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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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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程昀进门时,年长者刚结束和别人通话,看见他后,眼睛里立刻有了笑意,凤眼狭长,眼尾上延,开合间有神韵。尔后将手机随意放回桌面,察觉年轻人害羞、迟迟不开口,于是依旧只问工作的事,“最近不忙吗。”
谈及正事,程昀不再那么害羞,正色回答:“不是很忙。跟跃动的合作初步完成,暂时告一段落;这次能谈下来其实还多亏我之前的助理,他对香港那边情况比较了解,又会讲粤语;很可惜...”露出遗憾神情,“不知道尉助为什么突然离职。”
没关系,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时明宇不禁想起时之晏造得另一桩孽。
办公室敲门声响起,来得正合时宜,大致猜到是谁,他转身先安置程昀:小朋友还站着呢。
环视一圈平日最常待的办公区域,办公桌倒宽大,后面一把椅子,但桌面未免繁乱。另一个地方就是沙发,麂棕色皮质沙发配一张两米长木质茶几,茶几堆着很多书,但总归比办公桌整齐些,也没后者那么冗杂。
索□□代:“自己找个地方坐。”
等小朋友落座,才开口让门外白凤仪进来。
白凤仪带着个小姑娘进门,小姑娘一身通勤装,看着很机灵。见到时明宇本人,根本不用秘书提醒,脱口而出:“时总好!”
“你好,”时总客套一笑。
他本来想开门见山,直接问时之晏偷偷找法务部拟合同一事,但还未来得及开口,法务部小姑娘扭脸功夫就去问候茶几后方他家小朋友:“时总夫人好!”
时总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稍许吃惊:“... ...”
架不住‘时总夫人’脸色爆红:“... ...”
程昀席地而坐,背靠沙发,身下铺羊绒和麻织成的手工地毯,他就挤在狭窄间距里看一本财经方面的书。猝不及防被cue到,史无前例被称呼为‘时总夫人’,饶是这几年见多识广,他仍在一瞬间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
确认过耳朵没毛病,之后才红着脸,出于礼貌,朝问候的人点了下头。
白凤仪快急死了,当着上司面又没法拿报表敲实习生的头,只得扯出假笑,干咳一声,将此次面见老板的话题引入正轨——
“时总有些事情想问你,”他搡了下实习生胳膊,挂起假到不能再假微笑,从嗓子里挤出提示:“哈哈...不要再寒暄了,时总想知道财务总监,也就是小时总,之前让你拟的合同具体涉及哪方面。”
他现在就想找HR把眼前的实习生‘优化’掉。
转什么正转正!
实习生还没察觉危险,以为白秘书的微笑是对自己予以肯定,当即竹筒倒豆子,将时之晏去法务部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我也觉得过分,本来建议支票金额设在300-500万区间,毕竟电视剧也只敢这么演,况且影视作品有夸张成分在——”
“但小时总不同意...”
“他想了想,不放心。害怕三五年对方就能还清,甚至想改成半个小目标!”
“吓死我了白秘,您知道么,我好劝歹劝,最终才敲定合同上是2000W。就这样也不太好还呀。不知道最后哪个倒霉蛋会签,签这种东西跟签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公司最后不会让我背锅吧?!”
面对如此‘直言不讳’,时明宇还没发话,秘书先一个眼刀飞过去,白凤仪压低声音忍无可忍:“闭嘴!”警告完人,殷勤看向上司,丝滑切换谄媚笑容,“时总,小姑娘不懂事,什么话都敢说...把时氏当成——”
“没关系,”时明宇打断。
笑容不改,语气未变。他听出白凤仪在替实习生求情,顺水推舟问起站在原地紧张到抠手的小姑娘,“不用怕,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这次就当吃一堑...进公司多久了?”
“...六个月。”再不敢乱说话,老老实实应答,“时总。”
“在时氏待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刚出大学门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忙不迭点头。
她也真心这么认为。时氏科技这种大厂虽然转正率不高,甚至可称略低,但实习期工资还是不错的,领导一般不给实习生安排特别棘手工作,她在法务部学到不少东西,都是学校里象牙塔乌托邦一样的环境所接触不到的。
“那就好。”时明宇没再多问,相反勉励几句,“能在我们公司的法务部立足,证明你确实很优秀;既然是人才,时氏永远欢迎且优待,对其敞开大门;好好工作,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跟部门管理层反馈。实在不行还可以找白秘书。”
他侧过头瞅白凤仪,白凤仪得到老板提示立马上前:“找我也行。”对上时实习生,秘书又变成一副晚娘脸,打发菜鸟离开,“没你的事了,时总还忙,你回去工作吧!”
“真的吗,那我走啦?”实习生如蒙大赦,当真往外走,只不过一步三回头。快走到门口时想起件事,朝大老板挥手,“时总再见!时总夫人再见!”
心不在焉看书的程昀:“... ...”
时明宇笑出声:“好,再见。”
接着又去瞧总裁大秘:“白秘书,出去送一下。”
白秘书看上去不怎么想送,倒想将实习生一把推出去。
被大老板身边的红人亲自送出来,职场菜鸟受宠若惊,直到出门还在感叹:“白秘,大厂就是好啊,不枉我寒窗苦读数十载!”
白凤仪没理她:数十年寒窗怎么没冻死你呢。
......
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重新归于安静。
程昀手里的《投资之道》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乌合之众》,似乎心无旁骛,但也许久没翻过页。
时明宇并不打扰,在他看来,在这样的时刻,程昀无论作出哪种反应都在情理之中:或者茫然走神,后知后觉自己被人利用;或者慌乱狼狈,宛若醍醐灌顶;又或者延伸出无限的愤怒...而这一切,都暂时不可得知。
那本社会心理学的著作成为绝佳的屏风与遮挡,挡住那张年轻的脸。
同样年轻的□□,近来每晚出现在时明宇床上,人是俏生生,表情娇怯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无意外,以后每个晚上,也会被老男人困与床榻之间——
一如昨夜,年轻人身穿一件黑色真丝条纹印花睡衣躺着,扣子解开大半,冷白肤色与黑色的对照,尤为触目香艳。醒着时手指勾缠床单,洁白的肩膀,泛粉的膝盖,光裸的脚踝,一双长而直的腿皮肉停匀;即便被欺负狠了,也克制着挣扎逃跑本能;直到最后双腿连颤颤合上的力气也没有...
若睡着了,总是往时明宇怀里挤,梦中也黏人。
只有被从身后抱住,胳膊拦在腰上,膝盖挤进腿间,才得以安心。
“所以,他接近我,都是因为尉助?”
时明宇回神,细致望年轻人,他观察得仔细,即刻意会到程昀脸上既无酸楚,也无得知真相的恼怒,顶多有点沮丧。反而强撑着不让声调放软、不想求安慰求得太明显。
噢,这是撒娇呢,要哄的意思。
老男人心下了然,却不照办,倒噙起笑来,于单人沙发落座:“我们程总吃了好大的亏啊——”揶揄,“连助理都跟人跑了。”
他些许明悟,程昀或许喜欢过时之晏,但类似的喜欢远称不上爱,因此即便受欺骗,被蒙蔽,遭骗色...带来的疼痛根本够不上撕心裂肺。况且能成为云途总裁,青年自然心智坚定,拿得起放得下。这对程昀自己,对时明宇来说,都是件好事。
但反过来,他还不如大侄子,至少时之晏活泼漂亮,跟程昀年岁相当。
程昀想跟他谈恋爱,无非出于一点对前男友的报复,又或者成长经历导致的缺爱,跟老男人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他神色不明,态度也不明,惹得沮丧小狗心下惴惴。程昀从地毯起身,坐回沙发上,固执盯过来:“叔叔笑话我。”
“不笑话。”时明宇闻言笑。
他放弃再细究自身,怕再不哄人就真的哭了。
然而没忍住,不知出于何种心里,他鬼使神差又问程昀一句:“喝茶吗?你上次带来,很不错的武夷红茶。”
程昀一下子愣住了。
对于嗅到空气里酸意,他些许不敢置信,因着内心深处只有自知的激动,将一只手藏在身后,猛然攥紧了,才能忍住指尖轻微颤抖。
继而身体前倾,朝时明宇靠近,近得几乎立马趴在老男人膝上。
“叔叔在吃醋吗?”他问,目光错也不错。
问完并不等回答,就抽出自己领带,要交到时明宇手里:“领带刚才歪了,叔叔帮我重新系一下~”
忠诚得宛若小狗咬着自己的狗绳,亲自叼给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