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修行记》今士心

47、八风破阵

　　龙女从幻境中醒来，是在合欢树下，她倚靠着树身，粉红色扇形的绒花纷落，落在她的头发、胸前和衣摆上。
　　她眼前是闪着青绿色光的还魂草，细长的叶片仿若兰草一样，几只五彩鸟在还魂草附近逡巡徘徊，时而昂胸抬头，时而俯身啄一下地面，不时还会扇动一下翅膀，赤橙黄绿青五色的羽翼舒张，像华彩的屏风，织锦的绸缎，亮丽极了。
　　龙女环顾，没有幻境中的太子哥哥，裴谦华也不知去处。龙女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合欢花，走近五彩鸟，五彩鸟像知道她没有恶意似的，扑动翅膀主动避开，龙女毫不费力地来到还魂草面前，俯身蹲下，便要采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龙女摘下还魂草，回头去看，裴谦华用一片大莲叶捧着清水过来。
　　裴谦华见到龙女有些惊讶，他道：“你醒了？”
　　龙女点点头，拿着采好的还魂草来到裴谦华身边，道：“这株就是还魂草了，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人间，给窦大哥煎好服下吧！”
　　裴谦华点点头，问道：“我从山涧取了些清泉，你感到口渴的话，喝一点吧！”
　　龙女把还魂草揣入怀中，接过莲叶，喝了一点清泉，问道：“你喝了吗？”
　　裴谦华颔首道：“在山涧已经喝过了。”
　　两人携手离开，沉默着走了许久，走出合欢树林，龙女才问道：“裴郎，你没有想问我的话吗？”
　　裴谦华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想告诉我的话，我都会在的。”
　　龙女难以形容此刻寂寥惆怅的心情，她对裴谦华道：“进出藿灵山的路，我知道一条，需要通过通灵阵法，那阵法是九宫八卦阵，也是一个迷阵，裴郎，你敢闯吗？”
　　裴谦华迟疑了下：“奇门遁甲博大精深，我粗浅了解一点，只有这一条路吗？”
　　龙女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兴许有别的路，我来过藿灵山一次，只从那里走过……”
　　裴谦华似乎意识到什么，探寻问道：“有人带着你走？是……很重要的人？”
　　龙女点点头，不愿多说，道：“那个人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记得要走生门，裴郎，此阵变化万千，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裴谦华微笑道：“我知道。”
　　他拉过龙女，抱入怀中，安慰道：“你只管带我到通灵阵法中去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好不好？”
　　良久，龙女哭完了，拖着长长的鼻音，道了一句：“好——”
　　是与当初打开禁制进山相反的方向，龙女带裴谦华翻过一座雪山，来到一片炙热的荒漠，远远可见前方流沙形成一个旋涡，龙女道：“当初，那人带着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如今我们进去，就不知生死又走向何处了。”
　　裴谦华握紧龙女的手，道：“生若无涯，死亦渺渺，知生乐死，有何可怕？”
　　龙女觉得裴谦华这句话有点奇怪，但盈藏于心间的恐惧渐渐消失了。她随裴谦华一同跳入流沙旋涡中，进入藿灵山迷阵。
　　浅红色的基岩在风蚀的长期作用下，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如宝塔，如华盖，如瘦骨嶙峋的老者，如风姿绰约的少妇，有如孔雀，有如雄狮，有如船帆，有如鸥翼，或似楼阁，或似宫殿，难以尽述。
　　是无尽荒凉的感觉，裴谦华好奇地问龙女：“这里既是一处仙境，缘何与别处不同，了无生机呢？”
　　龙女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天生万物，总是不同的，或许，这里也曾经生机盎然，是神仙打架后留下的遗迹。”
　　裴谦华与龙女穿行在奇形怪状的石林中，龙女问：“怎么样？可有出去的眉目了？”
　　裴谦华笑着摇摇头，他道：“若这迷阵背后有人设计，一定是想困死我们，怎么会那么容易便让我们找到出去的道路呢？”
　　“那现在怎么办？”龙女走不动了，坐在一个蘑菇伞形状的石柱下，说道，“这里有阴凉，可以躲躲日光，你要不要过来？”
　　裴谦华来到龙女身边，坐下，用小石子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龙女看着他，完全不懂他在画什么，写什么。龙女不禁有些着急道：“你画的写的跟我们出去有关系吗？”
　　裴谦华眨了眨眼，笑道：“没有。”
　　龙女气恼道：“没有，你还画什么写什么？一会儿风吹过来，你写的画的都消失了。”
　　裴谦华不以为意道：“那有什么关系？哪怕一时片刻，也是我留下的痕迹。”
　　龙女靠在裴谦华右肩膀上，努力欣赏他刚刚写的画的，是草书，刚看出一点，风吹来的沙子便迷住了她的眼睛。龙女揉揉眼，再去看，沙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画了什么写了什么？”龙女红着眼睛问。
　　裴谦华笑着摇摇头，诵道：“祈请玄天上帝哀怜，弟子与爱妻困于此阵，无脱逃之策，给予明示，弟子不胜感激。”
　　龙女攥着裴谦华衣角，赤诚地问道：“这样有用吗？在这种地方，玄天上帝能听到我们的求救吗？”
　　裴谦华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还没写完，风便吹没了。”
　　“你还笑得出来？”龙女有点气恼，“早知你出不去此阵，我们找其他出路，也胜于进入这个流沙旋涡啊！现在莫说救不了窦大哥，恐怕你我的性命也快交代在这里了！”
　　裴谦华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他道：“出阵的方向我没有，破阵的法子我倒想出一个。”
　　“嗯？”龙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裴谦华抓了一把细沙，又放任细沙从指中缝隙流出，道：“万事万物皆可做符箓，我以细沙画符，灌注法力，你可还能御风？”
　　龙女点点头：“方圆十里，折枝的风力还是有的。”
　　裴谦华道：“此阵与八卦相应，我便画八张沙符，你操纵风力布于八方，借八风之气，破八卦之阵。”
　　龙女琢磨了一下，大概了解了，问道：“如何借八风之气？用你的八张沙符？”
　　裴谦华点头默认，教导道：“我画好沙符后，你只管按照我的指示将沙符用风放到对应的方位。”
　　“还有呢？”龙女总觉得裴谦华话未说完。
　　裴谦华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道：“能否破阵在此一举。你信我就好。”
　　龙女点点头，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裴谦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裴谦华找了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白光在他周身亮起，细沙像有生命般形成一条条细细的长柱，随着他的手指舞动弯曲。第一张沙符写好了。
　　裴谦华喝道：“炎风符，东北！”
　　龙女御风，只见此沙符像一张飘在空中的纸一样，转了转圈，随后在东北方的虚空上立住，仿佛虚空中有一根柱子，牢牢地贴在了上面。
　　很快，第二张、第三张直至第八张沙符都画好了，龙女也遵照裴谦华的指示贴在不同的方位上。
　　龙女有些力竭了，她问裴谦华：“好了没？”
　　裴谦华迅速地结手印，他身上的白光大盛，瞬间位于八方的八张沙符出现了金边，闪出金光，这些金光汇聚成一处，炸裂！散出万千金色流星，光芒胜于日光。
　　身侧的荒漠在剧烈的转换，金色流光消失后，荒漠也不见了，龙女和裴谦华位于暗蓝的虚空中，眼前是巨幅的三界地图，龙女和裴谦华置身其中，渺小地像一粒沙尘。
　　裴谦华道：“好了，我们破了通灵阵法来到枢纽处，现在我们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龙女抬头望向人间的地图，道：“怎么去？直接说话吗？”
　　裴谦华用食指戳了戳太阳穴，道：“速至人界鹿鸣林。”
　　没有反应，龙女道：“直接说话好像不行吧？”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飞速出现一个法阵，巨幅地图消失了。龙女眼前一黑，再睁开眼，鹿鸣林到了，就是平城外暂时藏匿窦硷尸身的地方。
　　裴谦华和龙女来到茅草屋，裴二娘子正在给窦硷擦身。即使窦硷死了，裴二娘子也希望他干干净净的。
　　龙珠的光照下，窦硷就像睡着了，身体和刚刚死去一样，还很柔软，没有僵化。
　　裴二娘子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是裴谦华和龙女，很是激动，她要说话，一时起身又差点摔个跟头，裴谦华上前扶住她。
　　裴谦华道：“二姐，莫急。我们取来还魂草了。仙境不知岁月，如今距窦将军出事已过去多久了？”
　　裴二娘子定定神，说道：“三十一天，今天是第三十一天。”
　　裴谦华松了一口气，看向龙女，龙女从怀中取出还魂草，还闪着青绿色的光，很新鲜。
　　龙女道：“二姐，快用热水煎煮这还魂草吧！文火熬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将还魂汤给窦大哥服下了！”
　　裴二娘子热泪盈眶，接过还魂草，跪地叩拜道：“此等大恩，永世不忘。”
　　裴谦华和龙女也匆忙跪地，裴谦华扶着裴二娘子道：“二姐说得哪里话？窦将军活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还魂汤熬好，龙女收回龙珠，裴二娘子将药汤一点点喂入窦硷口中。奇异的青绿色的光笼罩窦硷全身，过了一刻钟，窦硷手指动了动，裴二娘子惊喜，又过了一会儿，窦硷缓缓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语言好贫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