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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爱慕之心 ...

  •   宴席散去,送走众宾客,段宏回到寝殿,皱着眉头斜靠在外间的软榻上。

      身后是一名如花似玉的侍女,轻轻为他揉肩捶背。

      邴康复弓着腰端来一碗解酒汤,细声道:“陛下请用。”

      段宏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接着重重搁回托盘之中,抬手不断揉搓着眉心,“霍将军还没到吗?”

      邴康复心肝儿一颤,两手一紧,好歹是稳住了托盘,谄笑着点头,“哎,听说是霍大人离宫时寻将军说话......”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富裕的声音,“陛下,霍将军求见。”

      “进来。”段宏摆摆手示意邴康复下去,抬眼便见霍行砚快步踏至殿中,却斜着身子低垂着头,还古怪地抬袖遮面,不由奇道:“行砚为何不抬头?私下里无需讲究那么多。”

      “是微臣面有瑕疵不敢叫陛下瞧见,还容微臣就这样回禀。”霍行砚语气格外低落,声音却还保持着刚好让段宏听到的大小,“殿下今夜会见了孜真王子,似乎闹了些不愉快,靖王殿下至亭中坐了片刻便离开了,之后姚尚书夫人......”

      段宏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一连串汇报夺去,听完却是摇头不止,边叹气边握拳轻捶了捶太阳穴,身后小侍女立刻抬手抚上段宏额角。

      “依行砚看,朕这个好女儿是要做什么了?”

      霍行砚再度矮了矮身子,“微臣不敢妄议......”

      “朕叫你议你便议。”段宏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这......”霍行砚一时语塞,却能感受到头顶那道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只好低声答道:“殿下会见了许多命妇,这原也是合情理的。”

      段宏嗤笑一声,“那个延徐陀王子呢?靖王呢?又算什么?”

      “靖王殿身为胞弟许是寻殿下报喜,至于延徐陀二王子......微臣猜测二王子亦倾慕殿下,故而宴中为殿下解围。”

      “你倒是会为她开脱。”段宏冷冷说着,忽然觉得额间力道有些重,不由皱眉“啧”了一声,身后侍女却毫无察觉。

      说不清怒从何处起,段宏随意抄了手边一方匣子便甩到了地上。

      小侍女立刻惊慌地跪倒在地,张着嘴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咿咿啊啊”的声音。

      霍行砚见那小侍女半天说不出话来,心知她大概是又聋又哑,方便段宏谈论机密要事时在旁伺候的,连忙道:“陛下息怒,挑个合乎心意的侍女也要花些时日。”

      段宏闻言也不再发作,低头踢了踢那散了架的木匣,小侍女见这动作立刻会意,飞快地拾起碎屑兜进裙摆里,接着迅速退出寝殿。

      转过头来,又见霍行砚依旧是那副抬手掩面古怪动作,“行了行了,你赶快转过来把胳膊放下,别别扭扭像什么话。”

      那声音威严而不容分说,霍行砚只好回正身子,抬起脸来看向段宏。

      段宏原是带着几分不耐抬眼,却瞥见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浮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子。

      段宏语调顿时拔高,起身上前关切道:“哟,这又是怎么了!是谁胆敢打朕的爱卿!”却在下一刻恍然道,“哦......该不会是霍卿?”

      霍行砚果然点头,“是伯公方才离宫时与微臣相遇,却起了争执。”

      段宏虽面不改色,可想到先前霍行砚被霍良弼扫地出门之事已传遍市井,心中不由更加好奇,于是轻咳一声道:“行砚且细细说来!”

      “伯公说霍家是文人,而今微臣官职虽叫作左翊卫将军,实则是陛下的‘察事’,伯公言此实乃攀附之举,有辱门风......但微臣并不认同,于是向伯公言明,为陛下做事实乃微臣之幸!”

      段宏毫不意外地产生了一丝恼怒,恼怒之余更多是好奇不解,又想殿中并无他人,也不再有顾忌,而是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地铺开来,“有辱门风?怎么,做大宣朝臣朕之子民,是折辱你们霍家、你们月卯的风骨了?”

      霍行砚闻言直直拜倒,言辞恳切,“请陛下明察,伯公如何想微臣已不得而知,但微臣绝无此意,况且,微臣早已因泄密被逐出月卯......”

      段宏也不急着喊他起身,指尖轻击膝盖,“泄密?向朕泄密吗?朕可不记得你何时与朕说过什么月卯机密?”

      “是向殿下。”

      段宏一怔,指尖微颤。

      即便早对段傲白几番敲打,也早疑心她数遍,可当真得知她有瞒着自己的谋划,依旧隐隐有些痛心。

      霍行砚见状知他误会,连忙继续道:“安乐殿下攻打蜀地时有内奸作祟,于白帝城遭遇埋伏,少说五万蜀军皆在城中守株待兔,殿下不忍见将士白白惨死,于是询问微臣是否知晓暗道,可暗道是月卯秘辛不可轻易示人,微臣只得偷了蜀中机关图,带殿下从月卯密道入蜀,前月伯公得知此事,已将微臣逐出月卯。”

      段宏闻言惊愕不已,“五万?当初婵儿只与朕说了白帝城伤亡......数目并不大啊!朕还以为......还以为你们后来顺利攻下了城关,竟不知这许多难处!”

      霍行砚没有答话,只再度俯了俯身,等他自行分辨。

      而段宏喃喃自语片刻,又突兀地拍着大腿恍然道:“如此说来......行砚肯为此事忤逆长辈,是否对我婵儿存了爱慕之心?”

      段宏问得格外直白且不留余地,霍行砚心跳的飞快,抬头答道:“不敢对陛下虚言。”

      “微臣的确倾慕殿下,但也只是微臣一厢情愿,至于窃道之事亦是不忍见定西营军士再有伤亡。”

      段宏颔首,嘴角也略微扬起,和蔼道:“公主府就快竣工,行砚,你可愿到婵儿身边为朕探听消息?”

      “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去公主府做侍卫?”

      “你这孩子......朕的意思是,这次比武婵儿绝不会输给二部之人,什么托善、赛因之辈心意不诚休想娶我爱女!”段宏边说着,面上冷厉之色乍现,转头却又露出柔和神情,伸手招霍行砚靠近道:“但婵儿毕竟已到二九之年,婚事的确该定下了。”

      “朕观你品貌俱佳,与婵儿十分相配,况且当日城头行砚冒险救朕,朕还未好好赏你——朕为你二人赐婚,你只需全心全意对待公主,必要时向朕秉其动向,如何?”

      段宏握住霍行砚衣袖,垂眼感叹,留了道缝隙悄悄观察。

      霍行砚未现惶恐之色,而是眼含赤诚,神情谦卑,“此事还应过问殿下意愿——若殿下允准,微臣绝无异议。”

      “诶,婚姻大事本就该遵父母之命,婵儿也不曾与朕说过有心仪的郎君。”段宏松开一腕去拍霍行砚手背,却见他张口欲驳,连忙抬手示意他止住话头,“好好好,朕得空便问婵儿的意思,只是你切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段宏仰头捋须,长长一叹,“朕虽是天子,可作为亲父又怎会想与女儿疏远......只要婵儿别无二心,朕自会保她一世荣华!”

      霍行砚点头应下,想到过了子时还要值夜,正要告退,却又被段宏叫住,“啊,还有一事!霍太师于朕有知遇之恩,是朕的长辈又有郡王之爵加身,今后若是再有训诫之言,行砚也都说与朕听,朕也好有改过的机会。”

      ...

      段宏倒不诓骗霍行砚,隔日便召了段傲白到身边,明明白白地将话问了出来。

      多日不曾私下见面,段宏没再摆架子,起身笑脸相迎,就如父女未生嫌隙。

      可段傲白并不领情,甚至听段宏带着丝讨好说出“赐婚”二字时,立刻便冷了脸,半垂的双眸中写满讽刺,“父皇何必问儿臣,婚姻大事儿臣从做不了主的,父皇有了主意定下便是。”

      段宏手指不停搓磨袖口,拉下脸来干笑着走近,接着耐着性子温声道:“婵儿,你又何必与为父这样说话!是行砚说要问问你的态度,朕......我这便来问你。”

      “况且,宴会中为父不也是维护你了?你如今到了年纪,我这个做爹的岂能连你的婚事都不过问啊?”

      段傲白干脆看都不看段宏一眼,还是同一句话,“如此,父皇有了主意定下便是。”

      “行了!”段宏拔高了声音,眉头也不由皱起,“此事若有违你心意只管说了!朕绝不会逼迫你。”

      “霍将军堪称倾城之貌,怎会有违儿臣心意?”段傲白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不过,若是父皇能应儿臣一事便再好不过。”

      段宏颔首,催促道:“你只管说来。”

      “若成婚之后儿臣有任何不满之处......”

      言至此处,段宏频频点头,边抬起一手,眯着眼道:“准你和离,再不干涉你的婚事,怎么样?”

      段傲白闻言终于收起似带讥笑的眼神,俯身一礼,“父皇英明,若无他事,儿臣先告退了。”

      段宏抬手揉了揉额角,点头准了。

      “慢着!”就在她抬脚踏出宫门的前一瞬,段宏的叹息传来,“婵儿,今后莫要再这样顶撞为父了。”

      “让父皇伤心了,儿臣知错。”段傲白平静的眨眨眼,紧接着回首躬身,向后小退两步,见段宏满面无奈,却是不为所动道:“儿臣告退。”

      说完不待段宏开口,她抿唇压下心中忐忑,攥紧拳头,闷声出了大殿。

      片刻后,殿内隐约传来重重的拍桌声。

      她长舒一口气,似乎是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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