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练习生后开摆了》一一梨

3、第 3 章

　　试镜在B座二楼的大练习室进行。

　　两人共乘一部电梯下去，薛定风身形颀长，走路时气场惊人，江洛保持半步距离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江洛都在想怎么推拒。

　　走到转角，薛定风脚步微顿，似乎在等他上前并肩。

　　江洛却没动：“薛老师，您先进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两人停下的位置在光影分割线，薛定风看了眼他隐在阴影中的侧脸，不怎么在意地点头：“那等会见。”

　　转角过去就是练习室外的走廊，有许多等待顺序的演员，不知是谁先看见了薛定风，众人激动得脸红声抖，勉强压抑着兴奋，齐刷刷地说了一句“薛老师好”。

　　薛定风点点头，脚步未停走进练习室。

　　他刚走进去，外面顿时乱了套。

　　“哇啊啊是真的薛老师啊！我第一次这么近看到他！真的好想和薛老师合作啊！”
　　“薛老师太难接触了，我上次好不容易跟他出席同一个活动，招呼都没打到……”
　　“为什么薛老师不爱签新人啊，跟了他就什么都不愁了，电视剧有自制，想上大荧幕有影业公司，前途无限啊！”
　　“不止啊，薛老师已经在接手家里生意了，京圈人脉狠狠拿捏好吗！”
　　“小道消息，之前有圈内大佬想让薛老师带自己的侄子上戏，直接被他拒绝了，薛老师真的十年如一日的讨厌奶新人啊，我没希望了……”

　　讨论声经久不息，江洛走过去时几乎没引起任何注意。

　　练习室内有人探出头来叫号。

　　还有十个人才到江洛，他的名额是临时加的，理所当然排在最后一个。

　　时间还早，江洛喝着抹茶星冰乐，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没一会，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江洛莫名其妙地抬头，面前正是之前看见的那两个甜柠艺人。

　　何晔见他看过来，主动挑衅道：“江洛，最近没你的消息啊，忙什么呢？不会是没有公司愿意签你吧？”

　　江洛随口说：“忙着加入学生会。”

　　何晔：“？”

　　他是知道没人签江洛才说这话羞辱人的，正想骂一句“你装什么傻”，就看见江洛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学生会申请书模板大全”。

　　何晔语塞，顿了下才继续讥讽：“看来这试镜也没什么含金量，连你都能拿到。”

　　江洛挑眉：“你不是也拿到了么？”

　　何晔大怒：“你！”

　　旁边的许温星连忙拉了他一下：“你别这样……”

　　江洛的目光转向劝和的许温星。

　　还是熟悉的小鹿眼，甜系又无害，让人看一眼就激起无尽保护欲。

　　只可惜表里不一。

　　江洛手握原书情节，自然知道许温星就是p了主角攻受吻照，并在出道夜假好心借钢琴给原主弹的人。

　　原主满心爆红，从不放过任何露脸机会，多了个舞台便喜不自胜，完全没考虑自己琴艺不佳，顺序又排在许温星之后。

　　两人前后登台，对比之下宛若云泥，许温星直接被衬托出圈，冠以钢琴小王子的名号。

　　原主则被群嘲，身败名裂。

　　不过即使许温星从来都不如他表现的一般无辜，心机手段层出不穷，他依旧是公司的宠儿，高层偏爱的不加掩饰，同期艺人也都喜欢围在他身边，为他冲锋陷阵。

　　比如何晔。

　　他家境普通，长相和实力都是甜柠中下，平时最喜欢当众欺负条件比他还差，食物链最低端的江洛找寻心理优越感，张口闭口骂他“孤儿”。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想成为孤儿，没有人不喜欢温馨的亲情。

　　肆无忌惮戳人痛处，江洛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何晔习惯对江洛呼来喝去，见他看许温星，不满寻衅道：“你看什么看？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江洛语带轻佻：“他好看，看看不行吗，你有什么立场不让我看？”

　　何晔被问住了。

　　江洛懒得跟他纠缠，瞥了眼练习室外的听澜工作人员，随即轻嘲：“何晔，你舔得这么努力，遇事冲在前面，霸凌别人抬高自己，这样都不能让你有安全感吗？还是说你因为家境实力样样不如人，太自卑了？”

　　何晔瞳孔骤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竭力隐藏的行为和想法都被强行摊开，任人观看指摘。

　　他被激得冒火，低吼道：“你他妈就是个孤儿，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现在跟我说家境，你不看看自己配吗？！”

　　这声响不小，面试的演员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望向这边。

　　听澜的工作人员距离他们稍远，这会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骤变，直接往这边走来。

　　何晔后知后觉江洛是故意提出身激他的，脸色一青一白。

　　许温星皱起好看的眉，心里气得要死，暗骂何晔只知道拖后腿！

　　虽然他在选秀C位出道，可舞台有限。他一心想接触影视资源，特地争取到了这个试镜，希望能拿下这个角色和薛定风搭戏，最好得对方青眼，让他把影视约挂靠到听澜。

　　他其实没想到会在试镜遇到江洛，当初他设计让江洛出道即夭折，成为全网黑，还把宋野的烂片推给他，江洛的演艺生涯本该到此为止，却没想到那个烂片成绩居然那么好，还入围了年末的电影节！

　　说不嫉妒是假的！

　　江洛离开了甜柠，他没法再去折磨对方，好不容易在试镜遇见，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放任何晔去折辱江洛，却没想到江洛今天格外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让何晔失去理智，还被听澜的人听见了！

　　许温星连忙退开一步，试图和何晔拉开距离。

　　听澜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三人面前。

　　江洛眼尾泛红，浅色瞳孔透着湿漉漉的茶水色，眼帘带着睫毛轻颤。

　　工作人员只看了一眼，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她迟疑道：“他刚才……”

　　江洛垂着眼，压抑着微颤的声调：“不好意思，我没想干扰其他人准备，我们原来是同公司的，我以为他找我叙旧，我……”

　　他看起来似乎是想辩解，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挑起一抹苦笑，似是认命般地说：“抱歉，他刚才……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许温星：“……”

　　完了！

　　听澜工作人员听的火气翻涌，心中的怜爱达到巅峰，她翻看记录，冰冷地问：“甜柠娱乐的许温星和何晔对吗？”

　　何晔哪还有刚才的气焰：“对……”

　　听澜工作人员“啪”地合上本子，“你们可以走了，结果另行通知。”

　　许温星顿了顿：“可是……”

　　听澜工作人员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透许温星助纣为虐的表面无辜，厌烦道：“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听不明白吗？”

　　两人无法，只能前后离开。

　　听澜工作人员安慰了江洛两句，让他好好调整心态，不要被刚才的事影响发挥。

　　江洛真诚地道了声谢，找了个座位坐下。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有点同情地说：“早知道刚才我就去把他们拉开了，这样你是不是都没时间准备了？”

　　江洛摇头：“没事的。”

　　试镜是临时争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题材和考题，本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对方却会错意，努力鼓励：“别担心，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会加分的！而且你不是没签公司吗？说不定过了试镜，薛老师会破例签你进听澜呢？”

　　说完，对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有点用力过猛了。

　　圈内都知道薛定风为了维持资源平衡，最不喜欢签新人，玩什么养成系，又怎么可能签眼前这个人？

　　“哎，我随便说的，你别太放在心上啊……”

　　江洛笑了笑：“没事，我应该最近几年都不会签公司。”

　　其实他没有太仔细听对方说话。

　　刚才何晔口不择言，对他并非完全没影响，他虽然不像原主是个真正的孤儿，可是和被父母抛弃也没什么区别了。

　　旁边的人看见有人走出练习室，看向江洛，“是不是到你了？加油啊！”

　　江洛笑着道谢，起身踏入练习室。

　　屋内阵仗颇大，有三位摄像从不同机位录试镜资料，评委席最正中是薛定风，左右有导演陈平江，副导演，编剧还有执行制片等。

　　难怪刚才好几个演员走出去的时候脸色发白。

　　江洛刚才闹出笑话，这会更不指望被选上了，心境极为平和，正要做自我介绍，导演陈平江却先一步把笔一摔开骂：“宋野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他得意这小朋友，让他自己捧啊，跑到我头上找什么晦气！”

　　江洛并不意外导演会这么激动。

　　平心而论，宋野在捧人上可以称得上是劣迹斑斑，说是满娱乐圈送定时炸弹也不为过。

　　他心软护短，捧起来的艺人都有恃无恐，明明是托关系进的组，却肆无忌惮地耍大牌拖累进度，反正出了事只要酒桌上多敬宋野两杯，说几句好听的宋野自会出面替他们摆平。

　　导演们收了好处或人情，总不能跟宋影帝撕破脸。

　　最糟的那次，杀青后对方涉嫌吸毒，宋野被拖累声誉一落千丈不说，为了填补无法上映的窟窿还拍了许多烂片，票房号召力跌至谷底。

　　是以，江洛现在在导演眼里，和一个包装精致的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

　　现场气氛有点僵。

　　刚才也有几个触了陈平江霉头的，薛定风基本当场就否了，这会却是垂着眼看评分表，没什么表示。

　　副导演看了看眼色，猜这就是必须给个机会的意思了，于是侧过头小声劝陈平江：“我看了他和宋老师的那部电影，他表现不错，宋老师也是惜才特地给他争取的这个机会……”

　　其实副导演觉得宋野做的挺对的，可以说是对自己的捧人实力有较为清晰的认知，毕竟这样的好苗子在他手里，八成要给捧沟里去。

　　陈平江脸色不太好，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现场最该被影响的人全程面色如常，江洛心态一向很稳，被嫌弃也不在意，见他们似乎没有要中断试镜的意思，便重新说了被打断的自我介绍：“各位老师好，我是江洛。”

　　然后平静地拿过要演的戏份，临场准备。

　　他要试的是这部古风权谋剧中的男二，少年小皇帝。

　　片段中，小皇帝不顾亲王谏言，错信奸臣，导致心腹亲卫被围杀致死。大祸酿成，他在朝堂与群臣争执对峙，有长达五百字的独白，十分考验台词和情绪过渡。

　　副导演掐着时间，五分钟不多不少，他侧头跟薛定风耳语了一句。

　　试镜流程本来是陈平江主导的，但是投资人兼一番来了之后，自然就变成了他做主。

　　薛定风淡淡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江洛已经进入状态。

　　他原本温和的眼中盛满恨意，五百字的独白他一字不差的记下，咬字清晰不吞字，从痛斥顽固老臣对他的处处掣肘，到怨恨自己错信奸人。

　　念到最后情绪达到极致，额前浮起青筋，眼中布满血丝，已经愤怒到极致，眼泪含在眼眶里，硬是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最后他仿佛彻底心灰意冷了一般，踉跄了两步勉强站住，嘶哑轻笑，“为君之道，何以为明？朕的亲卫死于奸人之手，你们却劝朕不要彻查！”

　　“好啊，好啊。”他嘴角弧度更深：“爱卿们觉得朕做的不妥，怀念先帝在世之时，不如去守皇陵陪伴他老人家，不必在这碍朕的眼。谁若想去，尽可拟好折子，朕准，朕都准……”

　　他仰起头，喉间滚动了几下，眼泪终于在无人看见处滑落出来，落入鬓角，勾出一道浅浅的泪痕。

　　表演结束，现场鸦雀无声。

　　江洛抹掉泪痕，调整了几下呼吸，从情绪中抽离，对着评委们鞠了一躬。

　　薛定风没什么表情，他抿掉指尖从杯壁沾到的冰凉水珠，拿起笔在评分板上勾画。

　　陈平江迟迟没动笔，他严肃的脸上像是开了个染坊，没来及消散的怒火和刚冒头的惊艳糅合成了一片扭曲错杂。

　　他知道，只要落笔，他就会写下迄今为止的最高分。

　　无论他承认与否，小炸弹是面试以来最出色的一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台词，肢体，仪态全都优异得让人惊讶。

　　而且他的年纪最小，最贴合人设。

　　陈平江眉间疙瘩迟迟松不开，宋野会干这么靠谱的事？还是说看着这个小朋友只是看着乖巧精致，进组之后就会作天作地，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侧头看了副导演一眼。

　　副导演心领神会，小声说，“科班出身，大二在读。”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劝道：“宋哥说他特别懂事，你偏见别这么大。”

　　陈平江不置可否，他的语调说不上开心，“你……”

　　薛定风轻咳一声。

　　陈平江被打断，侧头瞪了他一眼，心说昨天宋野到底在你会所花了多少钱，值得你这么偏心！

　　他继续问：“你觉得这个角色怎么样？”

　　江洛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委婉道：“戏份太少，我不好评价。”

　　陈平江皱眉，很不满意：“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江洛于是口出狂言：“刚愎自用，冲动无谋，不识好歹，看着就烦。”

　　陈平江：“……你还真敢说。”

　　江洛一脸无辜，不是他让自己说的吗？

　　陈平江挥挥手似是不耐烦，“回去等消息吧。”

　　江洛自认无愧对宋野的承诺、安心转身往外走，推开门的前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评委席正中。

　　薛定风晃着只剩冰块的咖啡杯，正侧头跟陈平江低声交流。

　　江洛很认真地想，

　　虽然原主脑回路清奇，但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