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落魄小王爷》金跃

3、第三章

　　筠哥儿在这些难看腐烂的头颅前站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夙棘小王爷。

　　“小哥儿，你来这做什么，”一个大娘从废墟中走过来，好心提醒着祁筠，“这里都是废帝一家被斩下的头颅，你要是来这祭奠小心被抓。”

　　“废帝？”筠哥儿一愣，理解不了大娘的意思。

　　“是啊，那群鞑虏攻进玶阳打了胜仗，还给龑朝这最后一任皇帝起了个废帝的称呼，说他是废物，”大娘神情恍惚，“谁能想到呢，咱们龑朝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灭了，才两年啊，这仗打了不过两年啊。”

　　“皇帝一家的头颅都在这里了？”筠哥儿没空去感伤，弯腰行礼问着这好心的大娘，“夙棘小王爷的呢？”

　　大娘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皇帝陛下和留守在玶阳的皇亲国戚的脑袋都被砍了挂在城墙，至于那个成日里不干正事的纨绔小王爷还真的没人关心。

　　筠哥儿忽然放心了，本来穿着一身素服是来带夙棘小王爷的尸首回家的，如今得知小王爷可能还活着，筠哥儿脸上总算有了些颜色。

　　“你别在这呆站着了，小心那群巡逻的鞑子见了杀了你，”大娘说起来都浑身冒冷汗，“他们不把我们中原人当人的，看不顺眼就杀，小哥儿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筠哥儿感谢着大娘的好意，跟着大娘离开，“婶子，我方才看到了鎏亲王家的郡主被斩下的头颅，可是她的丈夫却是没看到。”

　　筠哥儿口中的‘郡主的丈夫’指的是自己亲爹。

　　“那个混账东西叛变了，如今跟着那群鞑子吃香喝辣欺辱咱中原百姓。”大娘恨声道。

　　鎏亲王深受百姓爱戴，就是眼光不好给自己独女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做赘婿。

　　那群鞑子攻城后第一时间就杀了皇帝老儿祭旗，而当他们带兵去往鎏亲王府上时，那赘婿亲自开门并提着郡主的头向敌人示好。

　　筠哥儿他爹有书生气，那张脸也很俊，一下子就被敌方的公主看上了，现如今又成了那群鞑子的赘婿。

　　听了大娘的话，筠哥儿脸色不好看，这个亲爹为了活命亲自砍下郡主的头，又做了敌人那边的赘婿，该下地狱该千刀万剐。

　　筠哥儿本来就对这个爹没感情，如今听了这件事觉得反感极了。

　　“到了，”大娘带着人来到一个被烧得只剩砖头的屋子，“进来喝口水吧。”

　　渴了几日的筠哥儿几口喝完一大碗水，斟酌着问道：“玶阳是怎么回事，谁烧的？”

　　大娘抹着眼泪叹气，“那群鞑子烧了玶阳城，连带着城中的百姓都被烧死个七七八八。”

　　听了这话的筠哥儿唇色苍白，“为什么要对无辜百姓下手？”

　　他不懂，他从小见过最丧心病狂的事就是他那个亲爹让人打自己的娘，除此之外筠哥儿没见过啥杀人害人的事。龑朝四百多年了，除了前一百年不太安稳，后来的几百年龑朝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周围那些小国小部落的百姓没有不羡慕的。

　　从不对外挑起战争一直生活富裕的龑朝为什么会遭受这种灭顶之灾？不仅筠哥儿想不明白，旁边这位大娘也不懂。

　　“那群人攻进一座城就杀光一座城，”大娘叹息道，“我运气好才逃过一劫。我娘家那老大哥说咱们龑朝这次真的是灭顶之灾了，已经死了一万万两千万无辜百姓，人都要死光了。”

　　乍然听到这个数目，筠哥儿整个人摇摇入坠，死了这么多……竟然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筠哥儿靠在灰黑的墙面上发着呆，他们那小县城至今为止没发生啥大事，也没被鞑子侵害，看来是运气极好了。

　　“小哥儿，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你这次过来是来探望亲人的？”

　　“嗯，”筠哥儿点头，“听说玶阳出了事，我有个亲人在这边，所以想来寻找一番。”

　　如今人没寻到，筠哥儿只能尽快赶回家，他离家这么久，忧心家里的孩子。

　　再次找大娘打听了不少消息，确定找不到夙棘小王爷的人了，筠哥儿不再停留，果断地翻身上马离开了玶阳城。

　　来时累死了四匹马，这次回家走了三日后又累死了一匹马。

　　筠哥儿这几年没田种地，再加上养孩子，以至于积蓄不多，他所有的积蓄不过二两。

　　而二两银子是买不到马的，以至于他拼命赶路的这段时间偷了不少马。

　　如今这匹马累死了，筠哥儿只能偷偷溜进一家客栈，寻找着偷马的最佳时机。

　　或许是爱国情怀使然，除了第一匹马是偷的村里那位贵客的马，后来的几匹马都是筠哥儿从鞑子那里偷来的。

　　现在落脚的这家客栈有十几个鞑子在里面喝酒划拳，里面隐约传出女子的啜泣声，听说是这群鞑子抢了城里的漂亮姑娘逼良为娼。

　　“感谢老天爷，这群鞑子不再屠城了，听说是他们的可汗下令不准再屠城，说是再屠城就没人替他们管理城池了。”角落里的几个客人小声嘀咕。

　　“咱们中原人都要被屠尽了，该死的鞑子。”另一个老大爷吃着长生果子愤愤然。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旁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那群喝酒闹事的鞑子听到了这个老大爷的声音，直接提刀过来砍杀了这一桌的客人。

　　随着猩红的血液飞溅，在场其他中原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被鲜血染红的窗子外，月色正浓，用帕子遮着半边脸的筠哥儿眼中浮现一抹戾气，四箭齐发，箭头穿过窗户纸，精准地射中那群鞑子的头领和身边三个随从。

　　趁着里面的人慌乱间，筠哥儿又是几箭射杀了几位敌人。

　　这下那群人反应过来是屋外有人作乱，他们提着刀要闯出来，却发现大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筠哥儿不再恋战，抢走一匹马翻身上马离开。

　　来玶阳的路上筠哥儿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管过闲事，可今日亲眼看到那一桌的食客惨死，筠哥儿再也没能忍住。

　　在这之前他从没杀过人，不过他从小狩猎挣钱供亲爹读书，所以射箭的技术极好。今日杀的那几个敌人在筠哥儿眼里和他往日射杀的猎物没区别，更没心理负担，他只恨没本事杀了在场所有的敌人，他也恨其他的中原人畏畏缩缩不敢反抗。

　　带着仇恨离开这里，筠哥儿一晚上没敢停下，继续往下一座城池出发。

　　八日后又累死了这匹好马，筠哥儿也累得不行了，处理好那匹马的尸体后筠哥儿进城随意找了个闭塞的小巷子席地而坐，背靠着墙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睡着觉养精蓄锐的筠哥儿被一个乞丐给推醒。

　　“醒醒，醒醒，”一脸脏兮兮的乞丐抱着偷来的几个鱼肉馒头，警惕地看着这个半遮着面的小哥儿，“你这个人不讲理，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能在我的地盘上睡觉。”

　　筠哥儿定定的看着乞丐，不说话也不眨眼，就那么看着他。

　　“算了算了，看你一脸傻样，给你睡得了，”乞丐自言自语地坐到另一边，用石子儿在地上划着圈，“你听好，圈子内的这个地盘是我的，你不准进。”

　　筠哥儿眨了眨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你怎么哭啦？算了算了，我把圈再划过来一点，给你多划一点地盘行了吧。”乞丐不满地嘟囔，边说边用石子儿重新划分两人的地盘。

　　“真好，真好。”筠哥儿喃喃道。
　　………

　　你还活着，真好。

　　在乞丐边划圈边嘟囔的喋喋不休声中，累极了的筠哥儿放心大胆地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