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碧水莲君

32、牌子 4

　　“小芦，早啊！”
　　还没有出宿舍楼，芦笛就遇到了教物理的老道，老道跟他打招呼，两人并肩走。说起来，老道对芦笛也算是有救命之恩，芦笛当然对他十分感激。当下和老道说说笑笑一起。
　　走到中途，老道发现芦笛肩头上有点灰尘，就伸手拍了拍。
　　他的手才一接触到芦笛，芦笛觉得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画面：
　　老道抱着脚咧着嘴坐在一个台阶下，很痛苦的样子，周围有些人围着他，好像在焦急地要搀扶他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老道的声音在耳边。
　　芦笛回神一看，老道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画面隐去，芦笛甩了甩头，懵懂地：“没什么。”
　　到了教学楼，两人分开到自己的班上上课。芦笛上着课都有些恍惚，刚才的事情，有些奇怪。

　　过了两天，芦笛去上课的时候，听说老道不小心从教学楼台阶上摔下来了，扭了脚！
　　芦笛吃了一惊：莫非自己看到的，就是老道被扭伤脚的时候？

　　这事虽然奇怪，但是芦笛也没有大惊小怪。跟那些古古怪怪的人在一起多了，这东西不算什么，说不定，是自己的错觉——偶然的错觉。
　　可是过了几天，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
　　这次，是冷修文在开玩笑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头，他以前经常这样做。可是就在那时，电光火石间芦笛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冷修文在他的车前面满脸怒气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就嘣地甩上车门，捋了袖子气冲冲地走开……。
　　这次，是过了一个多星期以后，他果然看到了相同的一幕。是因为冷修文上班前忽然发现自己的车胎被扎了，气冲冲地去找小区安保算账去……。

　　莫非……。
　　莫非我有了预知的能力？芦笛惴惴地想，有些兴奋有些欢喜。
　　说实话，跟那三个人生活在一起是有压力的，狐仙青弧就不用说了，秦慕周和冷修文，都是有超常的能力的。在这样的人中间，仿佛最正常的芦笛是最不正常的了。这样的压力几乎让芦笛自卑起来。好在，他发现了这个！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呢？
　　芦笛暗自兴奋着。

　　过了一段时间，芦笛发现，他的预知能力果然是真的。只是一时有一时没有，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反正，就是在和某个人接触的时候，脑海里会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或片段。过一段时间，那画面上的事情怎么都会发生的。
　　芦笛还发现，他的预知能力只是预知而已，根本对事件本身无能为力。
　　比如，他预知他们学校的一个教师李阳会在学校走廊上被二楼掉下来的东西打破头。好心的他绞尽脑汁，从画面中推测出这时候应该是中午饭时间。于是有好一段时间他吃饭去都叫上李阳，拉着他不走那个地方。
　　可无巧不巧，那天他已经拉着李阳绕过了那个地方了。偏偏校长站在走廊上叫李阳过去。芦笛还来不及拉住他，他已经跑过去了。刚到那个地方，正好，老旧的教学楼外墙风化，一块墙面松动，掉了下来……。
　　芦笛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阳端着饭盒血流满面，跟他见到的画面一摸一样……！

　　“是这样啊，“芦笛沮丧地心想，“我只能见到，不能改变么？”
　　他有些气馁，那种发现自己有不同寻常的能力的高兴减少了一大半。看来，自己只能做见证，不能改变什么。
　　芦笛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个情况告诉冷修文他们呢？

　　………………………………

　　这天中午，芦笛的课上完，就被不耐烦的狐仙大人拉回了住处。然后，神出鬼没的狐仙大人一闪就不见了——估计是哪里的鸡又要遭殃了。
　　芦笛从书房推门往外一看：秦慕周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冷修文应该还在学校上课

　　看样子，秦慕周应该是看书看得累了睡着了的。因为他斜靠在沙发上，身边放着两本，手里还松松地拿着一本。他睡沉了，手里的书马上就要掉到地上……。
　　芦笛悄悄返回房间，拿了小毛毯出去。

　　对于秦慕周，他的感觉是复杂的，从最开始的嫉妒到后来的感激，中间还伴随着几乎是崇拜的尊敬。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崇拜学校里出色的学长或者老师的感觉。所以，他从来不像冷修文那样叫秦慕周“阿慕”，也不像青弧那样叫“小秦”，他始终用尊敬的口吻称呼他“秦老师”。
　　他最感动的，莫过于秦慕周为他加持的时候，那温暖的热流从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背心。那时候，背后是无比的温暖和踏实……。

　　秦慕周确实累了，睡得很沉。
　　随着均匀的呼吸，他的胸膛缓缓起伏，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嘴唇微微下抿。
　　平心而论，秦慕周是芦笛见过的最帅的男人——嗯，青弧那妖精除外，那就是不分男女的美丽！
　　可这时芦笛觉得，睡熟的秦慕周比醒着的时候更漂亮，因为他醒着的时候太清醒也太理智。很容易让人崇拜而不是爱怜。他的强势让芦笛暗暗猜测，冷修文和他到底谁是被抱的那个。
　　现在，熟睡的秦慕周有一种难以言传的脆弱，犹如透明的美玉一般，让人希望触摸，又害怕一不留神会将它打破……。

　　芦笛悄悄给他盖上毯子，轻轻地拿走他手里的书。就在拿书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秦慕周的手……。
　　电光火石间一闪——
　　芦笛猛地向后一退，他的后背哗啦地撞翻了茶几。

　　秦慕周被忽如其来的响声骤然惊醒，连忙坐起来。却看见芦笛面红耳赤地坐在地上，背后茶几翻倒一片狼藉。
　　“怎么了？”秦慕周连忙拉他。
　　不料芦笛猛地一缩，躲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啊……，我没有……，我，我，我……替你捡书……。”
　　秦慕周看看身上的毯子，又看看芦笛手上确实拿着自己睡觉前手里的那本书，愕然说：“哦，谢谢。可是，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没事。”芦笛连忙爬起来，一溜烟躲进书房。剩下秦慕周在后面莫名其妙。
　　芦笛躲进书房，将头埋在被子里还在惶恐得要命，心别别跳脸孔发烫发热，只默默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

　　“芦小鬼怎么了？”冷修文奇怪地看着芦笛的背影问。刚才，芦笛给他们送来一盘水果，放下就飞也似地出去了，似乎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秦慕周头都不抬，继续伏在桌上看他的书，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得到回答的冷修文推推他：“喂，喂，从你那书里头出来一会儿。”秦慕周终于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怎么？”

　　“你不觉得芦小鬼很不对劲吗？”
　　“什么？”秦慕周茫然地看看他，往卧室外看看，芦笛已经走开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你没觉得这几天他好像在躲着你吗？”
　　“呃？”秦慕周愣愣地看看他，半晌说，“没觉得。”然后又低下头，看着他面前的那堆资料。
　　冷修文泄气地看看这个没有任何八卦精神的人，无聊地摇摇头。
　　作为学者，秦慕周几乎整天都沉浸在他的书堆里。特别现在那块牌子上的符号，那么诡异没有任何线索的符号，更是让他着迷得不得了。他全身心的投入自己喜欢的研究的时候，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的。

　　可冷修文不一样，他纯属就是那种没事找事型的，这会儿，他开始研究起芦笛来了。
　　“嗯，吃饭的时候不敢抬头；遇到了就躲着走，然后跟他说话会脸红……，”他喃喃地说着这几天的观察所得，蓦然张大了口：
　　“他，他不会是喜欢上阿慕了吧？”

　　这，这还了得！那个见鬼的死狐狸啊，怎么不管好他自己的人！
　　这个该死的芦小鬼，不会这么容易动心吧？要动心你也找狐狸去啊？找上他们家阿慕是怎么回事？……
　　冷修文忽然紧张起来了。

　　他紧张，芦笛比他还紧张。
　　现在，他几乎不敢看秦慕周，也不敢看冷修文。一看就全身不自在。
　　好吧，当时他喜欢上冷修文的时候，可以说是冷修文的阳光爽朗的性格，让他封闭太久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又因为冷修文保护了他几次——爱上比我们强势且保护我们的人，这个定律是无论男女都成立的。
　　而秦慕周呢？那是冷修文倾心相爱的恋人，是芦笛敬重得如同兄长一般的朋友。因为曾经喜欢过冷修文，芦笛潜意识里都觉得对不起他。这样的人，芦笛连半点非分之心都不会有也不敢有啊！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在预见的画面里，看见他和他在做那个？
　　这下子，他连冷修文都觉得对不起了。
　　老天保佑，这，这这千万别变成真的。不然，不然你叫他怎么面对这两个人？还有狐狸青弧？

　　呃，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狐狸青弧呢？
　　芦笛心里一动，不争气的心又跳得怦怦怦的了：
　　——老天爷，这是一笔什么样的糊涂账啊？

　　自此，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各自紧张。
　　因为一紧张，更是觉得处处都形迹可疑。因为形迹可疑，就更紧张了。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紧张，狐狸青弧不说，连一头埋在书堆里的秦慕周也觉得不对劲了。
　　“修文，你死死盯着小芦干什么？”两个人的卧室里，关上门，秦慕周决定有必要跟冷修文谈谈了。
　　“呃……？”
　　“你这样，有点过分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秦慕周抱起手臂瞪着冷修文。
　　“我？哦……，天哪，你以为……，我是……。”
　　冷修文满头的汗和满头的黑线。

　　不提冷修文如何解释（嘿嘿，他容易解释得清吗？要想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盯着芦小鬼，只有两个解释：1、芦小鬼对秦慕周动心了，这点他打死也不会告诉秦慕周的。2、他对芦小鬼动心了，这个，嘿嘿嘿。他等着被修理吧！），现在我们来看芦笛被审问的惨状：

　　“你，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关上门的书房里，芦笛看着人形的蹲在椅子上的狐仙大人结结巴巴。狐仙大人金色的瞳仁里闪着诡异的光，定定地看着他不做声。
　　“别，别这样看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嘿嘿，”狐仙大人冷笑，“那冷修文为什么盯着你？”
　　“呃？……”惊讶和心虚的橄榄，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冷修文看着我，他发现什么了吗？不会吧……。

　　看见他傻乎乎的样子，狐仙大人更是生气了，呼地站起来欺近身前狠狠地道：“我不管他怎么看着你，你有一点要明白！”
　　“什……什么？”芦小鬼战战兢兢地仰脸看着。狐仙这时候好高啊，宽宽的肩头和严厉的脸，那股淡淡的青草的气息……。
　　芦小鬼觉得自己的脑筋已经不大清楚了。

　　“你是我的人！不准你对他动心！”狐仙大人断然说。
　　“呀！？”芦笛又被一个桃花炸弹炸晕。
　　他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张开的口，猛地，唇上已经被热热地覆住，一条滑腻温软的东西，已经伸进了口腔，开始大肆侵略……。
　　“我，唔……。”
　　狐仙青弧的怀抱不是很温暖，是温温的，凉凉的，很惬意，很舒服……。那紧紧抱住他的臂膀，是很强壮，很有力的……。

　　冷修文和狐仙大人：
　　如果眼光可以是武器的话，那么，这间小小的屋子的顶肯定被掀翻Ｎ回了。饭桌上，冷修文冷冷地盯着青弧，眼睛里写着：
　　“死狐狸，管好你的人！”
　　狐仙大人恶狠狠地回盯着：
　　“该死的家伙，你敢对我的人放电……！？”
　　唉，其实，这世上其实志同道合的人很多，可惜默契这两个字，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吃着饭的芦笛和秦慕周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秦慕周喃喃地：“咦，天阴了吗？怎么有点冷？”
　　芦笛迅速看看窗外，又看看正用眼光刀枪剑戟的两个，哆嗦了一下，埋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