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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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生日我是在火车上度过的。
第一次坐那么久的火车，还真不是盖得。第一天晚上我整整一夜没睡着，狭隘的座位上连腿都伸不直，只能把头靠在座位上打会瞌睡，偶尔睡熟了又马上被颠醒，然后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
好几次醒来的时候一看表，才两点多，睡了一会再看时间，还是两点多，几次下来，完全没了睡意，只能紧紧地裹着羽绒服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似乎精神比我还好，我醒着的时候她在看着窗外发呆，我睡着之前她依然盯着窗外发呆。
或许，这列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吧。
第二个火车上的夜晚，实在是坐不住了，腰和屁股酸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于是把座位让给了身边的人，自己站了两个小时。
掏出一直关着的手机，一开机，果然十几条短信一下跳了出来，手机震动个不停。
大多是凌霄驰发的，一共三条“生日快乐”，其中两条是他和乔发的，还有一条是个陌生号码。
我愣了一下，连忙回拨过去，结果依然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邹维，你就真的再也不打算见我么。
去年的时候还是那么开心，没想到仅仅一年，就已经物是人非，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生活，到底要把人整成怎样才会罢休呢。
徐卓然，生日快乐吧。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一阵睡意就泛了上来，这火车上的日子还真是日夜颠倒。
等我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往窗外一看，顿时惊呆了，白茫茫的一片冰川，无边无际。
突然间有点懂了，为什么受伤的人都想要逃离都市去外面流浪，原来真的只有在这苍茫的景象中，才能意识到自己只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薄，这一刻，什么情和爱，仇和恨，都不再重要。
正在发愣的空档，听到身边传来抽泣声，回头一看，旁边的那位大妈竟然哭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去。
过了半晌，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回家吗？
“不是，我去……旅游的。”我也对她笑笑。
“这样啊……现在很少有孩子愿意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去的。”
听到她用孩子称呼我，一下觉得亲切很多。
“可我都快30了。”
“一点都看不出。”大妈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了又看，“不过，要是我有孩子……也差不多有你那么大了。”
什么叫如果有孩子？
“您没有孩子么？”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怎么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思考呢。
大妈的脸色明显暗淡了下来。“我不能为他生孩子……”
“这个……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两个人过的开心就好！”那个“他”应该是她丈夫吧。
“不是的……”她摇了摇头。“丢了那么多年的脸了，也不怕和你说，我是他在外面的情妇。”
我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明明自己也讨厌当个第三者，却还是那么死心塌地跟了他二十几年。”
“那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他都有老婆了还不肯放开你？！”是的，我很顺其自然地想到了凌霄驰。
“因为爱他啊……”大妈竟然微微一笑，“放不开的是我，不是他。”
因为爱他？所以即使当一个被人唾弃的第三者，即使对方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我觉得她傻，却又被她的爱所折服。所谓爱与不爱，终究只是一个人的事，并不是对方一句不爱不喜欢便可以轻易放下自己的感情的。
可是有多少人仅仅是因为爱，而背弃道德，背弃信仰？
“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他走了……走了很多年了。”
“走了？”
“肝癌晚期……”
“……抱歉……”原来她爱的人已经……突然间很悲伤，自己最爱的人都离开了，那么她还剩下什么。
刚想安慰下她，却又被她的下一句话震得久久不能恢复。
“可是……可是直到最后他才让我知道他爱我……他只是在爱情与责任中选择了后者……”她捂着脸痛苦地哽咽道。
爱情……与责任？
下车的时候，我与那位大妈微笑道别。
她对我说，孩子，如果找到了真爱，就不要轻易放手，人生不过几十年，如果连对爱的追求都没了，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正是这句话，又使我的人生出现了转折，也影响着我今后的生活。
在拉萨呆了一个星期，那边的天很蓝，空气很清新，躺在旅馆阳台里的摇椅上，时光仿佛静止一般，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偶尔会在深夜把手机打开看看，直到有一次，半夜一点多刚开机，就接到凌霄驰的电话，心里一抽，他难道每一天都在不停地拨我的号码吗……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最后还是按了关机键。
那之后便不太敢开机了。
徐卓然，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一个星期以后，我离开拉萨，然后一路漂泊至林芝、丽江、昆明，等在昆明落脚后，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其中几乎一半的时间是在火车上度过的。
很累，但是倒也充实起来。
我想，或许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
结果翻看短信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凌霄驰的短信只到一个星期前，之后变没有了，呵，大概他也累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为爱放弃一切的。
最新的一条短信是乔发的——卓然，凌霄驰出事了！你在哪里？！
当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只是随便整理好东西就提起包往机场的方向跑，甚至忘了坐车，跑出几百米才回过神，连忙停下拦车。
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机票，然后飞回北京。
那个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凌霄驰，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到北京，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一头雾水，凌霄驰发生了什么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就这样第一时间冲了回来，大冬天的全身都是汗。
连忙打了个电话给乔，乔一听我已经在北京了吓了一大跳。
我说，快告诉我凌霄驰在哪。
乔呆了下，把地址告诉了我，然后说过会马上来找我。
挂断电话后，我就拦车过去，所有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坐到了车上我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很久以后，我都记得当时见到凌霄驰的情景。
我提着一个大包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的病房，然后一整个病房的病人及他们的家属都看着我，包括凌霄驰的老婆。
而我就这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和凌霄驰对望着，两人的神情都很复杂，但我想，那一刻，至少我们心里想的都一样。
大概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柳洁才走过来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徐卓然？
我扯了扯僵硬很久的嘴角，对她笑了一下。“听说凌霄驰出事了，来看看。”
“你在北京？之前霄驰和我说有同学在北京，原来是你啊，他还非说是我不认识的呢。”
“是吗，呵呵。”我转头看了眼凌霄驰，问他：“身体要不要紧？”
“没什么关系了。”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我。
“卓然啊，既然你来了，能帮我照看下霄驰吗？我要回家带把孩子了，总是放心不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孩子的时候，我还是震了一下。
“孩子多大了啊。”
“哦，都快四岁了，是个男孩，你要不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坐坐，这孩子可逗了……”
“小洁！”凌霄驰在一旁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俩也好好地叙叙旧吧，呵呵。”
柳洁走后，房间里又恢复到了开始的寂静。
凌霄驰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一只手臂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你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口。
“没事，出了个小车祸。”
“哦。”我坐到病床边，开始削苹果。“凌霄驰，要是我不回来怎么办。”
“咳……你没事吧？在外面玩傻了？”他好笑地看着我，一把抢过我手上刚削好的苹果，“继续找呗，不然还能怎么样，就你这幅百年不变的德性，还学人家当那什么背包客？跑到外面不被人给卖了。”
“……”吃我的还这么损我？！我也一把把他啃了一半的苹果抢过来吃了起来。
“那是我的……”
“是我削的。”我摆出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你！”
“凌霄驰，爱情和责任你会选哪一样？”
“……可以不回答么……”
“不行。”
隔了很久，他才叹一口气，说，责任。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可是我的意思是……”他有点着急地想要解释。
“我懂。”
“你真的懂？”他看着我，如此地小心翼翼。
“恩。”我微笑着，然后轻轻握住他那只受伤的手。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最初，我以为自己变得彻彻底底，却唯有那颗心没变。
折腾我们的不是生活，是我们自己。
抛开一切，剩下的依旧是最原始的愿望。
后来和乔碰面以后，我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我走以后，凌霄驰就一直在找我，到后来天天去找乔，甚至还威胁他，最后乔没办法，就说我大概去了拉萨。当天晚上凌霄驰就往机场赶，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变态，发起疯来比你还没脑子。乔这么和我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说发疯就发疯啊。他用看到异类的眼神看着我。
我笑着冲他摆摆手，然后继续挑苹果。
若真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