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驚鯢

9、番外 莲叶何田田 章五

　　话说前代龙首到了道宗，也不降下，蜿蜒盘旋的跟天上平地大吼一声：剑子小儿，给吾滚出来。
　　话音刚落，便看一人跌跌撞撞的奔出屋外，正是剑子。
　　见过龙首大人……这句话说的甚是没有气力。
　　剑子小儿，汝可知吾为何寻来？
　　……事关龙宿。
　　汝明白极好，吾龙儿现有性命之虞，汝速速随了吾去！
　　剑子本是麦黄的脸此时已苍白，那双黑眼珠更显墨色。
　　剑子……从命……
　　嗯？
　　先代龙首不高兴了，那种犹犹豫豫的态度是什么个意思？他哪里知道，剑子不是不想去看龙宿，他是心里觉得没脸见龙宿。剑子知道，龙宿这次不好，完全是因为自己，所谓气动伤身，龙宿心头的郁气便是跟自己着急上火积下来的。
　　可是……剑子抬头看着前代龙首。
　　可是，他想见他，他不能不见他，此时正是危急存亡之秋，没准……这是最后的相见也或未可知。
　　剑子朗声道，还请老前辈援引剑子到贵处。意思就是说你叼我走吧。
　　龙首也不言语，张开嘴，向着剑子俯冲过去。
　　突然，冲过来一个粉红身影，挡在了剑子的身前。
　　原来是仙姬，她从一开始就跟角落里看着，虽然刚才听的明白龙首要带剑子去，但是，当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夫君的那一刻，她本能的扑出来，挡住自己的夫君。
　　老龙首是何等的人？
　　可没龙宿那么隐忍，见是剑子的妻子，便火上心来，剑子可恨，这个婆娘也脱不了干系。就势也不收嘴，大獠牙狠狠的插进仙姬的胳膊。
　　啊！
　　女人惨叫，顿时血染红纱。
　　剑子强前抱住仙姬踉跄的身体，慌忙的把双手捂住不断吐血的口子，又是怒又是惊又是怕。
　　老前辈……您这是何意？剑子再是觉得对不起龙宿，这回也要有脾气了。
　　拙荆她……事不关她，这一戮本是剑子当受的老前辈何必伤及无辜？
　　好啊剑子！
　　前代龙首抖抖金灿灿的尾翼，倒是跟我讲起道理来！汝若真是真心相待伊，又何必招惹龙宿，我家龙儿好好的我能这么不客气？汝若真心眷恋吾龙儿，又何必心疼这婆娘，当她是死了，不是更好？
　　你到是掏出自己的心啊肝啊瞧瞧，你对得起谁？
　　剑子愣住。
　　然后冷哼了一声。
　　老龙首怒不可遏，扬起龙尾就冲着那屋脊房梁抽去！
　　剑子居然一跃而起，出掌化招，挡去了老龙首的威能。且扬声道。
　　老前辈，剑子在这里跟你剖白：我，剑子仙迹，不是想不明白，灵台清明，自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万死不辞，因这不忠不贞，三心二意，愧对龙宿也愧对拙荆……然，全是我一人的责任，剑子必然肩扛，不会躲闪推脱，老前辈却伤及无辜，何意？为上位者，欺凌弱小，何意？为万灵主，戕害藩篱，何意？
　　老龙首居然被这几句话问得是哑口无言，胡须微动，吐云成雾，不发一言。
　　剑子看前代龙首安静下来，也不忌讳，对着一直守在金龙身后的莫言歆说：言歆，替我照看。
　　言歆先请过老龙首，见老龙首仍是一言不发，便走过来，扶着仙姬称：望先生速去速回。
　　剑子点点头，看见仙姬挣扎着要伸手拉自己。已然疼的说不出话的女人，苍白着嘴唇，眼中含着滚滚热泪，却伸着手，要拉回自己的夫君，冉冉鲜血顺着衣摆浸出。
　　剑子心里顿时又挨上几刀，但是，哪还感觉的到？麻木了，疼到无知觉。
　　仙姬……剑子淡淡的说：等我回来。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一捏决，化光而走。
　　到了小楼，剑子现身在龙宿寝台的珠帘外。便听见龙宿的尖叫。
　　平日里，妆容俨然，作风一丝不苟的龙宿，在尖叫。
　　剑子冷着脸，呆立了片刻。
　　此间便有小女婢凑上来，恭请：先生。
　　剑子也不理会，便推开女婢，直直入帘。
　　先生先生！万万使不得，您身上不洁，恐有所害！
　　剑子想，有害，哈，有害就有害吧，自己对于龙宿来说，从来都不是有益的，总是害。如今，此时此刻，哪比得上以前的积累，索性雪上加霜倒也落落大方。
　　入帘后，剑子看见，只有两个人在服侍龙宿，一是仙凤，另一未曾见过。
　　仙凤见是剑子，赶紧膝行上前，一双杏眼圆睁含泪：先生可来了，先生，先生……先生快看看主人吧！
　　剑子跪在龙宿身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龙宿转过头，道：剑子来了。
　　仿佛此日风和日丽，二人不过赌书泼茶的闲情口吻。
　　但是，剧烈的疼痛没能让龙宿再开口说第二句话。他咬住月灵犀递过来的手帕。
　　剑子说，龙宿，你宽心，难受就喊就叫，我陪着你呢……
　　龙宿哼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
　　剑子握住。
　　周围静默了一阵。
　　龙子便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