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进家门，一叠厚厚的报纸就迎面砸在脸上，又刚好砸在伤口上，疼地我嘴都咧开了。
“好了好了，你先别生气，总得让卓然解释下吧。”还是老妈好，善解人意。“啊呀，卓然，你怎么脸上伤成这样？！”
得……刚还在夸您呢……
“好啊！还学会打架了！你这个小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果然，老爸一听，就操起一边沙发上的皮带，又要打下来了。
“好了好了，先别气，卓然身上有伤呢！”老妈扶着还在骂骂咧咧的老爸坐到了沙发上。“卓然，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瞄了眼焦急的老妈和暂时没打算揍我的老爸，深吸一口气说：“我被人打了。”
于是立马又多了两道吸气声。
“谁敢打你？！现在的小崽子都反了不成！我要找你们老师问问去！”老爸比老妈先一步出口，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慌得急忙上前拉住他，“你们也知道，我做班长，总有得罪人的时候，大概那些人看不过我吧……幸好！有人看到了来帮我了，所以就不小心挨了几下！”
我讲的断断续续，额头上汗都快流下来了，末了，还晃了晃手上的药袋，“喏，我刚去买了点药，所以回来迟了。”
“真的？”他们明显还不是很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拼命地朝老妈挤眉弄眼，她可是我唯一的救兵了。
“哎，真是，他们把你打成这样，你倒还想护着他们。”看来老妈误会我的意思了，以为我是念同学之情想帮着他们，不过也不错，至少老爸不打算深究了。
“让你妈给你上药吧，弄好就给我去复习！都什么时候了，大学还要不要考了！”大学大学，天天都是这句话。
“知道了，我回房自己弄就好！”不等他们说话，我已经关上了房门。
“呼……”看来班里那些人说的没错，惹上他，还真够倒霉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全身痛的根本起不了床，脸上由于药的作用，倒是消退了不少。在老妈好几遍催促直到老爸气冲冲地一脚蹿开房门后，我才很不情愿的坐起来穿衣，洗脸刷牙，甚至是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推出了家门。
不就是迟起了10分钟么。
于是，我破天荒地第一次在李老师的眼皮底下走进教室。
在一片幸灾乐祸的表情中，我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座位那挪，而那个肇事者却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正一脸好笑地望着我。
“喂，你没事吧？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了吧。”一下课，凌霄驰就戳了戳我的背。
“没事。”我闷在课本里，头也没回地说道，天知道我现在多累，刚才上课差点又第一次睡着！
“还有，我有名字……”什么叫喂喂的。
“哦，徐卓然，那你好点没。”
“……”
突然想到什么，我把手伸进口袋里很费劲地摸索了半天，掏出这个月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二十元钱。
“给，昨天的药钱，还你。”我把那皱巴巴的几张纸币外加一大堆硬币塞进他的手里。
他盯着我足足有半分钟，才大叫一声：“徐卓然，你以为我是向你要钱的？！”
这时候正是下课时间的高峰期，他一叫，虽然不响，却中气十足，吵闹的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而我恨不得一头撞晕，也好过这种尴尬，大人物果然惹不得。
“没……没有，我说过会还你钱的……”在一大帮人的注目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谁来救救我吧！
“哈哈，那个书呆子惹上麻烦了，你看他那挫样……”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了，众人顶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的津津有味，但这次凌霄驰却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直把那几人吓得立刻噤了声，然后又使劲地盯着我。
“……”我就差没拿手帕擦汗了，我好好的还他钱，他还一副我欠了钱一样的，我这造的什么孽。
我低着头思绪越飘越远，教室里的气氛也诡异的可以。
一阵铃声响起，大家好像全都松一口气，散了开来，我吊起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第一次感觉上课是如此美好。
“那个……凌霄驰同学，上课了，有事下课再说吧。”没等他开口，我就转身拿出课本，一副“老师您快点开课吧”的阵势，只留下他在原地干瞪眼。
一节课根本就没听进几个字，满脑子都是过会该怎么避开他。
突然，胃一阵痉挛，随即狠狠地绞痛。我自己都快忘了，昨晚到现在竟什么都还没吃，本来就肠胃不好，现在更不要说了。
果然坏事都是连着一块来的，今儿个够倒霉，我记住了。
趴在桌子上出气多进气少地发着抖，凳子突地被踢了下，我疼得厉害，也不去理会他了。过了会凳子又被踢了脚，这次的力气够大，我整个人都往前一震，胃更难受了，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翻腾。
“徐卓然……喂！你整个人都趴下了，干吗了？”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半天轻幽幽地送去句：“我胃痛。”
下一刻，还在讲课的老师就被一个男声给打断了。
“老师，徐卓然胃疼。”停顿一下，又道：“我陪他去医务室。”
在老师一半疑惑一半担忧的目光下和全班的注目礼中，凌霄驰把我从座位上扯起来就往门外走。
“……”
我只知道，我的安稳生活要告一段落了。
刚走出教室没两步，我就忍不住跑到一棵树下吐了起来，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全是黄黄的的胆汁。
“你怎么吐成这样？！还是去医院吧!”凌霄驰也吓了跳，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
“不用了，去医务室躺会就好了。”
他拗不过我，也就只能扶着我去了医务室，说是扶，其实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他竟然也没嫌弃我刚吐完一身的难闻味。
到了医务室，又少不了被医生一顿骂，说什么小小年纪这么不爱护自己，一个男生搞的这么瘦等等等等，一点也不顾及我的男性面子问题。
吃了药，医生让我在里边的小床上躺会，自己又出去了。
我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凌霄驰，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先去上课吧？”
他瞟了我一眼，没答话。
“额……谢谢你……”
这次他说话了。“我陪你来这不过是为了不上那无聊的课，你可别自作多情。”
我被他的话噎的一阵尴尬，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一阵沉默。
“凌霄驰……”
“干吗。”
“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和你讲话的？”其实这句话我昨晚就想问了。
“谁？”
“就是……”
“你说话就不能爽快点！这个那个的。”
“就是我们班那些人不是你来了以后就没人和你讲过话么是不是因为你老是打架。”
我一口气跟倒豆子似的讲了一长串。
他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看着我，然后就“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哈哈，那么怕我做什么。”
我在那看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种当机的感觉。
“我说，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他翘个二郎腿，一副大哥大的样子。
还真没见过那么自恋的人，我暗暗地翻个白眼。“知道啊，你不就是凌霄驰。”
一说完他又哈哈哈地笑起来，这次好，看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我可是这块地儿人人皆知的小混混啊，想不到改邪归正后第一个碰到的是你这么个人。”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他这话摆明看不起我，我也没让他非得拿我当朋友啊！其实昨晚看他在那买药的时候，我脑子里就隐约有了这么个概念了。
现在这年头，大学是个特吃香的门路，基本能上本科线以后就不愁吃穿了，所以哪家家长不是天天跟念经似的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念那大学经，所见之处，一片眼镜兄。但总有那么几粒要毁了一锅粥的老鼠屎的，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从每天下课的八卦对话中，我还是能听到点“谁谁谁昨天找人单挑去了”、“某某又干了一架”、“ＸＸ帮的老大据说换人了”类似的和我永远不搭边的新鲜事。
昨晚看到凌霄驰那么熟练地左勾拳右钩拳的，在和班上人的表现一联系，我心里也就有个谱了，不过真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吓了一跳，顶多以为他只是个打打架的不良学生，没想到还是人人皆知的小混混。
生活就是喜欢这么折腾人，我颇有看淡生活之感，不免替我的前程道路担忧。
“喂！怎么不说话了？看你还真是个书呆子，我是想呢，怎么他们一听我名字就怕了，偏偏就你还不怕死地往我这赶，原来不知道我的名声。”他还在那头火上浇油地滔滔不绝。
我继续沉默。
“徐卓然。”凌霄驰突然凑到我面前。
那张英挺的脸一下在眼前放大，我吓得往后一退。“干吗！”
“我说，你到底有没听我在说啊。”他有点不满地看着我。
“当然……在听了！”
“不会我说你两句书呆子你就记仇了吧。”我像是这种人么！“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啊？！”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我马上问道：“你比我们晚读两年？”
他一副想笑又憋着的表情。“徐卓然，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笨。”
在我露出一脸愤恨的表情后，他轻松地说道：“我只是留级两年而已。”
这下，我想我的表情比刚才更夸张了。留级！如果哪个人说是被学校处分了，那就是天大的新闻了，可以说是前途无亮了，他竟然还留级？！而且是两次！
“那你怎么还能……”进我们学校？我不太好意思问出口，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伤人。
“怎么能进你们这么高级的学校？哼，我老爸也不知道当上了哪个官，有他罩着呢，怕什么。”
哦……怪不得……果然是公子哥。
“那你怎么又改邪归正拉？”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凌霄驰的脸明显暗了下来。
就在我想打哈哈转移话题时，他开口了。
“那次我叫人和别人干架，结果他们报了警，是我妈把我保释出来的。她被我气的进了医院，差点……”
“对不起……”我轻轻地说，心里却对他有了一丝好感，毕竟他对他妈妈很孝顺。
良久。“你呢？”
“我？我怎么了？”我被他一脸的严肃像盯得发毛。
“为什么他们也不和你讲话。”
现在我承认我是有点笨了，我脑子转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凌霄驰口中的他们应该就是班上的人。
“哦，他们啊，大概把我想成老师的狗腿子了呗。”我故作轻松地说。“而且我又是个书呆子，谁愿意和我玩啊。”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敢保证，我是第一次那么和人对视，尤其还是个长的很不错的男性，因为我就是个自卑的人。于是，我索性很仔细地把他看了个遍，恩，细长的眼睛，很有神，但怎么看都带着点杀气；鼻子真挺，我想到了自己塌塌的鼻梁；嘴唇很薄，让我想起了我妈的话，这样的男人很薄情。
“……你先休息吧，过会我去帮你打饭。”他到是没说什么。
还说我，自己也是个奇怪的人。我闭上眼，很快就疲惫地睡着了。
那天后来的情形不用我说也猜得到，两人一起回到班级后，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声。李老师知道后还在班上当着全班的面表扬凌霄驰助人为乐，团结友好，我差点就没呛出声。
不过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又是进了一步，他说我够义气，要拿我当兄弟。我笑笑说不敢当。他却不死心，天天和我并肩走在学校里，哪里有闲言闲语的，他就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有时候，他竟然还破天荒的跟着我去书店，只不过我看的是教科书，他看的是金庸古龙。
有几次，我实在是受不了做作业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人不停地说什么华山论剑葵花宝典，也不管他是不是混混，张口就对他吼，凌霄驰你再给我烦一句试试！
诶哟，本性暴露了吧，我就知道其实你也感兴趣的，我家有一整套小说呢，哪天借你瞅瞅。他在那笑得叫一个欢。
我那时候真想一拳头打上他的脸，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有天放学后，凌霄驰神秘地对我说：“嘿，过会给你看个东西。”
我还在和作业奋斗。“别吵我，烦着呢。”
“你还敢嫌我烦了？！靠！爷今天烦得还就是你了！做屁个作业，都放学了，走了！”
我还没发话，他已经先一步地把我课桌上的书一股脑地塞进我那厚重的书包，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无可奈何的我。
我被他弄的没法子，只好骂骂咧咧地跟着他走，不得不说，我最近的变化越来越大，我自己都诧异，我可是祖国未来的栋梁，别被他给砸弯了。
这不，连自恋的口气都有点像他了。
“帅吧！我爸刚送我的，哈哈。”他颇为得意地将那辆火红色的赛车推到我眼前。
“恩。”我点点头，有钱人果然不一样，这车我平时连看都不敢看，光那价格就噎死我。
“怎么样，要不要骑骑看。”
我这时开始在脑子里迅速地翻旧账，到底是谁不让我学骑车的！
“徐卓然，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爱发呆呢，已经够……”后半句在我那算不上可怕的怒视下自动消音。“得得，小的错了还不行么，要扶您老人家上座么。”说罢还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会骑。”我冷哼一声。
“……”凌霄驰看了我半天，爆发出一声大笑，简直绕梁三日不去啊。算了，我早料到了，也懒得和他计较。可他一边笑一边还使劲地拍打着那座凳，我心里直为那车心疼。
“徐卓然……哈哈……你不是吧，都高三了，你还不会骑车？”也是，那时候家家户户基本都有车，就是那种自行车的鼻祖，黑色的，中间有条高高的杠的凤凰牌老爷车，每家的小孩只要没特殊情况都是从小就会骑车的了，注意那特殊情况，是指身体残疾或是头脑不发达的。
“你自个儿笑去吧你。”我转头就走。
“嗨，你怎么又生气啦，别跟个娘们似的，我这不就是笑两下么。”他推着车跟了上来。
我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和他熟了以后，我的脾气是越来越容易起伏。但我得出一结论，和他这人在一起，那就绝对没法静的下来！
“要不要我教你。”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怎么样？恩？”凌霄驰一手推着车，一手拎着挎包，夕阳照射在他脸上，落下金黄色的阴影，变得万分耀眼。
“好……”我只觉得自己心陡然跳的快起来，连那个好字也是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吧。”说着又一把搂过我的肩膀。
“你……你搂着我干吗。”
“这哪叫搂？这叫勾肩搭背，好兄弟的表现。”他很好心地为我作出解释。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