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41、第 41 章

　　这天郁深和段阁告别时格外沉默。

　　他不清楚段阁有没有留意到这点异常，因为段阁也同样沉默。

　　洗澡时大脑一片混乱。
　　思绪融杂在纷乱的水声里，又顺着雨雾般的水流倾斜而下，一种诡异的情绪包裹了他全身。
　　期待、惊疑、不安……

　　他没有办法去进行自我剖析，就像他解不开一个绑了无数个线头的毛线团。

　　当天晚上，郁深收到了老谭的微信消息。
　　连续三条，语调激动——

　　[郁深，我和你说，段阁绝对喜欢你，而且高中时就喜欢你！]
　　[你都不知道，昨天我把胳膊搭在你肩膀上的时候]
　　[他看我那眼神，我的妈呀，好像要把我问斩了一样！！]

　　不久前才浮现心中的猜测此刻又得到老谭的肯定，郁深心里紧而又松，松而又紧，呼吸都迟钝缓慢起来。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许久，最后只打出简短的一句话，问出现下他最迫切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说他高中时就喜欢我？]

　　老谭手速爆发，打字如飞，转瞬间又是数条消息接连而至：

　　[因为他高中那会儿就这么看我啊！]
　　[你说我和他无冤无仇，如果不是嫉妒我和你关系好，他为什么用那种看敌人的眼神看我？]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老谭甚至不惜进行自我贬低：

　　[我学习不如他，长相不如他，他还能把我当成什么敌人？]
　　[肯定是情敌啊！]

　　郁深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大脑里一阵一阵的嗡鸣。
　　心跳剧烈到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

　　聊天框对面就是他从小到大最无话不谈的挚友，可是此刻他却一句话也难以回复。

　　老谭的消息仍在继续：
　　[你怎么想的呢？]
　　[你有没有问过段阁的感情史啊？]
　　[我感觉他看起来是个挺靠谱的人。]

　　郁深无法回答出任何一个和自己有关的问题。

　　在想什么？打算怎么做？
　　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给出答案。

　　于他而言，段阁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应付处置的对象。

　　恰恰相反，时至今日，段阁已经是他一想到失去的可能都会感到恐惧的存在。

　　他只能挑着老谭的问题回答：
　　[他好像……还没谈过吧。]

　　老谭再度震惊了：

　　[我靠？]
　　[他那么牛的条件，还是母胎单身啊？]
　　[等一下……]
　　[他不会是因为一直喜欢你才没谈的吧？！]

　　完全不敢去设想的可能性被老谭这样赤裸裸地点明，郁深心中羞惶与心悸交错，一个字也不想说了，直接关闭和老谭的聊天框，把头往枕头里一藏。

　　呼吸将枕套浸出一圈温热，郁深埋头闷了一会儿，又就着头也不抬的姿势，伸手在枕边盲摸一会儿。
　　片刻后，手机重新出现其中。

　　他慢吞吞侧过脸，一层脸颊肉扁扁压在枕头上，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闷得通红的脸。

　　手指漫无目的地、掩饰性地在屏幕上滑动几遍，最后又别扭地点进和老谭的聊天框。
　　把今天的消息重新、反复看了几遍，呼吸从轻到重。

　　“啊——！”
　　他痛苦地嚎叫一声，又把手机甩到一边，闷声坐起疯狂捶床。

　　可怜的床又做错了什么.JPG

　　偏偏他又不再回复老谭了。
　　以至老谭的聊天框一直显示着最后那条——“他不会是因为一直喜欢你才没谈的吧？！”

　　郁深只要一点开微信页面，就能看到这条预览消息。

　　一晌后，他实在受不了，手指长按住和老谭的聊天框，意图删除聊天以清除记录。
　　然而提示框弹出来后，又霎时反悔了。

　　自己都摸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他又取消了删除。

　　最后郁深为了把老谭的聊天框挤出首页面，找到自己的UP主朋友们，挨个发了一条“大年初三快乐”过去。

　　不明所以的众人：从未见过初一初二没消息，大年初三突然跑过来送祝福语的人……

　　-
　　接下来几天郁深都没怎么见到段阁。

　　因为山城出行的约定，段阁这几天都在居家办公，以腾出时间在山城多留两天。

　　郁深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段阁——主要是他现在尚且不能确定段阁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意。

　　故而出发去山城那天，郁深或是僵硬地笑，或者出神发呆，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段阁看着他，问：“不舒服？”
　　郁深只能干巴巴回答：“没有。”

　　好在飞机上除了郁深和段阁以外，还多了个段阁的助理。
　　——有的人25岁就已经有私人助理了，真是世界的参差。

　　小助理是个女生，刚毕业两年，年纪和郁深相差不大，为人热情开朗，似乎也不太畏惧段阁的领导气势。

　　她一见到郁深就肉眼可见的激动，颇似在线下见到自家爱豆时的热忱。

　　但又碍于彼此身份，只能不断暗中偷瞥。

　　次数多了，郁深发觉对方的兴奋中似乎还蕴含着些许好奇。

　　某次两人四目相对时，对方终于主动开口解释：“我经常看你的视频！”

　　郁深早已猜到，并不意外，第一反应反而是：怎么段阁身边的所有人都看我视频？

　　这想法一出来，很快就要向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郁深心里一跳，连忙默念三遍清心咒。

　　努力露出镇定的笑，郁深又问出曾经问过段阁和单毓宵的问题：“你的B站ID是什么？我们可以互关。”

　　小助理的笑容霎时僵滞脸上。
　　“我……”

　　悄悄看了眼自家老大。即使对方毫无反应，她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

　　肯定不会让她说出来的。

　　况且就算老大真的允许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的B站ID是什么？
　　是她老板的ID。
　　为什么是她老板的ID？
　　因为他知道她追星，特意涨工资让她打理他的账号。

　　其实每期视频老大都看得比她及时。
　　只是应援团、微博粉丝等级等等方面实在无暇处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闲人。

　　所以便让她这个工作还算清闲的助理，有空就去粉丝群里宣传一下郁深的最新视频、微博更新，偶尔还会推荐一下优秀精良的粉丝二创视频。

　　她追自家爱豆时都没有这么用心！！

　　但能怎么办呢？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JPG

　　所以她活跃在郁深B站视频下面的ID，其实正是老板的账号“什么什么”。

　　只是这是万万不能说的。
　　说出来可能会被鲨头。

　　于是小助理面无表情一本正经：“我的B站ID是：dsajhdlaghdal。”

　　郁深：“？”
　　微笑：“好像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小助理：“……”
　　硬着头皮：“呃，ID是：dfhakshfsjadh。”

　　郁深：“……”好像和上一次说的内容很不一样。

　　小助理连忙说：“不用回关我！我就只想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粉丝！在最遥远的角落里无言守护你！”

　　也不用说得这么凄苦。
　　郁深只能表示理解尊重：“……行叭。”

　　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晚餐是山城第一餐标配——火锅。
　　不出意外，接下来郁深他们还要吃很多次火锅。

　　酒足饭饱后，因着段阁次日还要去参加次日一早的交流会，他们便不再多逛，直接回了酒店。

　　这次郁深和段阁依旧住的是同一套房。

　　上次在滑雪场两人已经一同住过一次，段阁确实擅长给予彼此足够的隐私空间，同住体验感很好。

　　酒店费用不菲，三晚下来，再添些许便足够郁深买过一台相机了。
　　而段阁这边有公司公款报销，郁深便本着不蹭白不蹭的心态应了对方住一套房的建议。

　　他做下这个决定时，还未和段阁一同参加过同学聚会，更不曾猜测过对方喜欢自己。
　　若现在再让郁深来选择——绝不会答应！

　　明知道房间隔音很好，可是他现在仍旧冲个马桶都战战兢兢，非要欲盖弥彰地将水龙头开至最大才好意思按下冲水键。
　　——简直要憋屈死了。

　　这一晚，郁深又让房间的靠枕代段阁受乱拳之刑。

　　虽然段阁什么都没做，但他心里就是堵得慌。
　　好似有一团棉絮挤压在胸腔里，被躁动的热流浸透，渗出点点滴滴温热的液体，却始终不畅快，亟需一次激烈的发泄。

　　而他心知肚明，这一切是因为段阁。

　　可恶的段阁。
　　真是个坏人。

　　-
　　郁深前一晚入睡很晚，第二天早上又没有安排，故而一觉睡至日上三竿才起床。

　　睁眼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没动静。
　　意味着段阁还没有结束会谈。

　　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疯狂动物城》里面的那只树懒，所有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力气。
　　在被窝里又闷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刷牙洗脸。

　　一旦动身，肚子的饥饿感便按捺不住了。
　　郁深摸着连叫几声的小腹，一边感受着电动牙刷在口腔里的震动，一边默默思考等下要一个人去吃什么。

　　虽然已是中午，但毕竟还是第一餐，不适宜吃太油腻的。

　　去吃小面吧。
　　也是当地特色之一呢。

　　山城的气温比瑶州高上许多，二月末已达17度。

　　郁深穿好打底，外套一件雾霾蓝宽松毛衣。
　　衣服是网购的，买得有些大了，袖子可以盖住他半个手掌，将本就清瘦的身形衬得更薄。

　　理好衣摆，正要拿好设备出门，房间门铃却被人按响。

　　郁深赶过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小助理。

　　对方冲他嫣然一笑，举起包装精致地外卖盒：“吃面吗？”

　　郁深惊愣：“你怎么回来了？”

　　“会开完啦，老大还在和那群人进行会后交流，让我先回来，顺便——哦不是顺便，主要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小助理拍了拍外卖包装袋：“锦婆婆家的小面哦，很出名的，老大指定品牌。”

　　“……我确实还没吃。”
　　郁深再次怀疑段阁在他心里装了监听器，他刚想着中午吃小面，对方便托小助理买了过来。
　　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了。

　　退开距离，郁深让小助理进房间，带着人往餐桌走。

　　小助理边拆外卖盒边道：“老大怕你还在睡觉，所以没发消息问你要吃什么。这个豌杂面是他选的，我照着买了，不晓得你爱不爱吃耶。”

　　分明是已经习惯的日常，但是经由她人之口一转述，便显得格外暧昧起来。

　　尤其是小助理的用词——“怕”“他选的”。
　　好像他们是需要特意照顾对方的关系似的。

　　真是奇怪，为什么先前从不觉得不同寻常？
　　郁深忽然意识到：段阁进入自己的生活，就好似涓涓细流汇入一般让人难以察觉。

　　郁深夹了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好吃。
　　段阁连他的口味都把控得这么好。
　　真是……

　　大脑又开始织毛线团了。
　　郁深心情复杂地咽下面，向小助理道谢：“辛苦你做这些了。”

　　“不辛苦的。”小助理也愉快嗦面，语调昂扬，“老大又给我加工资了。”

　　“又？”

　　“……不是，我说的是‘要’，老大要给我加工资了。”
　　小助理说完，立刻心虚地狂塞一口小面。

　　“哦……”筷子在碗里搅动，郁深垂眸小声说，“其实，我自己出去吃也一样的。”

　　“老大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吃嘞。”小助理很有经验般，“他那种恨不得把你每一条动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肯定出发前就想好今天中午要怎么做啦！”

　　郁深放下筷子，看着小助理的眼神含着探究之意：“为什么这么说？”

　　小助理：“……”等一下，我刚刚说了什么？
　　话没有过脑子，好像已经有点不记得了。

　　……难怪过来前，老大特意叮嘱她多吃少言。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嘴呢。

　　小助理正绝望地发现自己要糊弄不过去时，手机倏然响起。
　　她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松了口气又骤然紧张，苦着脸对郁深说：“老大的电话。”

　　郁深听着她“嗯”“醒了”“吃了”“挺爱吃的”，然后便结束了对话。

　　心中有所预感，郁深也拿出手机。
　　不出半分钟，他便收到了段阁的消息。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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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倒计时：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