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哭的声音》连城雪

5、第五章

　　谢红枝是个大人眼里典型的坏女孩儿，长得漂亮，不听话，懒惰贪玩。
　　她的优点是够仗义，对朋友的要求永远有求必应，像男的一样说一不二。
　　她的朋友，就是原来的同班同学周铭。
　　周铭总是不停的留级，谢红枝却早早的毕业上了本城的卫校，小日子过得轻松潇洒。
　　因为是大专，平时的课也不会很多，没事儿的时候她除了四处晃荡着混日子，就是回高中去看望周铭。
　　这个礼拜五亦然。

　　不听话的学生，对待学校自来都有很多办法。
　　谢红枝明明早已不在这里上学，照旧能够花枝招展的在午休时走进教室，很大方的走到周铭的同桌前面说：“同学，让个地儿呗。”
　　正闷闷的吃饭的许筝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走了。
　　谢红枝坐下来问：“怎么样，最近还顺利吧？”
　　周铭正背对那儿和好几个男生打着游戏，闻声回头道：“上学还能怎么样。”
　　谢红枝说：“哦，我妈给我联系好医院了，等我毕业了就能去上班。”
　　周铭没打理她。
　　谢红枝推了他一把：“喂，人家来看你，你别不吭声啊。”
　　周铭手里的游戏立马就死了，他苦笑不得地说：“大姐，你一礼拜看我三次，有什么好说的。”
　　谢红枝随手点了支烟抽起来。
　　周铭见状立刻拿了本书垫在许筝桌子上道：“别把人家桌子弄脏了。”
　　自打认识他以后还没见过他这么讲究呢，谢红枝顿时乐了。
　　周铭没解释。
　　许筝的事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震撼，他没法解释。

　　学校的天台始终没有多少过客，除了在这里抽烟的，谈恋爱的，发呆的，几乎就不会有人经过，特别是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之后，更不会有愿意被太阳晒到的同学。
　　但是其实，来晒晒太阳，吹吹海风，看着远处那蔚蓝色的水光天色，也是很件轻松的事情。
　　最近许筝在班级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因为很怕惹怒周铭会告诉大家他的丑事，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到极致，总是跑到天台上来自己熬时间。
　　他虽老实，也是人，也会感觉很累。
　　吃完了妈妈给他的饭，许筝就靠在石凳上走神儿，他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好小到谁也看不见才会感觉最安全，记得小时候爸爸在家发火时，妈妈会把他关在柜子里，那个时候的他，就是这样抱着自己的膝盖满脸空洞。
　　正在极安静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一声男孩子的抽噎。
　　随后就是句嗓音好听却内容恶劣的话：“你烦不烦，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哭泣的男生说：“学睿，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这个名字让已经微微起身的许筝顿时又蹲了下去，因为年级里叫学睿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理科实验班的张学睿，他父亲就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所以基本没有谁敢管他闲事。
　　“滚，别再让我废话。”被哀求的人忽然变冷了声调，听起来很吓人。
　　男生哭着说：“可是我爱你...”
　　许筝猛地捂住嘴，差点把刚吃的午饭都吐出来，他一时间根本没办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
　　张学睿似乎动了粗，因为只听到一个人到底然后惨叫的声音。
　　许筝此时吓得冷汗直出，他最厌恶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勇气站出去阻止。
　　但是张学睿很快就停手了似的，又骂了句：“赶紧滚蛋。”
　　片刻之后，果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远去的脚步声。
　　许筝逐渐松了下气，想等着这个麻烦人物也消失掉。
　　但没过多久，他就僵在了原处。
　　因为一个黑影，很快就移到了他的脚边。

　　“都听到什么了？”
　　张学睿的声音很温柔，却是让人发冷的那种细致。
　　许筝发抖着抬起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和一张精致却毫不友善的脸。
　　他拿着自己的饭盒说：“什，什么都没听到...”
　　张学睿伸出了手，吓得许筝猛地缩头。
　　但那手只是停在空气中。
　　张学睿微笑：“起来。”
　　许筝不敢和他浪费时间，便抓住了张学睿冰冷的手，站起身来。
　　张学睿又拍平了许筝有些皱的校服衬衫，然后按着他的肩膀道：“聪明的人呢，就是沉默的人，知道吗？”
　　许筝使劲点头。
　　张学睿阴阴的看向他的眼睛，像是要看出点儿什么来似的。
　　正巧这时预备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他转而又微笑：“去上课吧。”
　　已经绷成一根弦似的许筝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他十分想让自己忘记，但是，张学睿竟然是个同性恋这件恐怖的事，实在是令他太难以假装无事乐。

　　整个下午许筝都坐在那儿魂不守舍。
　　本来周铭已经够让他提心吊胆了，没想到自己又遭遇了这么件事儿，简直想不出该怎么处理。
　　向来认真听课的孩子，竟然连老师的问题都没听到。
　　当许筝被叫起来看着老师目瞪口呆时，几乎全班都陪着他变成了同样的表情。
　　老师见这孩子面色如雪，摇摇欲坠，不禁担心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保健室看看？”
　　许筝摇摇头。
　　老师道：“那你快坐下吧。”
　　许筝又赶紧坐下。
　　周明早就注意到他连课本都不曾打开的反常，不禁问了句：“你没问题吧？”
　　不过许筝已经没办法回答了。
　　他转瞬就伴着女生的惊叫流出了鲜红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