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城雅歌（原名：爱情故事）》夏奈。

3、第三章

　　“怦”！
　　很响的一声后，我又连人带车的摔倒在地。
　　“你怎么又摔拉，我都快数不过来了。”越是熟，就越是看清凌霄驰，整一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流氓。
　　“那你也得看是谁教的。”在他的教导下，我的嘴也是越来越得理不饶人了，当然，前提是对方是凌霄驰，其他人我还没那胆量。
　　“好啊！都学会损我了，今天我还非得教会你了不可。”

　　上个星期五，他突然跟我说，要交我学骑车，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约好双休日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园碰面。面对父母的质问，我很顺口地说是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现在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大，脸不红心不跳。
　　我站起身，扶起那辆被我摔得已经有几处掉漆的新车，有点愧疚。“凌霄驰，要不还是算了，你这新车要是被我给摔坏了我可赔不起。”这是真话。
　　“谁让你赔了。”他不满地瞪我一眼，“这辆要是坏了就换一辆继续呗。”
　　“……”
　　我跨上那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地骑起来。
　　“徐卓然，我说你能不能把地上那脚放到脚踏板上。”凌霄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哈……哈……”我干笑着，脚颤颤地放上脚踏板，还没骑出一米，“怦”！
　　不用说，我又摔在了地上。幸好已经入冬了，穿的衣服也厚了，不然一定擦破皮，我一边揉着手肘一边想。
　　“天哪，徐卓然你有没搞错！”凌霄驰发出一声怪叫，也蹲下来看我的手肘。
　　“总不会要我出必杀技吧……”他还在那边低着头嘟囔着。
　　“什么必杀技啊？”我推起车，很好奇。
　　他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终于叹口气，说：“哎，估计你摔死也学不会，你先坐上去。”
　　等我坐好才发现他的手还扶在后座上。“凌霄驰你不放手我怎么骑啊。”
　　“我放手了看你怎么骑！你别管我了，往前骑。”他朝我挥挥手。
　　他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姿势实在不雅观，惹得边上几位大妈大婶的一直往我们这看，捂着嘴笑。
　　有什么好笑的，一群欧巴桑。
　　有了凌霄驰在后面扶着，我自然不怕什么了，底盘也稳了很多，就这么意气风发地往前骑了，只听到凌霄驰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骑着骑着就觉得这感觉真好，风在脸颊旁呼啸而过，脚也不自觉地越蹬越快，完全忽略了身后还有个人跟着。
　　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才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回头，却看到凌霄驰竟站在不远处一脸得意的笑地看着我，他什么时候放手的？于是我又意识过来，原来我学会骑车了！我一个激动兴奋，也不顾自己还在车上，举起手就朝他猛挥。
　　“小心！”
　　“怦”！
　　同一时间，又是两声巨响。
　　“哈哈，让你小子那么得意，这下吃瘪了吧！”凌霄驰乐的脸上快开成一朵花了。“来来，让我看看摔伤没，呦，你怎么手那么白啊那么细啊，跟女人似的……诶，我说你脸红什么……”
　　我简直恨不得一拳头塞住他的嘴。“你退开点，我热死了。”
　　“热？！”凌霄驰一副“你是神经病吧”的表情。“我今天穿了两件衣服都有点冷。”
　　我盯着他，他到底哪点像女生口中的冷酷帅哥了。
　　又骑了两圈以后，我终于算是会骑车了，于是我一脸感激之情地望着他。
　　“你可别这样看我，受不起，要不就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我学着他的夸张动作朝他一鞠身：“义不容辞。”
　　“徐卓然你……还真变了，不过你笑起来还满好看的，你怎么脸又红了？很热？！”
　　他还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吵嚷，我则是骑着他的车头也不回地先走了，有形容男人用好看的么！

　　“徐卓然，你就没想买的？”走在商场里，凌霄驰问我。
　　“没有，我又不缺东西，干吗还要买。”我盯着脚尖随意地说。
　　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又拉着我走进一家品牌店。说也奇怪，每次凌霄驰一进店门，那些服务员就好像看到大雇主一样纷纷拿新品推荐给他，但我随便摸一下，他们都要瞪我半天，好像我的手很脏一样。哎，谁让我天生就长着一副穷酸相。
　　“很喜欢这包？”我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一个黑色的挎包发呆，而一旁的服务员也盯着我在发呆。
　　“没有啊，哈……你自己去买吧。”
　　结果，结账的时候。
　　“徐卓然。”凌霄驰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
　　“怎么拉？”
　　“你有没带钱？我今天忘把卡带出来了，钱不够。”他第一次压低声音和我说话。
　　“呃……”我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就算我带了钱也不可能付的起。
　　他很苦恼地抓抓头，然后转身对那个一脸灿烂的服务员说：“这包退了吧，就要这个。”
　　尽管这样，出来的时候那些服务员还是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欢迎下下次光临”。
　　“喏，这个包给你吧。”我还没反映过来，一个牛皮袋就被塞进我手里，打开一看，这不是刚才我盯着的包么？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说：“看你很喜欢的样子，就当送给你好了，以后考试时记得帮我把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我不能收。”我又塞回给他。
　　“徐卓然，是个男人就收下！”他突然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吓得我一缩，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明白，这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看我收下了，凌霄驰又变成一嬉皮笑脸的小地痞。

　　各自回家前，我问他，为什么拿我做朋友。
　　他说，你够兄弟义气，我不会看错人的！
　　然后骑着他的火红色赛车，一下子消失在转角。

　　回到家的时候，老妈在厨房，老爸在客厅看报纸，我进去的时候头也没抬下。
　　就在我刚要进房间的时候，我爸叫住了我。
　　“今天去图书馆了？”
　　心一抖。“恩。”
　　“你再给我恩一遍！！”
　　一声怒吼，我就知道，被发现了，本来就心虚，现在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这次砸过来的可没报纸那么简单了，一本厚厚的书正中额头，眼镜也一下摔在地上。
　　在厨房的老妈也被声音吓得连忙跑出来。
　　“哎你好好的怎么打孩子呢！”
　　“你就快宠坏他了！你知道他今天干吗去了！说什么去图书馆？隔壁的王妈都在公园看到他了，跟个男的在学骑车！！”接着就是狠狠地一皮带抽在了身上，好久没挨打了，真疼。
　　我想现在一定连老妈的脸色也很难看了，但她还是制止了我爸。
　　“卓然，你今天……真的跑去玩了？”
　　我盯着地上那副可怜的眼镜，没有说话。
　　“哎……”老妈叹息了一声。“卓然，你现在都高三了，还有半年就要高考的人了……”
　　“跟他讲这个有什么用，我看是太久没揍他了，又开始皮痒了！”
　　身上又多了几下抽，其实，本来偶尔出去玩玩也没什么的，但是，自从出了那件事，我爸妈就对我的朋友调查的一清二楚。为什么？呵呵，大概是怕我再一次丢他们的脸吧。
　　这么一闹，晚饭也推迟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是在我妈的恳求下才能填饱肚子。
　　回到房间，我又把书包里藏好的那只新包翻了出来，看了好长时间又在身上试了好几回，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柜的最底层。
　　等上了大学，就能用了吧。
　　那天晚上没睡好，身上被抽了几鞭，总是痛的，幸好上次凌霄驰买的药还能用，最后我就是看着天花板背着数学公式，迷迷糊糊地睡去的。

　　“你手怎么回事啊。”第二天，凌霄驰看着我手上的伤痕问我，眉头紧紧的皱着。“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来！”
　　“你不答应你妈不再惹事了么。”我背着英文单词，下节英语课要听写。
　　他鼓着腮帮子瞪着我。“是你我就不管了，非得帮你出了这口气！”
　　“哦，那好吧，今天和我一起回去见我爸吧。”
　　“见你爸干吗？！”这下他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是我爸打的啊。”这下我再没忍住，“哈哈”一声笑出来。
　　“你爸有家庭暴力啊！”
　　“别乱说，我爸发现我撒谎，就随便抽了我两下呗。”
　　“这还叫随便抽两下？！那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活过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打小孩啊……”
　　受不了他的嘀咕，我把英语书挡在我们中间。“下节课听写，重点单词都划出来了，你快去背吧。”

　　这一顿打让我有点散的心思又都收了回来，也让我想到了一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的成绩还没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因为我本来并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于是，每次我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回去都要被我把一顿打，一开始是手，后来发展到用皮带打。那时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成绩快点升上去，没日没夜的读书，不会的就靠背，做题目，背题目，一天又一天，直到某天在体育课上晕了过去，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外加过度疲劳。但是再一次考试的时候已经进入年级的前十名，也终于不用再挨打。
　　对于我爸，有感激，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吧。

　　后来几天，还是千篇一律的两点一线生活。无非就是和班里一些人关系有了进展，人也活络了很多，开始有了朋友。至于凌霄驰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别人发现他现在安分守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小混混的时候，都争着和他称兄道弟，尤其是那些女生，可以说是前仆后继，一波未完又来一波。
　　说到人际关系，我又得感谢凌霄驰。
　　那天我去收作业的时候，免不了又是一些冷嘲热讽的。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问我：“徐卓然，你怎么就那么让他们贬低啊。”
　　我笑笑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呗。”
　　“狗屁！你那就不是这回事，你那叫懦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
　　我拿出我那套大道理打断他。“性格决定命运，我就这性子，我对别人还就是凶不起来了。”
　　“我看那是你逃避命运的借口吧。”他不温不火地说了句，就没再说话了。
　　我呆呆地愣在那，我一直以为那句话是我抵抗那些讽刺的话语的盾牌，却从来没想到有天这盾牌会成了真正的利剑。
　　是我在逃避命运？我犹豫了。
　　接下来几天，凌霄驰都没理我，就算我叫他也都是毫无感情的回几句，我当然听得出那是在敷衍我，心里不免有些难过，难道又不把我当朋友了？
　　收作业的时候，又是那几个人，死活不肯交作业，一边大叫着狗腿子，汉奸什么的，这我早就习惯的，但现在一想到凌霄驰的话，想到他可能正在看戏一样地骂我懦弱，我就觉得很生气很闷。
　　“你们爱交不交！写作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不理会身后一片铜铃大的眼珠子，我理直气壮的往办公室走去。
　　后来，所有的人对我观点大改，还有人半开玩笑地开始称呼我班长大人。
　　再后来，凌霄驰又嬉皮笑脸地跑来找我搭话，我没理，实在被他缠的不行，我问他，为什么那天后来不理我了。
　　凌霄驰一脸得意的说：“我那是在激你呢，《孙子兵法》没看过吧。”
　　结果就是我又一天没搭他话。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从一开始的羊毛衫变成了毛线衫，凌霄驰还是那么两件薄薄的连羊毛衫都够不着的T恤，我说他是装酷，其实冷的发抖呢吧，他笑笑说还是兄弟了解我。
　　然后就是接近期末，不断增加的月考模拟考等等大小考试，我还是在年级前十，但却从前五掉到了后五。把成绩单拿给我爸妈的时候，我是怕的，但他们只是看了我眼，并没有多说，这让我庆幸。凌霄驰也进步了点，不过是从后五到后十，还笑嘻嘻地说全是我的功劳，他妈还开心地为他买了很多衣服和包。
　　对此我也只能很无力地点点头。
　　就这样一晃，半个学期快过去了，仅仅是四个月，我感觉自己的变化比前十八年的变化加在一起还要多。

　　圣诞节的那天，凌霄驰打扮的格外帅，虽然穿着校服，但里面就穿了件低领的米白色线衫，头发也很明显的用啫喱打理过，下面的校裤裤管里还露出一截牛仔裤。
　　他刚走进班级的时候，就是一群惊艳的低呼声，女生脸上的爱慕之情一览无遗，班级门口也是聚集了一群看帅哥的小女生。
　　“喂，今天和女朋友去约会啊。”上课的时候，我悄悄地回过头问他，我现在可以说胆子更大了。
　　“怎么，吃醋拉？”他朝我一阵挤眉弄眼。
　　“拜托，你别恶心了好不好。”
　　“哈哈，其实是我爸今天要出席一个什么宴会的，非得让我跟去。”
　　“哦，那你去呗。”
　　“那今天放学就不和你一块走了啊。”
　　“谁要跟你一块走啊！”搞的我巴不得和他一起似的。
　　“对了……你，这两天早点回去，没事就别在外面乱晃，懂没？”凌霄驰又留给我一句琢磨不透的话，我哪时在外面乱晃了？我不怕他我还怕我爸呢。
　　一放学，凌霄驰就直接奔向校门口那辆黑的闪光的名牌车了。虽然以前的圣诞节都是一个人过的，但现在，我竟然开始不习惯了，留在教室一直把作业做完，才最后一个离开。
　　一出教室，就是一阵冷风，冻得我脖子都快缩进衣领了，真不知道凌霄驰是怎么忍受得了的，穿那么点……
　　“喂，就是这小子。”
　　一群阴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起头，眼前是一帮陌生人，但穿的很流里流气，表情也很凶狠，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你们找谁？”
　　“找谁？找你！吗的害我们兄弟几个上次被打！”他们什么也没说，揪起我的衣领就往旁边那条小巷子里拖。我张口就要喊，但马上被他们一把捂住嘴，加上我人小，被包在他们之间根本露不出一个脸。
　　被拽到巷子深处，我还来不及缓口气，肚子上就被闷了一拳，不重，但够我呛得了。我想起来，他们应该就是上次围攻凌霄驰的那帮人，与其被打，我也要试着拼下吧，这是凌霄驰教我的。
　　我开始打起精神躲避他们的拳头，只守不攻，打架不是靠蛮力的。
　　很快，我就气喘吁吁，像我这么少运动的还能做到这份上算是突破了吧。当然，那帮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浪费的力气比我更多。
　　我的体力一点点消失，当一条腿踢过来的时候，没躲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拳头和脚像雨点般落下来，伴随着叫骂声，我只能使劲地护着头。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
　　可是，直到身体开始发麻，没了疼痛感，还是没人路过，我能听到外面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脚步声，对话声，可是为什么就是没人进来看看。意识渐渐地模糊，我突然想，我会不会就这样被打死在这条巷子里，然后，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凌霄驰。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身上的拳头终于没了。他们被不远处的警车声吓得一窝而散。
　　我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很久，幸好这张脸没事，不然就混不过去了。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了，那帮人应该不会找他的麻烦了吧。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桌子上是已经冷掉的菜和一张便条纸。
　　卓然，爸爸妈妈出去看电影了。
　　这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还搞浪漫。我笑笑，还好他们不在，我刚才还怕找不到借口蒙混过关呢。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饭，就瘫倒在床上。
　　我一直睁大了眼睛，听到爸妈回家开门的声音，听到他们讨论我以后的学习问题，听到我妈轻轻地开门往我这看了会，然后是一片静谧。
　　当时，我的脑子里就那三个字，反反复复的在围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