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请别爱哥

5、第 5 章

　　最初得知要跟着时之晏见长辈，程昀一口拒绝。可架不住时之晏再三保证、软磨硬泡、人身骚扰，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不得已推掉半天工作，两人一起挑好拜访礼物，然后于清和园林东门处等白秘书。

　　秘书白凤仪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心脏停跳场景：老板的大侄子之晏他当然认得，但旁边是谁？
　　——程昀，芝兰玉树的小程总！他老板不计回报默默无闻悉心栽培多年的好白菜！
　　好白菜怎么跟猪混到一块儿的？！
　　他也不愿意多想，可眼看猪牵着白菜的手，这根本不容他不多想！

　　白凤仪人麻了，隔大老远坐在副驾驶，恨不得立马跳车下去问个清楚。

　　等宝马X7真在东门停住，小叔的贴身大秘下车，时之晏刚要迎上去，向往常那样打招呼，没想到平日里客客气气还经常提醒他小叔心情好坏避免触霉头的白秘今天完全不搭理人，风风火火从时之晏身边越过，把他挤开同时，压低声音丢下一句：“等着时总打死你。”

　　莫名其妙的时之晏：“啊？”不过泡个行业新贵，何至于小叔要打死自己？

　　“程总好，”白凤仪朝站在一旁的程昀伸出手。

　　程昀也伸出手，但面露迟疑，犹豫问道：“...白秘书记得我？”

　　经此一提醒，跟他握手的白凤仪才意识到自身情绪略显激动，连忙快速调整，打补丁：“程总年轻有为，令人过目难忘，我们之前很多场合都见过，当然记得。”他咽下‘记住你算什么？我备忘录里还有一条，老板亲自告知，与你名字相关一切事宜都是重要事务’

　　但落在时之晏眼里依然觉得奇怪——白凤仪——时氏集团总裁秘书，大概三十出头年纪，有个相当涵养名字。对方行事稳重，见人时常三分笑，能在时氏担任要职，可见为人并不简单。

　　反过来讲，程昀的公司，虽然发展不错，但相比时氏不值一提——白秘书对他态度过于热情，甚至超过自己这位小时总。

　　“时总中午临时有个会——”
　　上车之后，白秘书时不时跟后座年轻人聊两句，以免车内冷场：“今天一起吃饭恐怕来不及了，但听说小时总交了男朋友，他想见一见。”

　　...

　　时氏总裁觉得，世间若有报应，当不过如此。

　　白秘书领着程昀和时之晏进办公室那一刻，他深有体会。

　　秘书向老板介绍：“时总，人我接来了，您还有什么交代？没有的话我先下去给各部门谈话，最近风气有点问题，这个不能放纵的呀，我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公司章程！什么叫守口如瓶！乱嚼舌根万万不行...”

　　看得出来，白秘书很想逃，尤其见到自家老板神情凝滞，一脸被雷劈了样子，打工人就更想逃了。

　　要白凤仪说，老板纯属活该，你想提携年轻人，无可厚非，当初小程总还是个贫困男大学生时，你资助人家学业，就大大方方告诉人家身份，别搞什么隐姓埋名不图回报高风亮节；后来小程总学业有成，你欣赏别人，不如放在自己身边，让他给你打工还债嘛...可倒好，直接通过导师告诉小程总可以去创业，好心人不但助学，还负责创业失败后的兜底！

　　——同样普通家庭出身只比程昀好一点的白秘书对此大开眼界，起初怀疑程昀是老板的私生子，之后又一度怀疑时总看人家男大学生长得好看！考虑到时总大龄单身，万一想老牛吃嫩草，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可直到小程总当真创业成功，老板依然无所表示，该隐瞒身份隐瞒身份，该提供帮助提供帮助。

　　好的，白凤仪表示：现在好了吧？你种的好白菜让猪拱了！

　　白菜是你家的！猪也是你家的！

　　...

　　身居高位者大多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白秘书眼中老板神色僵硬，落在程昀和时之晏眼里，顶多算短暂惊讶。

　　回过神来，时明宇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个青年，心中五味杂陈。眼前一个略显局促，另一个没心没肺、俨然把昨天挨骂一事忘得干干净净。小情侣身高相仿，颜值也十分般配。

　　局促的那个出落得光风霁月，早已不复当初第一眼时青涩，他虽紧张，但跟时明宇对视时，眸光不闪不避，任谁都能看出他情窦初开，正处在一段恋爱关系里。
　　至于没心没肺的那个，相当随意，来总裁办公室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他带着炫耀，十足高兴向时明宇介绍：“小叔，这是我男朋友，姓程叫——”

　　“程昀。”时明宇打断他，“我认识，不用你介绍。”
　　接着面色沉沉如水，尽量克制的，问程昀：“你看上他什么了？”

　　“时总，我...”猝不及防，难以回答，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年轻人被问得不安，肉眼可见慌乱。他似乎以为自己被长辈为难了，说不出话，不敢辩白。

　　“......”这场面让一旁被忽略的时之晏更是陷入恍然。他错觉自己今天好像不是带男朋友见家长，而是来拜见一位挑剔的岳父，岳父此刻正在质问自家如珠如宝捧在手心的女儿为何看上渣男！
　　被脑海中念头吓一大跳，立毛肌差点集体造反，时之晏后知后觉抗议起来——他指指自己，不甘被当作空气，索性不怕死道：“小叔，我，您看看我，我才是您侄子。阿昀还没嫁过来，当家长的已经这么偏心了吗？？？”

　　经他打岔，时氏总裁终于恢复常态，判断跟洞察力归来，时明宇立马被程昀脸上的可怜无措刺痛，语气下意识和缓：“好久不见。”
　　“上次见还是在天泰赵锦楼的婚宴，”拧开矿泉水给程昀倒上，年长者用上闲聊口吻寒暄，“程总最近怎么样？”

　　“我，我自己来，您太客气，”程昀想起身。

　　“你坐，”倒好水重新拧上瓶盖，抬手看一眼时间，确认距离中午会议还早，时明宇和颜悦色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真没想到，”他看向百无聊赖没人理干脆自己招待自己的侄子，“时之晏之前没透露半点口风。”

　　“刚追到嘛...这不立马带来给您过目。”不敢跟时明宇对视，更不敢让小叔知道他捡尸程昀，大少爷心虚极了，转移话题，“小叔您这里哪怕不常有客人，怎么连咖啡和茶叶都不准备啊？”
　　“我年轻，不养生，我要喝碳酸饮料！”

　　“那你下楼去买。”时明宇早想让他滚了，怕他再多待一秒，忍不住找根皮带把人抽桌子底下，“看程昀喝什么，一起买回来。”

　　“好的呀，”得以脱身的时之晏答应非常爽快，他笑嘻嘻看向正襟危坐的程昀，讨好：“很快就回来。”

　　时之晏一走，气氛立马更加沉默。

　　“... ...”

　　“... ...”

　　宽大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这种寂静并非出于尴尬或无话可说，仅仅因为——不熟。深究原因，抛开上位者曾私底下资助过某个年轻人上完大学和成功创业外，表面上的时氏总裁跟行业新贵小程总，似乎并无多少交际，无论商业上，还是生活里。

　　“...真的很感谢时总之前帮我解围，上次天泰婚宴，如果没您出面，不知如何是好。”程昀率先打破寂静，他仍显得拘谨，但比时之晏强一点。时之晏见了亲叔叔，倒像老鼠见了猫，唯恐避之不及。

　　但他的拘束和不自在，仍被时明宇准确无误接收到，心中不免叹气。

　　“小事。”年长者摆摆手，搭在膝上拿手机的那只手握了握又松开，语气愈发温和起来，“之后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程昀抿唇，如实回答，“后来其他场合再见，那几位都很客气。”

　　“呵，他们也算有头有脸，”时明宇哂笑，“竟然欺负年轻人，逮着你一个劝酒。婚宴主人赵锦楼慈眉善目，他们怎么不劝赵锦楼老婆喝酒。”

　　“... ...”程昀脸突然红起来，略显尴尬。

　　“... ...”时明宇看见年轻人反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谈论的其实是场同性婚礼。

　　虽然自从宝岛回归以后，同性婚姻法案没过多久就通过了，但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他们参加的那场婚礼，本地房企大佬跟小男朋友年龄相差很大。

　　气氛故态复萌，一时间更找不到新话题。时明宇干脆冲侄子的男朋友笑笑，不再强求聊下去。尽管他很想提醒两句，关于时之晏，譬如让程昀长点戒心，那小子确实年轻活泼又英俊漂亮，可你不要对他人品抱有希望；譬如花言巧语不能当饭吃，食得咸鱼抵得渴，真相信时之晏鬼话你以后要哭的；比如作为亲人，他怎会不知道侄子是嘴甜心硬的玩意儿？

　　可越想开口，越能明白，这些话由资助人说没问题，若由商业上往来不过数面之缘的人说教，不免僭越。小情侣正处于热恋，程昀不见得能听见去，说不定还会觉得爹味浓重的老男人仗着长辈身份指手画脚、多管闲事。

　　无可奈何的，时总朝上赶着被野猪糟蹋的白菜又笑一下，笑容多多少少艰涩：“等着急了吗？我这里确实无聊，你要不给时之晏打电话催一下。”

　　“时总您客气了...”程昀回答，“我不着急。”

　　年轻人看上去真的不骄不躁，落在时明宇眼中，又成为他乖觉懂事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