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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拉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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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阳光正好。
温柔夕阳透过窗子洒在二楼走廊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窗格和叶影,也照亮了走廊尽头那间房门上的锁。
平时静谧的院子里今天格外吵闹,一大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屋顶都能掀了。
救援队队员们下班以后经常跑来队长家里烤串打牙祭,毕竟食堂不能进太贵的食材,都是些他们吃不惯的当地菜,就算随队厨师手艺再高超,可味道也是差强人意。
昨天下班后,颜阳州带人扫荡了超市,早就把牛肉羊肉猪肉板筋腰子鸡翅等等一大堆东西切好串串儿,今晚搬过来直接就能上炭烤。
二十几个壮小伙轻车熟路地在他家里转来转去,而徐景辛有病号身份加持,就仰在躺椅上,看他们忙活。
几个大保温箱并排放在地上,里面是各种吃的,右边挨着一摞啤酒箱,长长的大烤架上面铺了一层肉串,烤的滋滋冒油,一个比桌子还大的风扇对着烤架呜呜地转,烟就顺着反方向被吹到墙外。
那片一百多平米的地砖上,几张矮折叠桌随性摆着,四周一圈小马扎。
单看这场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这是国内街头随处可见的大排档。
要的就是这份熟悉的烟火气,慰藉思乡。
徐景辛受伤后,颜阳州俨然成了烤串盛宴的总指挥,徐景辛看着他东一头西一头地忙,自己则悠闲地在躺椅上撸完一根泛着油光的羊肉串,朝烤串师傅喊:“小蒙,淡了!”
热火朝天的烤架旁,小蒙一张脸被熏得黢黑,他专注地皱着眉头,闻言抓起一把盐,熟练地来了个天女散花。
“阳州,把肉串儿每样捡几个,放冰箱里!”
颜阳州正在挨桌分盘子,闻言随口问:“干吗啊?徐队?”
“给我留着明天吃。”徐景辛知道,要是他不提前留出来,这些小子有多少货都能干掉。
“一顿还吃不够吗?”颜阳州嫌弃脸,“要是让我连着吃两天烤肉,我得吐。”
他身边的顾小安举着一串烤羊排:“啥?谁要是供我天天吃烤肉,我跟他叫爹!”
颜阳州指指徐景辛:“跟他叫徐爹,他肯定供得起你!”
顾小安缩了缩脖子,没敢。
徐景辛不怎么爱跟人开玩笑,平时虽然一起出生入死的,但总有种距离感,队里除了颜阳州这个外来的和尚,“星火”的原班人马没人敢跟队长瞎说话。
毕竟,领导就是领导,没人愿意冒险开那个先例。
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厨房的窗户里传来一声招呼:“队长,你家姜放哪儿了?”
徐景辛看过去,见“大厨”柳元一手拎着菜刀,一手端着盆,有模有样的。
“冰箱里没有吗?”
“没有啊!”
“那就是用完了。”
“哦,那算了!”柳元转身回到料理台前,一边切白菜丝一边嘀咕,“拌凉菜不放姜总感觉差点意思。”
颜阳州说:“凑合吃吧,解腻就行!”
他四下看了一圈,招呼各自忙碌的队员们:“差不多就过来坐吧,啤酒打开,嗯……”
他冲徐景辛搓了搓手:“徐队,你那个……”
徐景辛明白他的意思,撑着躺椅扶手坐起来,暗自叹了口气:“我去拿红酒。”
“你珍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去拿吧!”颜阳州担心他腿脚不方便,主动请缨。
徐景辛心想我珍藏了个寂寞,摆摆手:“还是我去吧!”
昨晚琢磨到大半夜,还是没决定好怎么跟兄弟们解释。
最过得去的说法,就是谎称摔碎了。
他们盼拉菲盼了那么久,肯定很失望,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今天先随便凑合一下,等以后再请他们喝了!
可当他走到酒柜前时,愣住了。
那瓶八二年的拉菲正端端正正摆在酒柜上,完好如初。
而那瓶三百块的杂牌红酒却不见了。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见鬼了。
揉完眼睛,一切还是没变。
他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在,就小心翼翼把酒瓶拿下来,端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酒液是满的,瓶子还是原先那个瓶子,商标上的一小道划痕还在。
这……什么意思啊?田螺姑娘?
不……
仔细看,口封还是能看出一点问题的,虽然尽量被恢复原状,还是有细细的痕迹。
徐景辛的脸颊抽了抽,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这家伙……造假大师啊?
徐景辛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也算个不怎么讲究的解决办法?
亏他想的出来!
徐景辛不愿意欺骗自己弟兄,但,事急从权,要不还有点难解释,等以后再给他们补上真货也一样!
卸下心理包袱,徐景辛从酒柜的抽屉里拿出红酒起子。
撕掉口封,果然看到瓶塞边缘有轻微的缺失,不由得摇了摇头。
“徐队,这么半天?就等你啦!”颜阳州见到徐景辛拿着红酒,一边开瓶,一边走出房子,冲他挥了挥手。
院子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洋溢着欢声笑语,这是团建的乐趣。
不过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样,队员没立刻开喝,徐景辛一出来,他们都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红酒瓶。
徐景辛忽然心虚:“忘了拿醒酒器,我回去拿!”
说着,就要转身回屋子,却被端着一大盆凉菜出来的柳元拦住了:“不用啦队长,咱们不用那么讲究!”
“就是就是!”院子里一阵起哄。
“馋鬼!”徐景辛笑骂一声,作罢。
“啵”地一声,瓶塞被拽出来,就好像尘埃落定,他悄悄松了口气。
“好哦!”队员们像是庆祝新年一样欢呼鼓噪,氛围其乐融融。
二十多个人分一瓶酒,其实每人也就一小口,可他们还是很期待。
颜阳州举杯:“来,祝我们徐队早日康复归队,干杯!”
所有人跟着举起了杯。
院子里一直闹腾到将近后半夜,队员们今天喝嗨了,就连伤员徐景辛都被灌了几瓶啤酒,有几个人更是喝得烂醉,直接钻桌子。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有时候太晚了,徐景辛就让他们留宿,反正他家地方大。
可今天……
微醺的徐景辛看着二楼走廊窗户里晃动的人影,猛然打了个机灵,酒醒了。
他急忙跟上去,因为走得太快,看起来有点瘸。
小蒙正架着柳元,一下一下推走廊尽头那扇房门,推得轰轰响。
“小蒙!”徐景辛赶忙叫住他,“那边改成仓库了,锁着呢没看见?”
“啊?”小蒙有点晃悠,视线好不容易聚焦,这才发现门上的锁,“哦,我说怎么推不开……那我们没地方住了呀,都住满了……”
他打了个酒嗝:“队长,打开呗?仓库……也行,我记得里面有床……”
徐景辛惊讶:“住满了?”
不能吧,以前就算蒋昆也来,他们挤挤还有空的。
小蒙挥挥手,像是还在嫌弃周围的味道:“老霍刚才吐了一床一地,那间不能……住了……嗝!”
徐景辛:“……”
“打开……将就一下,队长!”小蒙扶着墙,柳元迷瞪瞪靠在他肩膀上,也跟着他的节奏打了个酒嗝。
徐景辛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呢?
他只犹豫了几秒:“这房间是个单人床,你俩人怎么挤?睡我那吧!”
不由分说就把俩人往自己卧室推。
小蒙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队长我倆挤挤一样”,絮絮叨叨说着自相矛盾的话,被徐景辛塞进主卧室。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走廊再没人了,打开了贺霄的房门。
进去后他就立刻反锁了房门,又顺手打开灯,转身一看,床铺凌乱,屋里没人。
房间不大,能藏人的就只剩下浴室了,估计这家伙刚才也吓得不轻。
想象着贺霄高大的身躯兔子一样窜向浴室的情景,徐景辛有点好笑,他敲了敲浴室的门,小声招呼:“贺霄?”
浴室门敞开一条缝,露出一角墨绿色的睡衣和一只漆黑的眼睛。
见到徐景辛,那只眼睛随即弯起:“好刺激哈?花队?”
显然是听见了刚才门外的对话。
“有什么刺激的!”徐景辛粗暴地推开浴室门,差点撞到贺霄的鼻子,“喝的有点多,我洗把脸!”
贺霄在身后看着他往脸上撩水:“门锁了?”
徐景辛含糊地“嗯”了一声,直起身体,在镜子里跟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略带酒后的迷离,微红的脸颊上挂着几颗剔透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又柔又软,跟平时很不一样。
“你们可真行,闹腾到这么晚。”贺霄靠在浴室门上打量他一会儿,朝外指了指,“待会儿把窗帘也拉上。”
徐景辛拽过贺霄的毛巾擦脸,动作有点粗放,看得贺霄笑了一声。
“早点睡吧,打扰你休息了。”
“这是你家,你还跟我客气?”
贺霄说着打了个哈欠,却见徐景辛脱掉外套铺在地上,就要往地上躺。
“你干吗?”贺霄拽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上床睡啊!”
“不用,你那伤不能着凉,我骨折没事,也快好了。”
“别瞎搞了你可,晚上多冷,睡地上肯定感冒。”贺霄连拖带拽地,“咱俩都在床上睡!”
徐景辛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贺霄五官清晰的英俊脸庞,自嘲地摇摇头:“算了吧还是,床有点窄……哎你别拉我!”
声音有点大,贺霄赶紧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嘘嘘嘘——别婆婆妈妈的了,再让人听见!”
“我睡地上没事,我们以前出救援任务的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贺霄推到了床上。
“花队,你怕自己会忍不住占我便宜啊?”贺霄感受着手指上残留的绵软,突然别有深意地笑起来。
徐景辛耳根有点发热,努力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用讨论学术问题的语气说:“直男都不爱跟GAY一起睡吧?”
贺霄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行行行,那我说我也喜欢男人,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