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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当日夜半时分,村里人睡得很沉很沉。

      祁筠抱着熟睡中的孩子趁着夜色敲响了张婶家的大木门。

      “谁啊?”张婶打着哈欠提着油灯在大门内侧耳问道。
      “张婶,是我,有要紧的事找您。”祁筠轻轻叩门。

      张婶心中疑惑,打开门看到祁筠一身接近素白的打扮愣了半晌,“你………你这是?”

      只有家中死了人才这种打扮,张婶嘀咕道:“穿得这么白,吓了我一跳。”
      还好衣裳上有花纹,仔细一看也不是那么别扭。

      祁筠踏过门槛没再往里走,而是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张婶,“婶子,麻烦你帮忙带一带这个孩子。”

      “你要去哪?”张婶没弄懂这小哥儿的意思。
      “我要外出一趟,时间不定,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能返回,”祁筠将手中的地契也给了张婶,“先将地契抵押给您,最多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我没有回村,我祁家的祖宅您可以随意处置。”

      “你祁家那破屋子能值几个铜板,”张婶着急,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再者说你要是没回来这个孩子我怎么处理?”

      祁筠沉默了好一会儿,视线扫过熟睡中的祁小偃,“随你处置,交给里正爷爷或是卖了都随您。”

      “你——”
      “张婶,”祁筠眼中满是疲惫和决绝,“求你帮我这一次。您再好好想想,这一笔生意您不会亏本的。”

      张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直到怀中熟睡的祁小偃砸了咂嘴,张婶反应过来问道:“我可以帮你照料这孩子,那你得和我说说你到底是要去哪儿。”

      “去玶阳。”祁筠没有半点隐瞒。

      玶阳是龑朝的都城,张婶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你是要去找你爹?”

      难怪难怪,张婶直夸祁筠这孩子孝顺,又觉得这笔交易自己确实不亏本,便答应了祁筠的要求。

      “你放心地去吧,”张婶抱着孩子准备关门,“我明天一早再和里正说说你这事。”

      祁筠没有半点犹豫,只是深深地看了孩子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祁筠没有朝村口的方向而去,而是走了回头路来到了牛大娘家。

      次日清晨,牛大娘大喊大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小村庄。

      “有贼啊!”牛大娘吵嚷着一路狂奔着来到里正家,“里正,不好了,昨天我们家来的贵客你知道吧,他们家昨儿个坐着马车过来的,结果今早一睁眼,发现马车的车厢还在,可是那匹马不见了,被偷了呀。叔,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牛大娘觉得肯定是村里的人偷的,龑朝产马数量太少,所以马匹的价格高得不行,肯定是村里的人偷了家里贵客的马匹拿去卖了。

      里正此时正和一大早就过来的张婶议论着祁筠小哥儿的事,一听牛大娘的话,里正和张婶同时反应过来了,这匹马多半是筠哥儿偷的,玶阳离这里有上千里的路程,骑马才能尽快赶到。

      觉得这件事多半也瞒不住,里正道:“这匹马多半是筠哥儿‘借’走了,他昨夜动身去玶阳了。”

      “什么?”牛大娘愣住,“筠哥儿去玶阳了?他去玶阳干什么?”
      “我昨夜问过他了,”张婶凑热闹道,“他去玶阳找他爹。”

      牛大娘又懵逼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对对对,筠哥儿那个死鬼爹好像就是在玶阳来着。”

      玶阳是龑朝都城,是天子脚下的富贵地。

      按理说这样的富贵地和他们这些穷苦人巴不上边,至于筠哥儿的爹为什么在玶阳,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筠哥儿的爹喜欢读书,整日里农活都不干就拿着本书看。读书费银钱,一家之主喜欢读书却从来不挣钱不下地,这下地干活挣钱的事就落在了筠哥儿和他娘腊香身上。

      娘儿俩省吃俭用吃苦耐劳地挣钱供人读书,筠哥儿他爹也争气,花了几年的时间一路从童生、秀才考到了举人。

      再后来,听说筠哥儿他爹死在了会试的路上,连尸骨也找不到。

      又过了几年,镇上有传言说筠哥儿的爹其实没死,留在玶阳当赘婿去了。

      筠哥儿的亲娘腊香起初听到这些消息时只当别人在胡说八道,可是流言蜚语太害人了,村里有不少人相信了这些话。

      为了证明些什么,腊香卖了家里所有的田地当路费,带着筠哥儿去了玶阳找人。

      讽刺的是,原来镇上的人没胡说八道,那个‘死’去多年的男人正好好地当着亲王家的赘婿。

      腊香气得快要疯掉,想硬闯亲王府,结果自然是被那个负心汉找人给打了一顿,差点死在玶阳这个富贵地。

      当年青涩还有些单纯的筠哥儿背着奄奄一息的亲娘去找大夫,可惜那个负心汉狠心的爹交代过了,以至于没大夫敢救他们。更何况,他也没银钱去给娘治病买药。

      正当祁筠觉得绝望的时候,一个好看的少年郎出现在他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娘儿俩。

      “你真的是云从的孩子?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俊俏的少年郎自顾自地用扇柄抬起祁筠的下颔,颇为苦恼地眨了眨眼,“确实和他有几分像。”

      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好一会儿,那自称‘本王’的少年收回扇柄,转过头来敲了敲身边的小厮,“快去找大夫。”

      后来娘亲的病好得差不多了,祁筠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

      只不过俩人并不是同一个娘,皇帝的娘是太后,而这个小王爷的娘生前也只不过是个才人而已。皇帝现如今都六十多岁呈现老态了,这个最小的弟弟还活蹦乱跳得很,也正因为年纪相差太大,皇帝才格外宠这个最小的弟弟。

      “本王已经打听清楚了,一开始是云从骗了本王的侄女,说自己父母早逝无妻无子。后来婚事成了她才知道云从骗了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夙棘小王爷让人抬进来一箱银子,“你们这次被打是云从偷偷找人干的,本王的小侄女起初并不知情,如今她知道了,让本王把这箱银子交给你做赔礼,这是她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

      夙棘小王爷口中的‘侄女’是他二哥的独女,而云从是筠哥儿他爹的字,现如今也是夙棘小王爷的侄女婿。说来好笑,筠哥儿他爹都三十多岁了,可这少年郎一口一个‘云从’,好似长辈在提及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筠哥儿对那个狠心的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不过他娘腊香咽不下这口气,对着小王爷恨声道:“我要我的丈夫。”

      “这个有点困难,”夙棘很苦恼,“你丈夫已经是郡主的男人了,而且还是他欺骗郡主在先,这件事要是抖露出去会影响皇家颜面,要不然你再换个要求,能帮的本王一定帮。”

      “我要我的丈夫!” 腊香在榻上疯狂喊叫,手脚不受控制地使劲蹬着。

      夙棘被这大娘眼中的疯狂吓着了,犹豫地拿扇柄轻敲了下木头似的站着不动的筠哥儿的肩膀,“你娘好像身体不适,你不管管她?”

      “没事,让她发会儿疯就好了。”祁筠清秀好看的一张脸说出薄情的话,弄得夙棘和身边的几个小厮都懵了。

      “你可能觉得我不孝,”筠哥儿走出房门,自暴自弃地坐在门槛上,“可是我并不想要那个狠心的爹,我只想和我娘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觉得娘亲不应该再惦记那个负心汉了,可是她太执着了。

      “如果我和我爹只能选一个,我娘肯定会选我爹,”筠哥儿自顾自地和旁边的夙棘说着内心的苦闷,“明明我爹那么糟践她,她还是离不开他,我不懂。”

      夙棘也不懂,和筠哥儿一样随意坐在医馆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一个说一个听,年纪一样的俩人就这样成了知心好友。

      筠哥儿他娘不肯放弃,病好了仍旧留在玶阳,想夺回丈夫的心,而祁筠也只能陪着他娘在这‘胡闹’。

      在亲娘各种纠缠亲爹妄想得到这个负心汉的关注的时候,祁筠和夙棘小王爷稀里糊涂地上了床。

      而得知这件事的腊香放弃了纠缠那个负心汉,带着自家筠哥儿回了老家。

      九个月后,筠哥儿生下了祁小偃。

      当初知晓这件事的村民都快忘了还有筠哥儿他爹这个人,如今筠哥儿要去玶阳,村里人都觉得他是去找他亲爹去了。

      “筠哥儿太孝顺了,玶阳那么乱,他担心自己的亲爹情有可原。”村民们纷纷敬佩着筠哥儿的孝心。

      骑着马一路狂奔的祁筠小哥儿在十几日后到达玶阳,时隔三年再次来到玶阳这个富贵地,筠哥儿却差点没认出来。只因为天子脚下的玶阳城已经是废墟一片。

      祁筠朝昔日龑朝皇宫的城墙走去,听说,皇帝老儿和他所有宗亲的头颅都挂在那破败的城墙上。

      来到一排排腐烂的头颅前,隔着一段距离的祁筠仔细辨认着,希望能找到小偃的父亲,希望能带回夙棘小王爷的头颅好生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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