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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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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辛愣了,他盯着贺霄的眼睛看了半天,从里面没看出半点真诚,有的只是揶揄的笑意。
“你他妈又耍我!”
他对着贺霄的脸恶狠狠做了一个肘击的假动作,贺霄就笑起来:“花队,我对你的性取向没有偏见,你别总那么敏感行不行,用得着处处避嫌吗?我打个比方啊,我喜欢女人,那也不可能大街上哪个女人都想睡吧?又不是□□大学毕业的!反正你也没看上我,那咱不就是哥们儿么?”
徐景辛愣了半晌,努力消化他看似不着调的话。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哽,眼眶也开始发酸。
对他来说,持有贺霄这种平等观点的人在全宇宙都是稀有生物,国内的大环境所限,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否则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用当着他的面,用那么华丽又惨烈的方法结束自己的人生。
如果早点遇到他,徐景辛觉得自己未必就会养成这么别扭而谨小慎微的性格,说白了,多少跟那件事之后产生的自卑脱不开关系。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们在一起时会光明正大谈论他们的私密,徐景辛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那天……
后来他一直觉得,他朋友的遭遇,就是他的未来。
他微微侧过头避开贺霄的直视,侧身往枕头上一躺,嘀咕着骂了一句:“谁跟你是哥们儿,真会给自己贴金,等伤好了赶紧滚!”
得,又在别扭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用力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身后的床垫被压低,贺霄热乎乎的身体几乎是挨着在他身后躺下。
徐景辛的身体不自觉变得僵硬,喘气都有点困难。
私下里,他不太习惯跟人靠这么近。
下一秒,带着体温的被子就被盖在他的身上,而身后,贺霄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身体往他身边凑了凑,胳膊贴上了他的背。
徐景辛炸毛了。
他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异常灵活地翻了个身,正好近距离对上贺霄来不及收回的深邃眼神。
旋即,那眼神变回平时的轻浮。
贺霄似笑非笑的:“干吗呀你?吓我一跳!”
“我趴桌子上睡一会儿就行!”徐景辛像是见了鬼。
人还没等下地,就被贺霄扳着肩膀带倒,又被深深按进柔软的床垫里。
“我去你——”
贺霄翻身压住他的四肢,徐景辛想要挣扎,贺霄却嬉笑着:“别动啊,把我伤口弄裂了,我又得在你这多赖好几天!”
徐景辛不敢动了。
他倒是不怕贺霄在他这多赖几天,他怕他伤口反反复复,那肚子上留下的疤肯定很难看。
那么完美的肉丨体,留下污点太可惜了!
“你干什么,放开!”徐景辛刚拔高一个声调,就又立刻降下来。
他气得要命,偏偏还不能收拾他,唯恐外面听见。
外面忽然传来乱七八糟的歌声,也不知道哪个醉鬼不睡觉,满走廊练嗓子,那调儿跑的,能招来鬼。
贺霄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别折腾了行不行?就这儿睡!”
灼热的气息漫过徐景辛的耳垂,钻进他的耳道,快把他整个人烫熟了。
他艰难地点点头,嗓音暗哑:“好,那我不盖被子。”
就只有一床被子,这是他的底线。
贺霄笑了起来,那笑容一半是无奈,一半是妥协,徐景辛看到,他的眼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行,不盖被子。”
贺霄的口气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儿,他吸入周围弥漫的淡淡酒气,放开人。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借着酒劲儿,徐景辛翻了几个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贺霄睁开眼睛,借着院子里的微弱灯光,看眼前睡得毫无防备的人。
红晕似乎还没从他脸上褪去,微张的嘴巴里呼出淡淡酒气,那两片看似柔软的唇把贺霄的目光吸引住很久很久……
徐景辛和衣躺着,突然轻轻咳嗽了两声,侧过身,慢慢蜷缩起身体。
这个城市的春天野外温度还是很低的。
见状,贺霄笑了一下,打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徐景辛那边扯了扯,人也往他旁边挪了挪,用被子把两个人一起包住。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徐景辛,用目光描摹他脸的轮廓,描着描着,眼皮开始打架,他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徐景辛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醒来,睫毛动了动,连眼皮都不愿意抬。
他感觉今天的床上格外暖和,根本不想起,甚至还往热源处拱了拱。
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徐景辛愣住。
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豁然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张巨大的脸,自己的鼻尖差点碰到对方的鼻尖。
他能清晰闻到对方发丝间那清新的洗发水味。
徐景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震惊地看着懒洋洋明显没睡醒的贺霄。
“干吗呀,一大早的……”贺霄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抱怨。
徐景辛说不出话。
他以为的晨起:两人在床上各据一方,互不干扰,起床后从容下床洗漱。
实际上的晨起:两人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分,呼吸交融,衣衫不整,床铺凌乱。
估计两个人睡相都不怎么优雅,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一个枕头上,另一个枕头孤零零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谁的锅。
说好不盖被子的自己不但盖了被子,还跟贺霄抱团取暖,床单皱巴巴的有点可疑,还好衣服都完整,不然真的……
等等?
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情况?
他把贺霄从头打量到脚,为的是检查他睡衣的完整度,这个念头一跳出来,他又忍不住往回倒了一眼。
顿时脑袋冒烟,恨不得掐死自己。
贺霄注意到他的眼神,理头发的手停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贺霄:“……”
徐景辛:“……”
“嗐,这有什么啊?可不是针对你啊!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你没有吗?”贺霄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徐景辛,突然震惊,“我靠……你还真没有啊?也正常,正常哈!我比你年轻好几岁呢!”
徐景辛双眼像是要喷火。
“花队你年轻时候肯定比我……肯定跟我一样神武,我相信!”贺霄努力想要安慰受伤的“老人家”,“照理说,二十七岁也不至于……那个,肯定是你昨晚穿的不舒服,要不你明天再观察观察?”
满满的“你肯定还能抢救一下”的口气。
这个小混蛋!
徐景辛咬牙切齿,想掐死他算了!
他有点接不上话,他本来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现在又不敢大声骂人,只好憋着。
恰在此时,走廊传来交谈声,门被敲响。
“徐队,起床了吗?柳元弄了早餐,吃完我们就撤了,你一起下来吃不?”
“你们先吃,别耽误上班,我洗漱完就来!”
接着,他威胁地指了指贺霄的脸,出门反身把门用锁头锁上,跑回自己的房间洗脸刷牙。
门一关上,贺霄盯着紧闭的门扉,脸上顿时没了笑意,目光变得冰凉幽邃。
他盘膝坐回床上,往窗外高远的天空看了很久,进浴室洗漱。
简单洗了把脸,他撑在水池台面上,一动不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从脸颊蜿蜒滑向脖颈,再顺着肌理滑到胸膛,打湿一小块领口。
直到那颗水珠彻底消失不见,他再次笑了出来。
一大群人闹闹哄哄吃完早饭就开车回宝象街了,柳元主动留下帮徐景辛收拾残局,为此,颜阳州特意准了他半天假。
院子里的垃圾和铁签已经被颜阳州他们临走之前扔的扔、再利用的再利用,还剩下桌子,凳子,烤架等一大堆硬核东西,靠徐景辛一个伤员根本不行。
徐景辛和柳元各拎着一张折好的小桌子往仓库送,有说有笑。
徐景辛看柳元脖子还有点发红,调侃他:“柳元,昨晚你也没喝多少,怎么就人事不省了?”
柳元摆摆手:“我酒量本来就不行,队长,你那好酒给我喝都糟蹋了!”
“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大家高兴就好。”
徐景辛心里闪现出愧疚,就听柳元大笑起来:“这帮家伙哪有识货的,小蒙偷偷跟我说,他觉得三千刀的拉菲好像跟他家过年开的三百块红酒没啥区别。”
徐景辛心想,小蒙还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他决定了,下回一定再搞一瓶真正的拉菲给大家尝尝,怎么也不能把他们培养出两万跟三百等价的品位。
在经过草坪的时候,他不知道踩到草里的什么东西,身子猛地歪了一下。
“小心!”柳元扔下桌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队长,你没事吧?”柳元一把搂住他的腰。
徐景辛发觉不妥之后,不自在地挣了挣,柳元愣了下,转而去架他的胳膊:“我扶你去那边坐。”
徐景辛的腿确实挺疼的,也没推辞,就一瘸一拐地被柳元扶到草坪上的长椅坐下。
“没事吧?”柳元蹲下,二话不说卷起他的裤腿,看那条骨折的伤腿。
跟救援队员之间再密切的肢体接触都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徐景辛就是感觉不自在。
他微微皱起眉,弯腰把裤腿放下了:“没事,就是扭了一下,缓缓就好。”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真没事,我自己有数。”
“那……好吧,我去收拾东西,你别再动手了。”
徐景辛没再和柳元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