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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深夜相会【修】 ...

  •   京中侯府的继夫人乔娘子来沈园的第五日,便搅浑了满池子的清水,一时间天翻地覆。

      美名曰是怕进京的路途坎坷,苏令望身子骨弱,在路上有什么闪失。
      实际上便是来抢人的,那样的架势一看就是在京中侯府跋扈惯了,把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这边巴不得赶紧把苏令望拎回京中嫁人呢。

      沈老爷子原本因为独女早逝,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心中难免多偏宠些,眼见着那乔氏那般做派,一时间气不过与她分辨了起来。

      当日晚就一病不起了。

      苏令望跪在榻前,咬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在铜盆中洗着绢帕,覆在沈老爷滚烫的额头上,如此这般动作不知反复了多少次。

      “郎中,家父的病势缠绵已有两日,是给的银钱不足,还是吝惜尚好的药材?”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这般风火凌厉,自然是她的舅母。

      “舅母安好。”苏令望急忙起身行礼。

      “安好?自你到了这扬州我沈园可有一日安好?”

      苏令望垂下头,余光瞧见舅母那朱色的蔻丹怕是要戳在她的鼻尖儿上,微微向后撤了撤身子,未敢做声。

      沈二夫人见苏令望依旧是副忍气吞声、不与分辨的样子,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中道不明的窝火。
      转脸继续道:“平日里好玩闹道也罢了,我管不得你。如今因得你的婚事,你那后继母好大的排场,怎就容她在我沈府作威作福?将你外祖气的一病不起,可也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舅母教训的是。”苏令望闻言眼角瞬间挂上一抹淡红,倒不是因的沈夫人对她这般厉声指责。
      只是想到外祖因想护着自己而一病不起,便如鲠在喉的难受。

      “明日赶紧跟着你那继母回京去,再惹出半点是非,就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了。”

      苏令望一惊,急忙跪下攀上她的袖角,“恳请舅母就留央央伺候到外祖父身体康健之日可好?”

      谁知那沈二夫人更是不领情,一把夺过被她攥住的衣袖,恶狠狠道:“你算盘打得可真好,等你外祖父醒了好继续护着你是吧?没门!”

      “央央不走。”
      苏令望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便再未有起身之意。

      “跪在这里也没用,等明个儿我便把你捆了交给你那继母。”
      沈二夫人仍不解气似的撇了一眼苏令望,见她手中还捏着给沈老爷子降温的绢布,便屈身一把抢了来,又指着身后两个仆妇道:“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这个灾星从老爷子屋里整走!”

      那两个仆妇听惯了沈二夫人的号令,可顾不上什么侯府的姑娘不姑娘的,三下五除二的将苏令望扯出了沈老爷子的别院。

      冷月缝晚风正浓,春日晚却无和煦。

      门廊下的少女一袭粉蓝色春衫,立在风口中良久也不觉冷似的,只是扶着廊柱,对着沈老爷子的别院处,默默的啜泣。

      “姑娘,回房吧,您就是在这里站一夜也不是办法啊。”碧云眼见着苏令望哭得鼻尖泛红,心疼不已,明知自家姑娘的性子,又经不住开口劝着。

      苏令望木木然地回过头,瞧了碧云一眼,吸着鼻尖摇了摇头。

      碧云瞧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心疼得要命,只恨自己脑子笨、没法子,不能为姑娘分担个一二,若是换作那阿青姑娘...

      对啊,阿青姑娘!

      “姑娘,为今之计我们也没个像样的法子,阿青姑娘见识广又有才学,不如您去问问她可有法子帮你?”

      碧云的话瞬间点醒了苏令望,自她到江南结识阿青姐姐以来,姐姐不光对她百般照拂,还在她重病性命垂危之际送来了灵药...

      如今姐姐是她唯一可以信任与依靠的人了。

      “碧云,备车。”

      *

      扬州城西别业。

      魏九清一袭霜色衣袍,并未束发,斜倚在案前的软榻上,拨弄着膝间那一把新得的古琴,一脸不耐地盯着门廊玄关处刚进来的凌化。

      月色残缺,原只有两分兴致,被他这么一打断,半分浑都没了。

      他将那把古琴挪到一边,眼都没抬,只是淡淡地丢出一句:“捡些能救你命事儿先说。”

      凌化呼吸一滞,思量再三,试探着开口道:“胡人一线确如王爷所料,是个圈套,这条线怕是彻底断了。”

      余光中见魏九清抬手,从一边的梨木小桌上拿下了只墨红色果子,咬了一口,盯着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波澜。

      这果子是异域新供的,汁液如血。

      凌化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身后提了一方精致的鎏金雕兽首盒出来,缓缓打开,霎时一股血腥之气在屋中弥漫开来,其中竟是一个已有腐烂之势的头颅。

      “您要的肯勒部汗王的首级。”

      魏九清闻言方才生出几分兴致,抬首瞥了眼,手上的果子已吃了大半,猩红色的汁液顺着皓白的腕蜿蜒而下。
      他将那果子掷到了一旁,道了声“恶心。”

      王爷向来阴晴不定,这首级也是他指名道姓要的,凌化此刻也不知他说的是那果子,还是自己手中捧着的首级,进退两难。

      “王爷,还有一事,圣上说要给您个惊喜,为您定了门亲事。”

      魏九清双眸微眯,悠悠道:“你怎未给我回了?”

      凌化将那首级放在一旁,拱手道:“属下不敢。”

      “我的好侄儿如今有长进了,都敢私自给孤定亲事,你怎的还没长进又不敢回了他?”

      语调平静到寻不出半点情绪,却让凌化起了一身的凉意,从头麻到脚趾尖儿。

      正当他不知如何回话之时,廊外的庭院中似乎有灯盏的光亮正在由远及近。
      魏九清向来不喜火光之亮,因此这样大的院落中也只有寥寥灯火,偶然多出来的这一盏就格外的碍眼。

      一个侍女进了门来道:“王爷,是苏姑娘来了,人已经走到中院了。”

      凌化闻言拧着眉怒斥道:“这都入夜了,怎都不通传一声便放人进来?置王爷安危于何地?”

      “可王爷先前有令,但凡苏姑娘来咱们院子,无论何时都是可以引进来的啊?”那侍女提着灯,不服气似的向凌化眨了眨眼。

      凌化还想说些什么分辨的时候,见倚在榻上的王爷起了身。

      魏九清用掌背抚了抚柜上一盏白玉瓷瓶的纹路,顺手将那瓶中新盛着的白蕊海棠拦腰截断,以它茎杆为钗束一头墨发。
      又对那侍女吩咐道:“温碗酪浆,再拿碟豌豆黄来。”

      苏令望进来时,屋中的香炉也焚起了栀子香,只是这香味浓的刺鼻,好似故意遮掩什么其他味道似的。
      纵觉得有些怪怪的,一时半会又嗅不出来。

      凌化虽早藏身于门廊的暗格内,明知作为影卫绝不能窥视主子的私隐,却十分好奇这随时可以出入王爷住处的女子是何许人。

      方才忽降了一场瓢泼大雨,即便有伞遮着身子,苏令望的肩袖和侧腰都沾湿了,粉蓝色的叠纱浸了水,全无生意地堆在莹白的手臂上。
      她抬臂拭了下额发间的水,便直径跑到他们家王爷身边,软糯糯地唤了声“姐姐...”

      小姑娘眼底的微红,一双瞳仁也是过了水的,声音有些哑,一看就是才哭过的样。

      魏九清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拎起小榻上的一方毛毯,裹在了那少女的肩上,又缓缓道:“和姐姐说,谁欺负央央?”

      先前为了照顾外祖,苏令望已有两日不思饮食,方才雨中折腾这一遭,简直就是饥寒交迫,看那侍女端了豌豆黄过来,便也顾不得端庄了,紧忙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才将胸中一股脑的委屈悉数倒了出来。

      “你外祖的病不用担心,我明日请齐药仙去沈府。”

      苏令望一听是齐药仙,悬着的心放了一半进肚里,先前她病得厉害姐姐也是送了齐药仙的药给她,硬是把她从鬼门关的半路上给扯了回来。
      急忙感激道:“多谢姐姐。”

      她放宽了心些,又拾起方才剩下的半块豌豆黄,用指尖碾成小块,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唇中抿着送。

      这豌豆黄就那么好吃?

      魏九清思量着,抬手从屉子里随意抓出一把香料,一股脑地倒进案上的小铜炉中,眼也没抬,不经意似的道:“既要让你回京嫁人,许的是何人家?”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了便累得苏令望的鼻尖儿又红了起来。
      她扁着嘴,拿起桌上的酪浆饮一口,半晌才缓缓道:“姐姐可曾听说过京中有个玠王殿下?”

      魏九清拨弄香灰的动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又继续道:“略有耳闻。”

      “那姐姐也自当知晓我为何会这般抗拒了...”苏令望一面小声念叨着,一面挪蹭着小步子,向魏九清缓缓靠近。

      方才淋雨了烤了许久的火也不觉得暖,想和姐姐靠一靠。

      常年戒备的习惯,让他即便背对着,也能感知到身后的人似乎踏着步子在迫近自己。
      他下意识的转身,眸中的凶光还未褪散,便和一团柔软撞了满怀。

      而苏令望压根儿浑然不知,继续道:“央央幼时便听闻,那玠王殿下从前带兵征伐的时候,日日抓了当地的无辜百姓来点天灯,真是凶狠。”

      “还有民间传言道,达官显贵送的美姬他竟全无兴趣不说,成日令他手底下的人尽搜罗些样貌清秀的男童进府,怕不是...”
      苏令望将身子又向魏九清靠了靠,小声在他耳畔继续道:“怕不是有龙阳断袖之癖。”

      “哦?是吗...”魏九清有条不紊地将掌中拨弄香灰的银钗搁在桌案上,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开始擦拭着修长的指节。

      此刻苏令望的眼睫间已蓄上了水汽,扁着嘴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还听闻他先前是定了亲的,只是后来那姑娘便去世了,有传言道是因他背了太多的人命的缘故,如今便要轮到我了...”

      魏九清眉眼间挂上几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仅仅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他侧身低下头来,瞧见苏令望粉雕玉砌的面上尽是泪痕,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开来,“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真的不要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呜呜...”

      空气中静得只余下苏令望淡淡的啜泣之音,瓶中的棠花落瓣,在中翩然旋了旋,又凋零在地。

      藏身于暗格中的凌化僵在那里全然不敢再侧耳探听,只觉满室之内都凝滞住了似的,仿若风雨来袭前,平静幽深的海面。

      过了半晌,才听见魏九清淡淡念了句:“恶魔?”

  •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推预收《始乱终弃冷清国师后》
    银灯因为容色倾城,是战败之下的的西域国贡献给大雍求和的礼物。
    而凌聿是大雍的国师,容貌清俊,气质高洁,是那神坛上凌然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两人一个是人人作践的玩/物,一个在朝堂翻云覆雨掌生杀大权。
    初见时,他一身银月色裟衣,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地走过,仿佛她正在遭受的欺凌,容易让他沾染尘埃。
    跪在地上的银灯,看着那人雪白的衣角拂过自己的眼睑。
    世人皆称护国法师,高洁神圣,可通神明,可渡苍生。
    为何不能渡一渡她银灯的一生孤苦呢?
    *
    无人注意的角落,奄奄一息的银灯死死拽住凌聿的衣角,“国师,奴就要死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然那人面色不变的抓着她的手,银灯还未来得及感受掌心的温度,已经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推到一边,他便一脸厌嫌地越过她离开。
    “国师……”
    “国师……”
    “凌聿……”
    宫中其他的奴都冷眼看银灯,那样卑贱的人还敢招惹高高在上的国师。
    然所有人都不会知晓,那一声声的“国师”会是凌聿此后侵入心肺的梦魇。
    银灯也并不知晓,让他渡自己出苦厄的代价,是以身为饲。
    *
    凌聿自诩断情绝爱,任苍生苦乐皆与自己无关。
    他掌一国之势,俯瞰天下苍生。
    可是那个卑微、怯懦与天下苍生皆无二致的银灯,却能剥下他道貌岸然的圣衣,撕碎他的伪装,还敢与他体内的凶兽共舞。
    他要银灯。
    *
    楚河边,曾经冷傲高洁的国师大人,昼夜星辰地骑马奔袭而来,哪还有平时的淡然,目光死死地盯着河对岸的人。
    “银灯,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
    在那身穿红衣随风飘扬的女子,却毫不犹疑地挥手把桥的绳索斩断。
    阅读提示
    1:1v1SC
    2:男主前期的问题在于自诩断情绝爱第一人,认为苍生有命
    3:女主是大美人,但是受欺负的原因是异域长相,褐发碧瞳
    4:大概是个高岭之花为爱发疯文学,不完全待补充
    5:男主设定类似于佛子,不属于任何宗教不涉及任何宗教都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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