孩袋子没系紧，低头玩手机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怼到了陆呈景的羽绒服上，黑色面料上瞬间出现一大块油酱的痕迹。

　　女孩迅速从背包中掏出湿纸巾递过去并不住地道歉，陆呈景把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顶着一大块湿漉漉的面料下了地铁，此时的心情已经降到了零。

　　地铁站离季家老宅所处的别墅区尚有些距离，陆呈景站在路边用手机软件打车。

　　这边很偏，树木多，风被一层一层滤得冰凉，出租车来的时候陆呈景整个人都被冻透了，本来就烦，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刚上车时司机师傅唠了几句家常，乘客没出声，他便往后视镜瞄了眼，看见张煞气十足的冷脸只感觉来者不善。

　　天已经黑了，周围又荒无人烟，司机师傅默默地提高车速，准备接完这单就立刻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饭。

　　原本预计25分钟的路程，缩至15分钟，陆呈景下车还没站稳，出租车便疾驰而去。

　　别墅区很大，和普通的住宅区相比更像是一座未开发完全的景点。

　　接迎的管家在入口位置等着，看到陆呈景后礼貌地喊了声陆少爷，邀他一同坐上接驳车，沿着山路行驶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到了季家老宅。

　　管家微微倾身，示意让客人先进，陆呈景没走两步，迎面走过来个人冲他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

　　“你好，我是季光轩，我哥还没到。他刚从国外回来，这边的业务都不熟悉，估计晚点才能过来，我们先去那边喝点东西？”

　　陆呈景礼貌颔首，脱掉羽绒服搭在胳膊上，跟在他后面走到了会客区，季光轩递了杯茶给他，“我爸他们在棋室下棋，我们年轻人在一起玩儿会吧，比较放松。”

　　接着依次介绍：“这是我二哥季光明，我二叔的儿子，这位是我三哥，季光潜，我三叔的儿子，大哥刚刚去接他女儿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

　　陆呈景一个人名都没记住，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水，季光轩并没有冷场，继续攀谈起来，“我哥有点挑剔，原本我们还担心呢……这下好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哥肯定喜欢你。”说完还冲他俏皮地眨眨眼。

　　可能是迟来的晕车反应，陆呈景有点犯恶心，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旁边的季光潜发出一声轻笑，并没有开口说话，季光明则是保持了主人家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和陆呈景聊起国际经济贸易形式，并提点了一二，陆呈景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内心已经发了会儿电报，并开始迁怒于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便宜丈夫。

　　熬了不知道多久，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人下楼往这边走，原本挑拨、懒散或装逼的年轻人都纷纷起立，尊敬地喊爷爷。

　　季家老爷子季梁昉见到陆呈景和善地笑笑，微微偏头对着旁边的中年男子说：“小陆已经来了，问问你儿子怎么还没到，全家人都要等他吗？”

　　陆呈景当然不会上赶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该等的，但也没表现得不耐烦，面部表情控制得相当好，沉静恬淡，波澜不惊。

　　季梁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气地说：“走，我们开吃，别等他了。”

　　于是所有人集体落座餐席，没有等另一个主人公。

　　季梁昉作为长辈理所应当地开始了餐前开场语，为这场晚宴定调：

　　“今天请小陆过来吃一顿便饭，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互相熟悉熟悉。等小陆，你家里人都回来了，我们再操办一个正式的仪式，今天就先怠慢你了，有不合胃口的直接说，厨房备了两套餐单，陆续都会上一遍，有喜欢的就多吃点。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季光珩人呢？”

　　季光潜晃了晃手机：“刚给我发消息说翩跹从幼儿园出来就一直闹着不舒服，带她去医院了，今天估计是来不了了。”

　　说完季光潜又冲陆呈景笑笑：“大哥特意让我跟你道歉，择日礼物奉上。”

　　陆呈景调动面部肌肉回了个笑，季梁昉淡淡道：“让他明天过来一趟。”

　　季光潜应了声好，旁边的大伯母开始指责自己的儿子：“光珩确实是太不像话了，家里有重要客人，身为大哥还缺席！孩子小，不舒服是正常的，交给家里保姆就好了，家庭医生又不是摆设，是该骂！”

　　季梁昉睨她一眼，没多说，不过脸色较之前又难看了几分，“季光轩，给你哥打个电话！问他还回不回家了！”

　　季光轩连忙掏出手机拨过去，几秒后答：“没打通，我哥肯定是在忙。”

　　季梁昉年逾八十，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此刻嘴唇紧抿，显得格外威严。

　　陆呈景在一旁小口地喝着香槟，等着看他如何发火，却看见季梁昉似乎突然就消了气，搛起一夹笋丝放入口中。

　　“哥。”季光轩嗓音清脆。

　　陆呈景回头，旁边空着的座椅被拉开，传来一股透凉的气息。

　　季临昭把大衣脱掉搭在椅子上，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来晚了。”

　　季梁昉冷哼一声，尚未发难，旁边的三伯先开口斥责起来：“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今天小陆过来，你应该和他一起来的。”

　　季临昭并未接话，置若罔闻地开始吃饭，季梁昉道：“先吃饭，其余的之后再说。”

　　接下来餐桌上便没有人接着说话，可能是家教良好，也可能是家庭不睦，但这个状况是陆呈景比较喜欢的，同时他也明确了以后再也不会参加这种家庭宴会的想法，一次是面子工程，二次就是希望工程了，他还没这么多爱心来建设这种封建大家庭。

　　饭后季梁昉把季临昭叫到书房单独谈话，其余的人各自有事一哄而散，陆呈景没有跟季梁昉打过招呼，不好先行离开，便在楼下等着。

　　地暖很热，陆呈景喝了一点酒，没有醉意，但这会儿觉得有点闷，便走到外面的庭院透透气。

　　这栋宅子的整体建筑风格偏古典园林，四周林木繁盛，环着一圈木制雕栏，扶手处的触感很光滑，估计嵌的是某种玉石。

　　陆呈景走到角落的地方倚着栏杆看着下方从山涧引来的溪流，山间月明，风冽而清，四下张望，夜赏美景，陆呈景看到了两个扫兴的红色烟点。

　　他没什么兴趣知晓别人的八卦，刚要转身离开，听到了疑似自己的出场。

　　“穿着个羽绒服就来了，听说他在陆家什么都没分到，被安排在一个小公司上班，对，今天还是打车过来的，一股子寒酸味儿。”
　　“看样子倒是挺老实的。”
　　“敢不老实吗？上面一个哥一个姐都不是善茬，他自己家也没人管他，不然也不能把他扔到江祁养这么多年，现在估计就每个月领点信托。”

　　接下来是窸窸窣窣的嗤笑声，像是老鼠在啃噬着硬物，一旦停止，门齿会不断生长，直到刺穿自己的胸膛，所以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遍一遍地发出见不得光的声音。

　　由于陆呈景在之前的友好交谈中一句都没仔细听，他并没有分辨出这两只老鼠是谁。

　　“和那位挺配的。”
　　“可不是吗，神经病和窝囊废，绝配。”

　　陆呈景百无聊赖地拈起栏杆上的一粒石子丢了过去，力度很轻，敲打在树叶上发出微妙的一声响动。

　　交谈声立刻停止，随即烟点熄灭，脚步声和树木摩挲衣物的声音逐渐远去。

　　陆呈景觉得无趣，倚靠着栏杆看了会儿高悬的明月，等身上的酒气和热度全部散透，转身要走，这才发现不远处多了个人。

　　廊檐拐角挂着一盏装饰作用的灯，光很微弱，在黑暗中极其不显眼，季临昭刚好站在灯影处，眉目清冷，宛如簌簌林间雪。

　　吃饭的时候陆呈景目不斜视，此时借着身处暗处，陆呈景反而看得非常清楚。一笔一划，一描一摹。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变得无所适从，只能待在原地不动。

　　如果说这顿饭将他的心情数值降到了负，那在这一瞬间，仅凭季临昭的脸，直接飙升至满额。

　　这张脸，是真的很合他的胃口。

作者有话说

呲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