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要来点恶魔吗》小寒笙

4、第 4 章

　　恶魔再次从虚弱中清醒过来时，它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暗不见日的狭小空间中。

　　是血的味道。

　　这难道是死了下地狱了吗？

　　“赞美女神。”
　　地狱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接着一滴蕴含着细微魔力的血从天而降，渗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还有这种好事情？！
　　不等恶魔多想，虚弱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汲取血液，它黑色污浊的身体伴随着血液的进入而再次有力跳动起来。
　　恶魔贪婪的将身体展开到最大，它不能放过这些珍惜的养分，在它已经这么虚弱的情况下。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次伴随着血液滴入，恶魔都会听到那声，“赞美女神。”

　　哦，撒旦啊。
　　它也想赞美这位不知名的女神赐予它足够的食物。
　　不论究竟是神明还是魔鬼，能带给这样虚弱的它生机的就是最好的。

　　直到后来哪怕饕餮一顿的恶魔已经感觉身体的魔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但它依旧不知满足的让自己的身体蠕动着搜索所有黑暗的角落，它需要更多血液填满差点干涸而死的自己。

　　女神啊，求你大发慈悲，给我更多的食物吧。
　　已经黑中透着血红的恶魔这样祈祷着。

　　血依旧持续落下。

　　渐渐的提取出足够魔力的恶魔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了。
　　意外的是它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地狱。

　　但这个地方对恶魔来说与地狱无差。

　　这是教堂。

　　恶魔因为这些可怕的建筑慌神了一秒，每次被带入教堂都会遭受虐待的它自然而然的对这种地方有了最深的恐惧，但随即它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如此强壮，没有感受到一丝不适。

　　似乎有什么将它从神明的排斥之下保护了下来。

　　那是什么呢？

　　信徒走上前来，从旁人手中接过了刀，“赞美女神！”

　　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滴进了恶魔所在的容器里。

　　红色的光很快就消失了，依旧是一身白色带着面纱和眼纱的女人触碰了信徒的手指，奇迹一样的光点在她的指尖绽开，待她退去时，信徒的指尖已经没有了伤痕。
　　信徒对女人低头行礼，下一位信徒走了上来。

　　恶魔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为女人未曾在它面前展现过的圣洁一面。

　　来自群众的信仰将她拥簇着，闪闪发光，就如同教会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一样。

　　虚假的让它陷入了未知的情绪之中。

　　那是什么呢？

　　想必也是如同它这样恶心存在的阴暗情绪吧。

　　是啊，可以为其他人类拂去如此细小的伤痛。
　　但却可以看着它的疼痛里翻滚直至奄奄一息。

　　人类总是这样对它。

　　因为它是生来便是罪恶的恶魔，是神明不允许的存在。

　　所以被这样对待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它会想……

　　如果她也能这样触碰自己就好了。

　　沉默的仪式持续了良久，直到恶魔听到那个熟悉女人的声音。

　　“今天为吾神献上贡礼一事还要感谢各位的配合。”

　　带着它去欺骗信众欺骗神明的女人挪动了黑暗的载体。

　　“赞美女神。”

　　恶魔意识到。
　　即便是隔着容器，女人身上的圣纹依旧可以灼痛它。

　　……
　　…………

　　德蕾萨捧着特制的碗一样的器具，通过教会内部人员的通道走教堂时，看到站在柱子阴影下的白发男人。

　　是那位圣殿骑士。

　　德蕾萨记得他，因为对方在还未晋升为圣骑的时候就经常跑来参与她主持的祈祷，特殊的外观总是能惹人注意的。
　　况且德蕾萨还清楚，这位骑士的外表还是因为疾病所导致。
　　他是她的特殊病人。

　　白发圣骑对她行了礼，“日安，圣女大人。”

　　德蕾萨微微昂首。
　　“日安。是需要治疗吗？”

　　她自然指的是面前圣骑身上的伤痕，穿着便衣的男人在袖口露出了红肿的手腕，看起来像是鞭痕。

　　男人缩回了手，垂下眼帘道，“不必了，这只是我失职的惩罚而已。”

　　德蕾萨便也无意与这位圣骑纠缠下去，她向来不是喜欢与人闲聊的性格，无事是不会停留的类型。
　　“告辞。”

　　“再见圣女大人，希望您能一切顺利。”
　　白发骑士对她走入光照下的背影出神。

　　在他的身后是可以目睹教堂女神雕塑下祈祷的圣女位置的小窗口，骑士不知道站在这凝视了圣女多久。
　　他的外表实在太独特了，身为光明教的圣骑走入正义女神的祷告会场是件对神明不敬的事，他也只能站在这里远远注视着圣女。

　　骑士想，他可以抛下自己的信仰，光明正大的走进众人的视线下，并且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手臂为她献上她需要的贡礼。

　　如果那位圣女需要的话。

　　可德蕾萨从未为他回眸过。

　　将一生都献给女神的圣女大人也不可能为骑士回眸。

　　但她却可以为一只恶魔去欺骗自己的神明和信众。

　　当然她不觉得自己是在欺骗，她确实是在做一场将恶魔献给女神的奇迹仪式。

　　吸饱了血的恶魔被从仪器中倒出来砸在地板上时翻滚了两圈，在地板上留下了猩红的印记。

　　重新变得湿哒哒的恶魔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块发黑的暗红色内脏，一跳一跳的很是恶心。

　　而这对上过战场徒手撕恶魔的德蕾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只是踩了一脚恶魔，从它身上走了过去。
　　既然对方比之前更强壮了，那她也不需要像前几天那样克制着自己尽可能的小心谨慎别把恶魔弄死。

　　毕竟她被困在王都已经八年了。

　　更多的血从恶魔身体中渗出。

　　德蕾萨悠悠坐下提醒恶魔，“别浪费。”

　　恶魔咕咕的汲取着地板上的血渍。

　　德蕾萨看起了桌旁摆着的地方教廷传来的文件。

　　过了一段时间，桌下传来的异动才被她注意到。

　　啧，如果是在战场她这样的反应速度已经死了。
　　可是光明教的圣纹限制了她身上大多数的机能，她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战士该有的强悍身体素质。

　　低头看清这个贸然袭击自己的小虫子在做什么时，德蕾萨挑了挑眉。

　　血汪汪的恶魔趴在她脚边在舔着她鞋底沾染的血迹。
　　注意到她的视线，恶魔甚至捏出了一个笑脸。
　　“大人，您不是说要我别浪费吗？”

　　“随你。”
　　德蕾萨收回目光。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更大动静从书桌下传来，德蕾萨动了动脚踩住了变成长条形盘在她靴子上试探着拨弄着她裙摆的恶魔。
　　“滚。”

　　恶魔这次没有赖着不走，而将自己从德蕾萨脚下挤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德蕾萨听到恶魔磨磨蹭蹭道，“大人，我不是不想不遵守约定，而是我习惯了。”

　　有时候恶魔自己也很讨厌自己一半的魅魔血统。

　　虽然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在享受这份快乐。

　　“嗯。”德蕾萨并不在意恶魔是怎么想的，她更希望恶魔自觉一点，“吃饱了就去祈祷。”

　　恶魔理直气壮，“我还在消化呢大人，等下要是全吐出来了，清理也是很麻烦的。”

　　“你转换效率很慢。”
　　“因为魅魔的第一选择的食物从来不是血液呀，自然就慢了。”
　　“教堂是无法收集到你需要的。”

　　言下之意就是德蕾萨能给恶魔最好的食物了。

　　恶魔笑了，“大人，请恕我有些好奇，您究竟是什么身份能在教堂收集到这么多的血液呢？”
　　它不知道从书房的哪个角落又跳到了德蕾萨的书桌一角，“您难道是教主吗？”

　　看来在书房的这些天，它很守规矩的没有看德蕾萨的文件。

　　“想知道这些，你可以看这些。”德蕾萨放下了手中的羊皮纸，拿起一旁的羽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可不敢看大人的隐私呢，比起藏着这么多秘密的书房，大人不如考虑考虑将我放在您的卧室？”
　　“你会死。”
　　“为什么？难道大人有位不允许我这种肮脏生物出现的枕边人？”
　　“我在睡梦中不会控制自己的魔力。”

　　“原来如此。”
　　恶魔趴在桌上安静了一下，它现在浑身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德蕾萨写着写着感觉到自己下半张脸的圣纹一直在升温，于是有些不耐的又是一巴掌拍飞了在静静消化的恶魔。

　　摔得头晕眼花的恶魔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德蕾萨这次这样大张旗鼓为它去取血，让这只小恶魔有了点最开始见面的底气。
　　它这次再次主动化形趴到了桌边，“是大人不喜欢我刚刚的样子才要把我赶走的吗？”

　　喜静的德蕾萨头也不抬，“你现在的样子更让我厌烦。”

　　她更喜欢前几日精神萎靡虚弱得说不出来话的恶魔。

　　恶魔嘟嘟嘴，“那好嘛，我变成别的样子。”

　　“大人您喜欢什么年龄的男性？”
　　“死掉不会说话的。”

　　“那大人您是喜欢女性吗？”
　　“不会说话的。”

　　“……不会说话那怎么向女神祈祷呢？”
　　恶魔戳着德蕾萨被固定在书桌上的笔筒，“大人您明明希望我能很流利的说那些祈祷文呀，总是不说话，万一我发音生疏了怎么办？说不定就忘了怎么说话了。”

　　德蕾萨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头去看这个烦人的恶魔。

　　静音魔法应该是可以的。
　　但她不能直接对这么弱小的恶魔施加，那极有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破坏，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于是德蕾萨对恶魔勾了勾手指头。

　　第一次被德蕾萨召唤的恶魔几乎是摇着尾巴凑了过去，它绕过桌子，眼巴巴看着德蕾萨，“大人，您是想亲自指点我该如何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德蕾萨在它面前抬手摘下了眼前的白纱。

　　恶魔为对方天空一样的眸子愣了一下神，然后笑道，“大人，您的眸子可真好看呀，为什么要遮起来呢？”

　　就像冬日初晨。
　　带着冰凉的冷意。

　　“会影响民众形象。”
　　德蕾萨抬手，在毫不反抗的恶魔注视下给它的脖子上系上了这条纱巾。

　　这个位置。
　　是要玩什么特殊play吗？

　　恶魔很快感觉到自己嗓间传来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它瞬间脱力跪倒在地去拽明明只是松松垮垮打了一个结但却勒着自己嗓间的纱巾。

　　德蕾萨又回到了书桌前。
　　“不可以摘掉。”

　　恶魔压根没有想摘掉的念头，它深知如果不配合这些特殊乐趣，他们只会在它身上施加更一步的惩罚。
　　况且只是这样针刺一样的疼痛并不能让它有这么大的反应，它的表现只是想配合德蕾萨忽然展露出来的特殊趣味罢了，但结果好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自讨没趣的恶魔爬起来回到桌角蹲着。

　　它才不想去做祷告呢。

　　也许是女人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外貌才这样对待自己。
　　但是她又不告诉我她喜欢什么啊。

　　恶魔有些委屈。

　　它知道女人不喜欢它这样肮脏的恶魔。

　　但它依旧会委屈。
　　为什么呢？

　　也许是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身便是一只最低等谁都能欺负的恶魔吧。

　　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德蕾萨的影子投在了恶魔面前。
　　“摘下来吧。”

　　恶魔慢吞吞抬手。

　　德蕾萨迈开步子准备离开，似乎并没有想拿回她的东西，洁白的靴子映入恶魔的眼帘，看起来似乎隐隐有些血渍在上面。

　　扯着嗓子上纱巾的恶魔忽然开口问道，“大人，您想我变成什么样子呢？”

　　德蕾萨的脚步微微顿，“随你。”

　　别吵她就行。

　　第二日再来到书房的德蕾萨看到了一只脖子上系着纱巾的长毛狗正端坐着对自己摇着尾巴。

　　“……”

　　小狗从她叫了两声，颇有几分喜悦欢迎的意思。

　　德蕾萨看着小狗沉默两秒道，“别掉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