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驚鯢

2、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十六岁的时候，龙宿第一次收到礼品。来自许多人的礼物。
　　首先是师父，他送他的不过是些日常家什，比如紫金木绷绢绣牡丹屏风，一对汝窑美人觚，刑窑白瓷碎蓝纹巨型花瓶四只，文王鼎，鎏金酒壶，猩红色洋毯，珍珠一斛，又扯几匹上好的藕荷色绛紫色锦缎为他做衣服。最后把他叫道自己房里，说，我实在没什么可以给你做纪念的，不过是些身外物，多些总是好的……你身边的下人，也让为师心里不安，总觉得不能伺候好你，接着拍手，一个年纪二八的女子款款而出，身着红衣，盈盈下拜，口称：穆仙凤见过主人。
　　这是仙凤，龙首挑起烟杆放在唇边，还有一人——言歆！
　　棕发男子突然显现单膝跪在他的脚边同样称他为主人。
　　龙宿不解，或者是被他师父一连串的动作搞昏了头，他感觉不妙，上前一步轻轻拉着师父宽大的衣袖问：师父，您是否有打算？
　　打算？当然。龙首笑得狡猾，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那……能否让宿儿知晓？
　　龙首仍然笑着拉着龙宿的手坐到床上，旁边仙凤忙移过石青金钱蟒引枕让龙首依着舒服。
　　小丫头，龙首冲她笑骂，谁才是你的主人？
　　仙凤抿嘴笑，奴婢这不是尊老么？说着来到龙宿的身后堆起秋香色大条褥引他靠上来。
　　瞧瞧，龙首拿烟杆指点，瞧瞧多么油嘴滑舌！
　　宿儿，龙首放下烟枪收了笑，我真的是老了，你现在要继承我的位置。
　　龙宿惶恐不已。那双金色的眸子泫然欲泣。
　　他师父招手，他便自然而然的依偎到熟悉的怀里。怕什么，傻孩子，龙首责怪，人嘛，总是要长大的。龙宿闻着师父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心里比吃了人参果还舒坦。龙首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顺着他的鬓发，哎呀呀，我的宿儿怎么这么快就老大了呢？以前还小小的一只手便抱个满，现在两只手都放不下了。
　　龙宿的泪一下子溢了出来。
　　长大了，长大了，就要自己一个人撑起一片天啊。
　　不过，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孤独茕茕孑立，龙首拍着他的背，我会给你找个好人伴你，嗯？他低头，看怀中的少年，嗯？你说呢？
　　龙宿只顾流泪，一言不发。
　　第二天，龙宿收到了来自夜重生的礼物，一座美丽的花园。
　　龙首穿着洋红刺金山茶花的深衣笑嘻嘻的站在白石小桥上问龙宿，这人怎么样？
　　龙宿不语。
　　你这孩子，小时候还挺话多，长大怎么反而不禁逗呢？
　　又过了一天，龙宿收到魔龙祭天的礼物，一桩华丽的别墅。
　　龙首趴在雕刻精美的栏杆旁笑着问，那这人呢？
　　龙宿还是不言语。
　　宿儿，你太没意思了。龙首有些恼怒。
　　第四天，龙宿收到来自剑子仙迹的礼物，一个花椒木雕的小龙。
　　龙宿捧着它左看右看欢喜的不得了，不时还放到鼻子上闻闻。
　　龙首气疯了，忙叫下人，小厮心惊胆战的近前。
　　去！给我把那个不要脸的老道找来！我要当面和他对峙，到底给我的心肝肉下了什么迷魂药？嗯，别人的金山银山他不要，就要你家小儿的烂木雕，我就不信，我们家宿儿怎么会这么不懂事！你们道家怎么就这么好运！还有，告诉他，龙宿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爷爷我一清二楚！休想！休想！
　　一会，龙宿便看见宗主忙忙叨叨的冲了进来，看见他，便皱了眉头问：你师傅呢？
　　龙宿不慌不忙的答：三楼主卧。
　　宗主蹬蹬上楼。接着没多久就听见楼上传来龙吟虎啸：老道，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就给我死来！
　　龙宿看了会儿书，也觉得无趣，便招呼仙凤：凤儿，伺候我去睡吧。
　　自从他闯入这个小竹楼后，师父便为他在三层辟了一间卧室，离主卧稍远，以免受他们吵架的干扰。可今天师父是发了大火，隐隐约约也是听见的。
　　仙凤端着水盆退了出去，龙宿躺在床上，暗自思量，不觉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