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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以恨葬恨 ...

  •   下一刻一阵剧痛,只见原本攥于上官复手心之匕首已然插于其之心脏,尖利之叫声划破此刻之凝寂,上官听雨笑得张狂,看着父亲跌回于太师椅上,看着上官夫人于内堂出现一声尖叫却被侍卫架住之模样,明目张胆放肆大笑。
      上官听雨平素乃冷静至过分的,无情无欲,而眼下过于放纵之模样周身却弥漫着哀伤之色,只让人觉之,原来真有一种笑远比哭来的艰难。
      上官复不知自己从哪生出之力气,不顾胸口之利刃,一把攥紧听雨之衣襟:“你杀我我可以不介意,就当是……当我这个父亲亏欠于你所作出之补偿,我只求你,放过你之兄弟,放过你大娘。”
      “呵呵,父亲大人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一切之局势?”下一刻大笑换做冷冽:“你还是如以前一般,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别人永远只得仰视于你,竟是到此刻还以为自己乃施舍于我吗?不是,已经不是了,”平缓之语调待直面于上官复之时变得凌厉:“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之上官家主,我也不是那个被你困于后院如同弃子般存在之上官家三小姐上官毓秀,从三年前开始,我从别院拖走,那么哀嚎恳求却没有一个人开门救我之时,上官毓秀已经死了,我告诉过我自己,总有一日我要以上官听雨之身份堂堂正正立于你之面前,我要让你们知道无论是弃子又或者是棋子都不是用来形容我之词语。”
      越是富丽堂皇之地,越是容易滋生魔魅,上官昱看着眼前似是疯狂似是哀伤之女子,感觉一阵晕眩,究竟这偌大华丽之上官宅子里所孕育之魔魅是她还是自己?他以为自己会想起以往美好之岁月,天真烂漫之豆蔻少女,扮演着完美哥哥绝色之自己,可是那一刻他只想起了三年前于别院之中,上官听雨被人拖走时停止挣扎绝望无神之眼眸与此刻之上官听雨重合,后悔吗?他已分辨不清,可若要真的将事情从头来过,他还是不确信自己是否会改变当初之决定,或许还是会做出同样之决定,权力就如同噬心之迷药,沼泽,一旦沾染片刻,就再难抽身。
      上官听雨已然不在乎周围之人对她或惊骇或怨毒之目光,依旧淡淡笑着开口:“而且父亲与其担心大娘,担心诸位哥哥,不妨先放心一下母亲?”
      上官复瞬间瞪大了眼珠,喉中发出几声类似梗以一口鲜血之声音,艰难的以粗哑之音道曰:“她……贞娘可是……你…….生身之母,你……”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乃父亲大人你亲口所言之斩草除根,女儿一日都未曾忘记,我定当谨遵父亲大人之命,不留后患,至于母亲,当日我那般哀求于她,她都未曾开门,那一刻起,母亲一词就彻底从我生命中消失了,况且母亲对父亲一往情深,与其留她于世上哀戚度日,不妨就让她随父亲而去,也可成就一场生同寝死共穴之美谈。”看着上官复眼中只光彩慢慢晦暗,直至全无,上官听雨方转身对一旁之小厮,厉声道曰:“还不快去请二夫人出来!”
      “是,是,是!”小厮忙不迭连滚带爬冲至后院,眼下之局势已然明了,他不过为一介下人,并不准备将此命交托于这栋宅子里,既为三小姐掌权,也只求她能看之他表现网开一面,得以安然脱身。
      半晌,小厮至后院拖出一娇小柔弱之妇人,经过月亮门之时,夫人娇美之脸看到上官听雨,竟一声尖叫跌落在地,不敢相看,身体抖落的如同筛子一般,彻底将自己之面容藏于臂弯之内,一副柔弱无依之态,却是惊恐低喃着:“鬼,鬼来找我了。”
      看着妇人如此之神态,上官听雨由当才之放肆换以清愁如烟,轻声踱步走至她之身前,蹲下,似是自嘲般开口:“我难道长得如此面目狰狞,竟让我之生母都不忍相看?”话毕,眼中厉色一闪,却是用力的扯着她之胳膊:“为什么不看,我要你看我,亲眼看看当年被你抛弃之女儿。”
      “啊——”贞娘一声尖叫,却是将上官听雨重重推落于地面,自己则于下一刻重新将头埋入臂弯之中。
      上官听雨半撑着倒于地面,神情是肃穆也是彻底之绝望,为了此刻之高贵无比,为了以往之黯然退场,她以为自己会伤心,可却没有任何感觉,哀恸似乎已经将心彻底麻木,她又静静得一个人独自站起,拂去身上素衫之上沾染之泥尘,重新立于她之面前,带着自嘲无奈开口:“你还是表现得这般软弱,我无法理解你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如此柔弱无辜,究竟是你太善于伪装,还是上官毓秀当局者迷,昔日之自己上官毓秀分明是如此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怎会以为你真是如你表现那般柔弱,以至于需要她,一介十二岁之少女以女儿之身份站于你母亲身前为你抵挡诸如种种,可是你分明是如此心狠之人,可以在亲生女在你房前拼死敲门求救之时,置若罔闻,死不开门,”上官听雨早已惯于将喜怒深藏,此刻也不例外,语调依旧沉稳,但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地透出她苦苦压抑之痛苦,心是真的依然麻木,可这一刻曾经之绝望全然浮现于眼前,她之眼中分明有水色,却倔强得死命忍着不肯落下,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直至唇上之血与眼眶之中再也无法承受重量之泪水一起落下,她才彻底将以往之伤痛流露出来,上官毓秀至死都未曾流露出之眼泪,此刻终于可以放肆得于这栋宅子光明正大的流下,哪怕是从来都坚定而倔强之人物,哪怕心思剔透玲珑,却挡不住你那曾经令人窒息之决绝与心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她那么求你救救我,哭着求你,你怎么可以毫无所闻的紧锁房门死不相开,就那么由着她被人拖走,由着他们杀死她,对吗?”上官听雨用力摇着她的身体,那么激动,那么怨恨,记忆中浮现的那一晚,上官听雨险然逃生至母亲的房间,拼命地拍门求救,那么求着她,哭着求她救救自己开门,当时,若她要逃还是有一线生机,她没有,却是仍旧拍着门哭着呼喊着母亲的名字,可是直到最后她被那几人从门前拖走,母亲最终仍是没有开门,那时心头传来的一无所有的绝望始终出现于她的梦魇之中,而此刻听雨用着她人之口气告诉贞娘上官毓秀已经死了,此刻她不过是神色冰冷得盯着名义上乃是死去之上官毓秀生母之女子,目光深邃之仿佛要扎到她的心里,然后放开手,当日作为母亲,贞娘乃是上官毓秀心里压垮骆驼之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后者选择了放手,而此刻放手之人换做了她,因为方才之一切不过是过去上官毓秀始终埋藏於心底之痛哭,而并非是她此刻之想法,她只是光明正大得于这栋宅子里,道出曾经埋在于此之话语。
      贞娘不知是怕过头了,抑或者是方才之举动引起了微小之愧疚,竟颤巍巍得开口说道:“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好一句害怕,”上官听雨朗声大笑,也是开始鄙视过往上官毓秀之眼光:“我倒是要问问,你何时不曾害怕过,自嫁入上官家之日起,你便在害怕,怕长房之欺压,怕上官复哪日之厌倦,故而从不敢多言,只是软弱得由着众人欺辱你,欺辱你之女儿,而一声不吭,最后呢?最后是上官毓秀以十二之年岁站起为你抗下一切,以女儿之身费尽心思于商贾之间周旋,百般施计,得以保得上官家日益壮大,方才得以在上官家立足,由始至终,她是为了你这个名义上唯一的亲人而不惜一切,因为是你所言说想要上官复再看你一眼,想他重新关注于你,如同你最初入府之时,可是那时的你拥有什么?论容貌你早已非青春少艾,尚可称之为风华正茂,却难及上官家一众佳丽之年轻貌美,论权势,你不过平民出身小户之女,穷门蔽户且已有婚约在身,嫁得上官家为妾已是天大之喜,祖上积德,论子嗣你名下并无子嗣,有何资本可让上官复对你再次垂怜?上官毓秀即可在上官家安然渡以十数年,就可安然渡得数十年,她何尝不知锋芒毕露,狡兔死走狗烹之道理,可是为了你,她最终选择了放弃她所好之平淡幸福之岁月,甘愿以一介豆蔻之女乔以男装于商界周旋,得以于上官家立足,她所行为何?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因为她了解,所有妻妾之中,除年轻貌美之辈,唯有子嗣杰出者,方能得上官复一瞥,她为了你所做诸般,最后为此而锋芒毕露被杀之时,你却弃她于不顾,理由仅仅为一句害怕,可不好笑,难道一个母亲抛弃女儿之理由,仅仅可以用一句害怕来解释?呵呵,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不知何时,上官听雨已然阖上了眼,不愿看眼前一幕,她曾经所言,看人需用心眼,眼前之人已让她连看一眼都觉之厌恶:“上官复已经死了,上官家也已然败了,眼下这栋宅子也无用,除上官昱之外所有人也都已无用,不妨将此些无用之人一起烧了,就当是为这百年之宅子,繁华荣盛之上官家彻底没落易主,作为陪葬吧。”
      落以轿帘之时,眼角分明所见有艳丽之色跳跃,然后于笑容之中,轿帘落下,隔绝了帘外一片哀嚎之音。
      是夜
      天色漆黑阴风阵阵,倚风听雨楼地牢之守卫约莫有了些倦意,却远远所见有亮光由远及近而来,整装戒备,却见前来者竟是素衣长衫之上官听雨,分明自回楼之后,已然休憩数日,然面色之上却犹未血色,过于素白之面容加之披下之长发,若非有手持灯笼之烛光映照,倒更似鬼魅而非人。
      侍卫二人恭敬行礼,也有几分不解:“不知主子深夜前来地牢,所为何事?”
      “上官昱现在囚于何处?带我前去一见。”
      虽有不解,侍卫二人却是遵命一人带路,一人留以继续看守,地牢深夜寂静,些许声响就已然将所囚之人惊醒,上官听雨所到之时,烛光照见上官昱已然醒来坐于稻草之上,双目对视之间,竟是无语。
      上官听雨淡淡吩咐侍卫开门之后则吩咐说天明之前必将上官昱带回,就着令上官昱跟上,出了地牢。
      不知走至何地,只见四处一片广阔之平原,隐隐可闻桂花残留之甜香,上官听雨方止步,吹灭手中之灯笼,静静地只由月光照耀着两人之容颜,隐约可辨人影方位,却是看不清容颜方才闭上眼开口:“明日之后,世上就再无上官昱此人了。”
      她之语调很平缓,仿佛只是简单之陈述一事而言,手抚上月桂树之枝干,立于她身后之上官昱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冲动,上前自背后将她拥入怀中,她之背脊紧紧贴于他之胸口,而他之脸庞则贴于她之发间,未曾料到他会有此一行,听雨一个冲身些许用力之下,米粒般大小香气四溢之花竟落于满身,甜香纠缠于她于他之周身,桂花之甜香,她身上之素雅香气,以及他身之麝香竟彼此纠缠融合,再也难以分辨。
      那一刻,世间万物于他们之意识中已然停滞,周围寂静的仿佛只有彼此重合之呼吸音,可现实很快夹杂而来,属于他们之间得唯有那瞬间之时间,上官听雨挣扎了一下想要挣开,却换得上官昱更加用力之禁锢,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之骨血之中。
      上官听雨停止了挣扎却是问道:“为什么要杀李休?为什么一定要将上官毓秀置于死地?”
      上官昱没有吭声,只是愈加用力,听着她一声声问为什么,权力,一切都是权利,他无法逃开权利之蛊惑控制,所以必须要置上官毓秀于死地,因为他害怕,一种感情之滋生渐渐超出了可以用亲情所解释之局域,他也不愿意承认他牺牲一切所换来的不过为死寂般的金钱地位,别无他物,他也不敢去想后悔与否,因为无法面对失去的,所以只好不停地往前走。
      上官听雨慢慢的停下了音调,再次沉默过后,她只说了两句话,每一句都仿佛砸在了他之胸口。
      她说,他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上官毓秀不是上官复之血脉,所以她根本不会,也不想成为他之对手。
      她说,李休对她而言是太过重要一人,是伙伴是被亲情所抛弃之后所拥有的真正之家人,她不会原谅一个杀害家人之凶手。
      他终于放开了手,看着夜幕之下翩飞之裙摆慢慢离他远去。
      上官昱于桂花树下等了一晚,直至天将明之时,她依旧没有回来,他明白,她也许永远都不回来,而他也应该回到属于他之地方——地牢。
      站了一夜,他之脚麻痹了,移动之时竟跪了下去,抬头之间,面前出现为一双素白宫鞋,斜面上以银丝及白线绣以白茶花之花样,仰头看去,来人之容貌让他有瞬间之激动,随即便缓下心来,呼吸之间他未曾闻到那桂花与熏香纠缠之旖旎香气,且他也明了,上官听雨不会出现于他之面前,在她昨夜离去之时他就已经明白,一晚只是自己欺骗于自己之美好,故而淡淡道之:“你并非毓秀。”
      来人轻笑:“一夜似乎让你想明白了许多东西,若是你能早日看清,事态之发展也许不会至此。”
      上官昱并未理会,只自顾自道:“若是此为小姐前来乃是一见周围之美景,请恕在下有事并不奉陪。”
      女子看着他前行几步之后回曰:“纵使明知自己乃是去送死,也依旧如此从容不迫,悠闲自得?”
      上官昱终于正色看她:“姑娘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杀你。”
      “姑娘所言恐上官昱无法遵从?”
      “为何?”女子折以一支桂枝凑于鼻尖轻嗅,后但笑问道:“你本也是前去送死,即使如此,死于我之手与死于他人之手有何分别,不一样是死?”
      “不一样,有人曾允诺上官昱一定会于天明之前回以地牢接受审判,我不能让她失信他人,故今日无论如何,上官昱都不会允许自己死于姑娘之手,便是死,也是绝对要死于倚风听雨楼之手,以赎罪孽。”
      女子不怒反笑:“即使如此,我反倒不会让你死了。”下一刻上官昱直觉胸口一疼,随即眼前一片模糊,即将陷入黑暗之时,有一道声音传来:“若仅仅为上官毓秀终是不舍得你死,情义两难全,李休之死本我也欲将你杀之而后快,可是昨晚见你等如此,我忽然改变主意,至少你不如那人般无药可救,我也想上官毓秀与我之间,我已是地狱爬出之恶鬼,再难超生,至少她还有一线生机,为了上官毓秀为我所做一切,我可以免去你对李休死亡之罪责,就切让裴九卿全权担下吧,这是我唯一能为毓秀所做之事,就让我们两人之间,至少有一个人可以重新做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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