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兰蔷薇》久薇

4、Chapter 4

　　Chapter 4

　　从议会殿出来，克雷西达决定回到家里小睡一会儿。背上的伤还很严重，她本来不应该四处走动，但是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由不得她好好养伤，刚才只是出去走了那一阵，现在回来背上已经又是血淋淋的一片。

　　让手下的侍女帮忙沐寓包扎，折腾了好一阵，克雷西达又躺回床上，看着窗边的浮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这些天的琐事，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含义不明的梦，再结合那个吸血鬼说的一些话，克雷西达觉得自己心里乱成一团，怎么理也理不清。

　　她还记得那个吸血鬼曾问过她，是否记得一个叫修斯的人？

　　而根据她之前的梦境来看，那个古堡里的男人，好像就是叫修斯吧？难道这个人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关系？那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么阴森的古堡里？而且……那个男人，好像是在教那个小女孩杀人？

　　最最奇怪的是……当她看着那个画面的时候，居然会有流泪的冲动。仅仅只是个模糊到连面容都看不清楚的轮廓，就让她想要失声痛哭，就让她几乎不忍再继续看下去，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对于一个猎人来说，这种感觉很致命，假如令她产生这种感觉的对象是自己的猎物的话。

　　就像之前放走那个吸血鬼一样，如果不是那个邪魔还留了一点善心，恐怕当晚死掉的人，就是自己和米娜了吧。平生第一次心软就被反咬一口……克雷西达把脸埋进手心，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情况不能再有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修斯的男人……看上去似乎就是血族的。

　　思绪越飘越远，越想越乱，背上的伤口似乎也有灼热起来的迹象。克雷西达吸了口气，慢慢缩进被子里去，强迫自己中止胡思乱想。

　　闭上眼，她决定睡一会儿。

　　黄昏渐老，议会大殿的尖顶也几乎勾不住最后一抹残阳，光线慢慢沉了下去，黑暗再次笼罩大地。

　　而此时，在已经昏暗得看不清轮廓的议会大殿内，却还坐着两个人。

　　“这么说，只能裁掉三分之一了？”女人娇媚柔软的声音静静响起在大殿里，在几乎泯灭了所有光线的环境下，她的声音无疑是一种灼热的诱惑，几乎可以凭着音调就推测出此时说话的该是怎样一个美人。

　　但是显然，她的这份诱惑对身旁这位老得连最基本生理欲望都没有的老头来说，实在是没什么作用。老人静了一会儿，沉声说：“没办法，这次是族长决定的，他很少开口，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那么，你来做族长，不就好了吗？”女人的声音越发柔媚起来，她慢慢地说着，像唱歌一样慢慢地说：“由你来做族长，这样我们大家都方便，何必听他的话？原本他不干涉还好，现在既然管闲事管到这些事上了，那就留不得他了。”

　　“可是……”老人的声音顿了顿，有些迟疑：“你……是要我杀了他吗？”

　　“杀不杀随便你，只要他不再妨碍我们的事就可以了，”女人似乎凑近了一点，她身上的香气几乎喷到老人的睫毛上，“如果下次我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解决掉他，那就由我们来下手好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后退了一些，黑暗里蓦地响起了扑扇翅膀的声音，而那女人的声响倒是一点也没有了。

　　迎着窗外依稀的星光看去，大殿内的老人须发皆白，眼神却亮如秋水，正是十二长老之首，席勒。

　　而此时窗边扑棱着翅膀远去的，似乎是一只黑色的蝙蝠。

　　月华如水，这样清冷的夏日夜晚，连蝉鸣都几不可闻，仿佛整个尤拉大陆都能感觉到它的不寻常。

　　克雷西达醒来的时候，月光已经顺着她的彩窗溜进房内有一阵了。

　　她醒来，望着月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决定去一个地方。

　　一个她也许早就应该去的地方。

　　快速穿好衣服，尽量不要碰到背上的伤口，她借着月光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

　　镜子里的女子身材高挑，微微侧身站着，四肢修长有力，脖颈纤美细长，衬着在月光下泛着柔韧微亮的肌肤，精致优雅得仿佛一触即碎的幻梦。

　　女子的五官非常俊秀，眼眸是深深的墨绿，眼角微微上挑，眼线细长，看上去时而凌厉时而妩媚。她的整个脸庞都如同一阵拂面而来的清风，飒爽、干净，又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惊艳，偶尔婉转温柔。

　　克雷西达淡淡地打量了一遍，又伸手拨开脖颈旁的长发，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月光下，那片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印着两排深深、深深的暗红色牙印。

　　去神圣祭坛的路上，克雷西达在心里猜测了无数种关于‘摩斯梅卡’水镜的事，但是在真正见到之前，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做出任何定论。

　　神圣祭坛是莱纳一族几百年来最庄严的圣地，虽说早已不需要明令禁止，族人都自然而然地不会轻易靠近，但要真说没有什么守卫那是不可能的。

　　克雷西达伏在祭坛外沿的屋顶上观察了一阵，等到最近的一拨守卫绕过这一小块区域，就纵身往祭坛内部跃去。背上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很是影响了她的身手，克雷西达活动了几下手脚，往祭坛最深处走去。

　　神圣祭坛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左侧的祈祷大殿，右侧的光辉大殿，以及正中央存放‘摩斯梅卡’的光阴圣殿。

　　说起来也是奇怪，左右两殿都是“祈祷”、“光辉”一类神性的名字，为什么正殿却叫“光阴”？难道这个名字和‘摩斯梅卡’水镜有什么关联？

　　克雷西达摇摇头，不予置否地走了进去。

　　光阴圣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水缸。虽然说它的外形看上去相当不起眼，甚至可以称作破烂，但是在圆形的水缸壁上，却密密麻麻刻满了异族文字，那些字在月光下看去竟似微微流动的水光，非常神秘瑰丽。

　　克雷西达慢慢走到水缸左侧，低下头往里面看了看。

　　光阴圣殿的屋顶经过特殊处理，制作成了透明剔透的穹顶，此时从水中看去，上方反射在水中的屋顶透亮得恍若不存在，而月光，月色，月亮，则统统被拢入了面前的一池碧水中，如梦似幻。

　　因为水缸内是死水，倒影也是静止不动的一片，看上去美是美，却有些凄清。

　　克雷西达想了想，还是决定咬破了食指，将自己的血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