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44、第 44 章

　　郁深怕稍后蹦极时吐出来，这一餐吃得很收敛，只填了个三四分饱便收手了。

　　蛋仔会错意，还当他是在对象面前特意做样，贼笑道：“哎哟弟弟，胃口好小哦。”

　　郁深看他眼睛一挤就知道他想错了方向。
　　“我们等下去蹦极！”

　　“蹦极？”蛋仔立刻反应过来，“沙江大桥那个蹦极啊？”

　　“没错。”

　　蛋仔顿时惊恐又佩服地看着郁深：“真的假的哦？那个高度有350米诶，相当于一百多层楼哦。”

　　郁深心里确实怵怵，但仅仅听着数字倒也畏惧不深，想了想说：“我查了一下，沙江大桥还没出过意外，应该挺安全的。”

　　蛋仔看了一眼郁深，又看了眼段阁：“你们怎么会想到去蹦极啊？”

　　“……就想去呗。”
　　郁深没有直接说明是段阁提议的。

　　出发前，他们打电话商议本次行程时，段阁忽然说：“沙江大坝的蹦极很出名。”

　　“嗯？是吗？”郁深没听说过，闻言打开网页搜索，还没看到相关信息，先将自己对蹦极的看法和盘托出，“不过我没有去过蹦极，感觉很危险还很吓人。”

　　此前他进行过的最极限的运动，便是乘坐垂直降落65米的过山车。
　　仅仅是包裹在座位里随着车子下落，那种失重感都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郁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尝试蹦极的。

　　搜索结果显示出来，郁深乍一看到介绍里所说的350米高度，大脑一时间未能转化为具体形象。

　　他知道三米、三十米是什么水平。
　　可是三百米……太脱离生活了。

　　段阁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其实不吓人。蹦极很有挑战性，挑战自己、超越自己的感觉非常特别。”

　　他说话时比平时还要和缓，不疾不徐地腔调很像在循循善诱。

　　郁深正想说还是算了吧。
　　又听段阁继续说：“郁深，你身上有渴望突破的韧劲，那是很有魅力的品质，我想你会喜欢蹦极。”

　　郁深：“……”

　　说这些话的是谁啊？
　　是段阁。
　　平时把“还好”这种描述当做夸赞的段阁，日常一句话最多十几个字的段阁。

　　郁深被他这句毫不设防的夸奖砸蒙了，脑海里晕乎乎回荡着“魅力品质”四个字，迷惑地想：

　　原来我是这种人吗？

　　段阁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你想去吗？”
　　郁深还没回答，他又补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郁深在对方蓄意的引诱下，霎时觉得三百五十米不过尔尔，一瞬间豪情万丈：“那就一起去吧。”

　　后来几天，他私下里搜看了一些沙江大桥的蹦极视频，看着那仅仅透过镜头便足以让人惊心动魄的高度，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时一口应下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苦思冥想，只能断定自己是被段阁一句又一句糖衣炮弹哄得神志不清了。

　　时间回到现在，距离预定的蹦极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郁深看着蛋仔的表情，只觉自己此趟要有去无回了似的。

　　虽然确实很高，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郁深被搞得更加紧张，和段阁一起坐在网约车上时，手心一直发汗。

　　“你之前蹦过极的对吧？”因为紧张，曾经得到过答案的问题也被不自觉拿出来再问一遍。

　　段阁靠在椅背上：“嗯。”

　　郁深吸气：“你觉得……吓人吗？”
　　段阁：“不会。”

　　郁深抿了下唇：“蹦极是什么感觉啊？”

　　段阁平静缓慢道：“会庆幸自己还有时间和机会做想做的事。”

　　……听上去很不吉利的样子。
　　郁深说：“这是你蹦完极之后的想法吧？”

　　“嗯。”

　　“那蹦下去的一瞬间呢？”

　　段阁侧眼凝视郁深，又以那种难以揣摩的语气回应：“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郁深听完更害怕。
　　在体会到高空坠落的恐惧之前，先体会了一把面对未知的恐惧。

　　两人到达沙江大桥蹦极售票厅。
　　三千块钱化作一张白色的蹦极票据，郁深拿在手上，有种盖棺定论无路可退的感觉。

　　足足三千块钱呢，再害怕都要咬牙跳了。

　　售票员拿来两份保证书给他们。
　　郁深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先是个人信息填写，下面是有无身体疾病情况勾选，郁深全部勾了否。
　　直到看见最下面那行“本保险用以承担因意外伤害事件的给付责任”后，签字的手彻底开始发抖。

　　——救命，这个好像真的可能出事的啊。

　　段阁安抚地顺了顺他的后背：“不用怕。”

　　郁深深吸一口气：“我尽力。”

　　测量身高体重时，郁深生出一丝丝对自己体重超标的期盼。
　　但他失望了。
　　最大承重量80KG，他远未达到。

　　前期工作结束，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往电梯走。
　　郁深在进入电梯后，心里又升起一些激动。

　　“我真的要挑战自己了。”郁深声音有点紧。

　　段阁今天格外温柔：“是的，你很棒。”

　　郁深：“……我总感觉你在诱哄我。”

　　段阁没有回答，依旧轻轻抚着郁深的后背。

　　从上到下，由下到上。抚摸的频率过于稳定一致，令郁深有一种段阁现在也很紧张的感觉。

　　可是段阁应该不会紧张吧，他不是已经玩过很多次蹦极了吗？

　　电梯开始上行。
　　郁深眼神落在透明电梯外，看着渐渐下落的景色问道：“段阁，你也是第一次来沙江大坝吧？”

　　“嗯。”段阁的手在停在郁深的后背上。
　　随着电梯的运作，他抚摸的力度似乎变得更大了。

　　沙江大坝毕竟是国内第二高的蹦极点，郁深想，也许段阁以前玩的都是几十米的蹦极。
　　那在三百多米的沙江大坝面前，段阁感到紧张害怕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个可能性，郁深有些想笑，正欲开口调侃段阁一句。
　　话音却渐渐卡在喉间。

　　电梯已经上得很高了。
　　并且因为电梯厢壁透明，郁深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身下的景色。

　　原本需要仰头方可看清的巨树变为渺小的一点，沙江浩大壮阔的山水景色随之尽收眼底。

　　当他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整段沙江河道的形状走向时，他终于意识到三百五十米是什么概念。

　　群山峻岭皆在脚底，江上的舟楫，山脚的民居，只需遥遥举起手掌便可将它们囊括其中。远处隐入云烟里的黛青色山峰，此刻只需扬目便能看清。

　　步入前往蹦极台的长廊时，郁深已经完全腿软。

　　太高了。
　　真的太高了。

　　这个高度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出意外真的会粉身碎骨的。

　　郁深忍不住攥紧段阁的手臂：“我们会平安吗？”

　　段阁的手臂肌肉紧绷，语气却很温和：“会的。”

　　这一段路里的段阁简直温和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郁深反而感觉更奇怪忐忑了。

　　这时工作人员笑着开口：“因为咱们这条走廊有些长，很多游客叫它忏悔之廊，因为他们在上面每走一步都会忏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蹦极。”
　　说到后面还咯咯笑出了声。

　　郁深完全笑不出来。
　　因为他现在太能体会到这种忏悔的情绪了。

　　平心而论，从高处俯视山河，视觉上美不胜收。
　　只是一想到下一秒就要近距离拥抱它们，便很难静心欣赏美景。

　　等到走完这条忏悔之廊，郁深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彻底麻痹了。

　　眼见工作人员要上来给他绑安全带，郁深连忙后退一步：“等下！”

　　段阁仍在顺着他后背的手随之僵住。

　　郁深大喘一口气，迟疑地问：“我……我想预录一个视频，可以吗？”

　　工作人员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点头称好。

　　郁深将自己的手机交给绑带师，对着镜头狠狠吞咽一下，嗓音紧张到有些发尖：

　　“妈妈，我爱你，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孩子！”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在忍笑。
　　郁深说完也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太紧张了，实在笑不出来。

　　这时沉默已久的段阁忽然出声：“郁深，害怕就算了。”

　　郁深愣了一下，转头看段阁。

　　对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语气也一如往常：“如果太害怕，我们就回去。”

　　都走到这里了，郁深也不是很想回去。
　　他摇摇头：“虽然是挺怕的，但是……也挺想试一下的。”

　　这种心理很难描述。
　　心里的弦明明已经紧绷至随时可能绷断，身体都难以克制地微微发颤，可是因为清楚这个行为基本是安全的，所以畏怕之余又极度想要尝试。
　　两种情绪一直在左右拉扯。

　　郁深再此深呼吸一口气，拉了一下段阁的衣摆：“我准备好了。”

　　段阁顿了一瞬，停在郁深后背的手又顺着他的脊椎抚了几下。

　　是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力度。
　　好似有些什么情绪要按捺不住爆发而出。

　　段阁压着声音：“走吧。”

　　郁深点头，让绑带师帮自己系好安全带。

　　五点式的安全带，系起来有些麻烦，绑完后整个躯干都被紧紧束缚住。

　　这种束缚感让郁深多了几分安心。

　　他和段阁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一起站到了蹦极台前。
　　因为要共用一根绳子，所以他们需要相拥而下。

　　正面相拥的姿势让郁深在紧张之余生出几分羞赧的心思，他感觉自己原就扑通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

　　工作人员说：“等下我数五个数，然后就会把你们推下去。”

　　郁深的心刚随着这句话再次吊高，便听到段阁对工作人员说：“不用，我们自己下去。”

　　工作人员闻言有些犹豫。
　　毕竟游客自己下去可就要墨迹太久了。

　　但段阁的神色很冷静，让工作人员觉得这是个有经验的游客。

　　最终点头：“行。”

　　郁深有种生死大权回到自己手中的放松。
　　他双臂拥着段阁有力的腰身，再次剧烈吞咽一下，紧张道：“我们什么时候跳下去？”

　　段阁忽然低头看着郁深，额前头发被高空的风吹得张扬飞散，眼中的黑潭不再幽深难测。
　　他的身后是如洗碧空，远处是青山葱翠。

　　这一刻，段阁蓦然笑了。

　　是从未有过的、一望而知的笑。
　　蕴含着专注、愉悦，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

　　郁深怔愣入迷地看着段阁，看见对方双唇张合，低润的声音随风而来：

　　“郁深，我喜欢你。”

　　下一秒，他被段阁用力搂紧，从三百五十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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