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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挂在寺庙邸尾处的风铃响了。

      初次到来时就被她系在那里的东西,是由三三两两的贝壳串成的,寺庙里难得可爱的饰物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中表面已经泛了白,风吹来时发出的声音不算悦耳,但胜在清脆。

      朝弥正要出门之际,发现天色有下雨的迹象。

      她披上蓑衣和雨笠走进山里,临走前袭凉的风吹动风铃,傍晚之际的鸦啼与其混在一起,叫她忍不住抬笠侧目。

      最近山里的乌鸦莫名多了起来,鸟兽也变得不太平静,她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便顺着山路往上走,打算巡会山看看情况,但山里很快起了浓郁的雾,饶是常住了这么多年的朝弥也险些迷了路。

      茫茫的烟云缭绕在寂静的枫叶林里,火红的枯叶晕染半边天,与低低掠过山尖的浓云交接,有漆黑的鸦羽盘旋在上,其中一只落单的乌鸦栖在枫树上,歪着头用漆黑的眼珠子看着她踩过枯黄的叶。

      恰好抬头时,朝弥无意间发现那只乌鸦喙上衔着一只黑金的耳坠,她看着眼熟,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可不就是须佐之男的东西吗?

      朝弥慢半拍想起了那位一个月前遇见的小神明。

      “你们又欺负他了吗?”她无奈地叹气,站在火红的枫树下,心想自己要怎么才能让乌鸦松口拿到那枚耳坠呢?

      索性手边有些干果,她从宽袖下拿出来,摊在手心上,耐心地引诱那只乌鸦下来啄食。

      半晌后,漆黑的小动物扑凌着翅膀而来,那枚耳坠在它衔住果子时掉落,被朝弥捡起。

      碰到它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什么顺着指尖流进她的身体里,带来酥麻的痒意。

      与此同时,心中仿佛冥冥中有了方向,就像走失的孩子渴望归家,神明的所属物附带属于他的微弱的神力,无形中牵引着她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去。

      朝弥是在一个树洞里找到耳坠的主人的。

      当她掀开大树底下层层叠叠的枝桠时,金发金眼的少年人抱膝蜷坐在里边,头顶上拥拥簇簇的枫叶正随干燥的风飒飒地落。

      日暮落下,秋夜的幽暗涌来,枫叶锯齿状的边缘须臾间被风吹开,她浸在沉寂的夜色中,看见他被树影笼罩,其无悲无喜的神色安静地融入了晦暗的阴翳里。

      “您在这里呀。”朝弥却说:“找到您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先是茫然,随即睫羽颤动,鎏金的瞳孔掀起,里面似有明亮的浮光在跃动。

      他显然还记得她。

      “嘘。”少年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严肃认真的表情叫朝弥困惑紧张了一下。

      她听他小声道:“我和村里的孩子在玩捉迷藏,莫要让他们发现我,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了,他们还没找到我,我就要赢了。”

      “……”
      果然是小孩子。

      短暂的失语后,朝弥的笑意浮上眉梢。

      她说:“看样子您和人类相处得不错。”

      “嗯……我如你说的,告诉那个叫椿的人类,说我认识你,她便收留了我,大家都对我很好,村里的孩子也愿意和我玩。”须佐之男似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寥落的光影好像在牵动他的嘴角,但他很快就将黯淡的眉眼埋进了膝间,闷闷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他们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也?
      这个字就很灵性。

      朝弥笑道:“但我找到您了,不是吗?”

      就此,他的指尖动了一下,抬起的眸光闪闪烁烁,像蒙着一层星光,但他略带茫然地说:“或许他们也只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善待我……他们一定很喜欢你……”

      这是什么消极的思想?

      朝弥不禁解释说:“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您是因为他们不能上这座山来,他们没告诉您不能来这座山上吗?”

      “为什么?”他歪了歪头,像只藏在里边的小松鼠,方才的郁闷似乎慢慢被困惑和好奇取代:“为什么不能来?”

      朝弥沉吟一会,严肃道:“因为这里住着一位神明,祂不喜欢别人、特别是人类来祂的领地。”

      须佐之男却说:“那祂也太小气了。”

      这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抬眼,额心处向两边延展的金纹在黯淡的夜色中隐隐发亮:“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让你们都来我住的地方找我玩。”

      就像在许一个郑重的承诺一样,这么说的孩子语气和表情都异常认真,朝弥被他眼中细碎的光亮逗笑,道:“您住在高天原,就算我们想,大家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似是让他感到失望,他的发梢耷拉下来,其瘦弱的影子在里边藏得更深了。

      朝弥朝他伸出手,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他的那枚遗失的耳坠,她像在逗一只藏起来的猫一样,满含诱哄地笑道:“我找到您了,还捡到了您的耳坠,所以您可以出来了吗?这是您的东西,对吗?”

      “……嗯。”他应下,但并没有伸手来拿,而是困惑道:“你是在哪找到的?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他这么说,但表情并不惊喜,而是一种略带怀疑的死寂,就像无法相信它的失而复得一样,想来,他苦苦找过它,甚至找到不抱希望的地步了。

      这真奇怪。

      但朝弥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丢失这枚耳坠,而是继续笑道:“怎么会找不到呢?对神明来说,普天之下皆为神庭,所以这里也是您的家,哪有在家中找不到东西的道理?只要是遗落在家中的东西,终有一天都能被找到。”

      “……真的吗?”他这么懵懂地问。

      朝弥点了点头,道:“我们也一样,人类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一直都在您的庭院里繁衍生息,或许在您尚未诞生时,就一直陪伴着您了也说不定,所以就算我们去不了高天原,也一直在您庇佑的土地上生生不息。”

      闻言,兴许哪个字眼触动到了他的神经,他在树洞里动了起来,像警惕的小动物,试探性地搭上了她的手,朝弥总有自己在逗一只金毛猫的错觉。

      他满目的失落晃荡,破碎,最终变成了一片明净的期待:“既然你说普天之下都是我的家,那我以后还能来这座山上吗?我不能在自己的庭院里玩捉迷藏吗?”

      “……”这家伙还真是个逻辑小天才。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她嘟囔道,差点被他绕进去:“但是就算是在家中,也有所谓的家规吧,例如哪间屋子不能进,哪个贵重的物品不能打碎,您总不会想在未经主人的允许下擅自闯进另一位神明的屋子里吧。”

      须佐之男似懂非懂地点头。

      原以为他会拿回耳坠就收手,但是他的五指直接攥住了朝弥的指尖,她一愣,索性将这小家伙从树洞里牵出来。

      他很顺从,就像脱离黑夜似的,任由外边微亮的光影游离在他瓷白的面上。

      光怪陆离的影子在他们之间蹁跹蔓延,走出来的须佐之男惊动树梢,被飘落的枫叶淋了满头,一时间,就像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了一般,朝弥这才发现他相较上次已经换了身行头。

      一看就很华贵精美的羽衣变成了一身朴素干净的粗麻布衣,套在他纤细的骨架上有种精简的美感,前提是这不是未成年的女娃娃才穿的款式。

      她忍不住问:“您现在住在椿家里吗?”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吧,有些说法是瘦小孱弱的男孩当女孩养可以平平安安长大、可以长生,虽然椿的家里应该只是没有男孩的衣服罢了,希望这不仅仅只是她的xp……

      朝弥虚心地没有揭穿这一点,而须佐之男对此一无所觉,男装还是女装对他来说大抵是不需要在意的,他只是踩着麻藤编制的草鞋,像初见那般跟上了她的脚步。

      只稍半会,山间的雾就更大了。

      她摸索着前行,按记忆来避开沟壑和灌丛,期间,怕须佐之男跟丢,她牵住了他的手,发现原本在他手上的耳坠已经挂在耳朵上了,正与另一边的那一只一起在发间摇曳。

      朝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光秃秃的,神明这种物种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比她这个女孩子更会打扮。

      那天上的女神该美成什么样?

      ……

      虽然没有明说,但须佐之男很清楚朝弥要带他下山。

      他此次跑来的地方离村落有些远,朝弥心想他看着乖,其实本质上还是个贪玩的小孩子。

      下山路上,云雾缭绕,当第一滴雨落在她的雨笠上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交握的手被打湿,朝弥才赶紧将头上的雨笠拿下,戴上了对方已然蒙上一层水雾的金发。

      “先找个地方躲会雨吧。”眼看雨有下大的趋势,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她牵着须佐之男在山间小跑起来:“下雨打雷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好好记住哦。”

      “嗯。”身边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不用担心,我会努力不让它们劈到你的。”

      “?”

      很快,他们找到了山间的一处避雨地。

      赶在大雨之前,朝弥带着他一头扎进了一座神社里。

      但眼前的建筑与其叫神社,还不如称之为废墟。

      倒塌的神翕,腐朽的柱梁,生了锈的摇铃,长满青苔与杂草的神道,以及两根以十字交叉的鸟居……简直是残垣断壁,看上去至少废弃了百年之久了。

      虽然是年事已休的神社,但好在还没有颓败到几欲倒塌的地步,拜堂下也没有漏雨,是个暂歇的好地方。

      将身上湿漉漉的蓑衣解下,朝弥望着黑灯瞎火的森林,就着香火箱旁坐下。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干燥的风吹响拜堂上的麻绳与铃铛,被雨水泡得发软的土地发出瘆人的咕噜噜声,很快就被天上轰隆隆的雷鸣掩盖。

      看着苍穹被泛白可怕的雷光割裂,朝弥不禁有些担忧:“和您玩耍的孩子应该都回家了吧,不会像您一样还傻傻在外面等吧?”

      “……”

      须佐之男的沉默带着一种短暂的无措,他站在一旁,衣角在方才的奔走中晕开了大片大片的墨色,少年将滴水的雨笠摘下,看着她将檀纸解开,让柔软的墨发披散开来。

      雨水如珠帘在屋檐上淌下,须佐之男轻轻晃了晃脑袋,甩掉发间的水汽。
      他抬眼时看见神社外,掉了漆的朱红鸟居下是浸泡在水洼中的枫叶。

      枝条拥着老旧的屋瓦,潮意濡湿神龛,有细碎的雨丝飘进来,落在朝弥漆黑的眼睫上。

      须佐之男突然道:“你看起来对这座山很熟悉。”

      他的声音带着笃定和探究的意味,朝弥下意识答道:“毕竟我在这里住得久了。”

      说完后她恰好抬眼对上了他望来的目光。

      纵然换下了初见时的那袭羽衣,但是他四肢上漆黑的饰物并未摘下,狰狞的落雷在远方划过,微微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说:“你说这里的神明不喜人类来此山中,那为什么你能住在这座山里?”

      朝弥说:“可能是因为我脸皮厚,胆子也大,不怕被野兽吃掉吧。”

      “?”他困惑。

      “其实是因为那位神明也需要个端茶倒水的仆从,我就担任这样的职责——没事帮祂打扫打扫寺庙,帮祂巡巡山什么的。”朝弥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难得哈哈哈地笑出声来:“还有帮祂带迷路贪玩的孩子回家。”

      “……我在你看来如此蠢笨吗?”这一次他郁闷地回了嘴。

      “不敢,这是大不敬。”朝弥率先认错,他反倒无措起来,在发现朝弥道歉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诚恳后,他露出了一丝微弱的表情。

      片刻后,他才略过这个话题,说:“你不是普通的人类。”

      言毕,仿佛为了增强自己的猜想,他又重复了几遍。

      朝弥附和他道:“相比村里的人,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份灵力,上次替您治好伤的能力也源于此,那是这座山间的神明赐予我的。”

      对此,须佐之男安静了一会,又道:“这里的神明为什么不喜欢人类?”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真是好奇心旺盛。

      拜堂前的摇铃轻轻地响。
      一路通往前方的神道平直而悠长,鸟居上雕着朱红烫金的诗笺在雨幕中隐隐约约。

      其中,朝弥以手去颐,漆黑的发丝从脸颊边垂落,歪头朝他晃开一个轻飘飘的笑:“谁知道呢?那位大人没有告诉我,可能就像人总有不想被他人触碰的秘密一样吧,也像您不愿意回高天原一样。”

      他骤然愣住,望来时呼吸像是凝固一般,其站立侧目的姿态犹如一座苍白的石像。

      朝弥便向他解释自己的猜想:“您说您是来人间玩的,可除了呆在这里外,你既不入世也不回高天原,可见贪玩并非您的本性,人间的繁华落魄也并非您此行的目的,您何以将自己捉弄成这个模样都不愿意回去?”

      少年单薄的胸膛有了微微的起伏,流畅的呼吸再次回到了他的鼻息间,他金灿灿的瞳孔望着落雷时不时划过的天际,好半晌才说:“我不喜欢高天原……”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她想说。

      除此之外,朝弥并没有挖掘他人秘密的习惯。

      但是须佐之男比她想象中还来得直白坦诚,在她来不及喊停前,他便接着道:“我是从海上的雷霆风暴中诞生的神明,初生时听说其天雷击碎了高天原的半边神殿,诸神畏惧我的力量,还忌惮我生来就对神王不敬的作为,于是终日将我独自锁在空无一物的高塔神殿上,还给我戴上了封印神力的镣铐。”

      少年的声音并不难过与悲伤,只是一种淡淡陈述的语气,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的一圈涟漪,说罢,他还抬手晃了晃手腕上那抹漆黑的造物,似乎在展示给她看。

      恰逢远处与山脉接攘的天边又降下一道狰狞的落雷,隐约勾勒出云团的轮廓。
      幽暗的天被惊雷照亮,雨淅淅沥沥敲响鸟居下的石阶,空气中有风的浅鸣。

      “我不喜欢清冷孤寂的高塔,也不喜欢讨厌我的诸神,所以才偷偷跑出来,想来人间看看。”他鎏金的瞳孔在漂泊的风雨中紧缩成某种动物的竖仁,雨夜里的湿凉卷着干涩的躁意拂过裸露的肌肤,少年并没有因为身上的潮意而蹙眉。

      他只是隔着香火箱看着她,那副身躯里似乎刮起了一阵寂寥的风:“请你暂且不要赶我走……”

      支起屋瓦的木架子裂了缝,有枯藤爬满了走廊的朽柱,屋顶上的雕甍被乌鸦的羽翼掠过,他的声音混在其中,像在竭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一样,说:“过些天,村里的人要开始收麦子了,虽然我的神力被封印了,但我天生力气大,我可以帮到大家……我还学会了捉鱼,学会了编竹篓……”

      “看来是这样。”打断他的是朝弥带笑的声音。

      朝弥站起身来,为茫然的少年重新戴上雨笠。

      作罢,她抬手,指着神社鸟居外的方向,那里有光——连绵起伏的山峦从山脚下那片低矮的平原村落映上来了火光,是微弱的火光,但是像一条火龙般连成一线,在雨夜中明灭而燎亮。

      朝弥以笃定的语气对他笑道:“看到那些火光了吗?那一定是村里人上山来找您的,大家一定不仅仅是因为我才善待您,您一定是被他们喜爱着才能让他们在雷雨夜里打破规定、拥有上山的勇气来寻找您,那就是现在的您的归处。”

      伴随着这话,他的眸子晶亮,其神情上似有恍然一闪而过,某种惊惶的触动从他纤细的身躯上争先恐后地升腾而起。

      而朝弥轻轻推了他一把。

      由此,他的身形走下神社的木阶,走上神道,融入了秋雨中,可他还是回头来看她,其表情晦暗不清,看不出所想。

      朝弥站在拜堂之上,给予他鼓励:“去吧,须佐大人,雨天上山很危险的,莫要让他们久等了,若是您的力量真的能击碎高天原的神殿,那您无须惭愧于自己原生的强大,证明给我看吧,您的力量终有一天也能成为引指他们的火光,我也希望他们能成为不让您寂寞的归处。”

      “那你呢?”他突然这么问道。

      “什么?”她一愣。

      “若是人类平时不能来这里,那你一个人住在这,会很孤单不是吗?”他说。

      就像浮冰龟裂,山川破碎,明明说起自己时都很平静的少年,却在这一刻近乎难过地看着她。

      也是这一瞬,朝弥才意识到这位少年神明此前一系列的追问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答案。

      但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她只知道这一夜的最后,神社的摇铃响动,天上的雷鸣轰隆,诞生于雷霆风暴中的少年神明站在朱红的鸟居下,隔着神道,目光粼粼,其柔软带笑的声音像一场被风雨搅碎的镜花水月:“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你或许也有不想被别人触碰的秘密,但不管你的回答如何,我都想告诉你——”

      “——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你,抚平了我伤痛的人是你,给予了我暂栖之所的是你,今天找到我的也是你……除了愿意收养我的养父外,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存在……朝弥,我喜欢这里,喜欢人间,就像喜欢你一样。”

      这么说的少年,那双映着惊雷与火光的眼中明暗生花,其中,她漆黑的长发与飘扬的绯袴撩拨着鎏金颤动的瞳孔。

      就此,世界陷入一场盛大的宁静。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填土了,因为搬砖所以填的比较慢!
    好冷啊,自娱自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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