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33、第 33 章

　　郁深不愿理会秦宣，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相处四年，秦宣很清楚此刻应该怎样对付郁深。
　　他最喜欢郁深的一点便是对方柔中带刚，当然，有时候这一点也可以成为被利用的弱点。

　　“郁深，我是来玩剧本杀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秦宣让自己表现的很像一个正常玩家，“你同意了和我拼团，那我们就正常交流，不要破坏彼此的游戏体验可以吗？”

　　郁深匪夷所思地看着秦宣，难以想象对方竟然在这里和他谈游戏体验。
　　从他接受了游玩邀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场剧本杀没有一个人能获得良好的游戏体验。

　　“你真是……”郁深被秦宣无异于道德绑架的言论气得嘴角一歪。
　　“好啊，聊就聊，你最好能说出什么精辟见解。”
　　郁深撑着桌子起身，要动身时，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犹疑地看了一眼段阁。

　　对方在第一时间回应了他的视线，对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不是“可以”的意思，是“别担心”的意思。
　　让人心里觉得柔软安定。

　　郁深对他笑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想，同样都是男同，怎么既能有秦宣这样恶心的垃圾，又能有段阁这样体贴的好人。

　　秦宣看清二人的一来一往，心中怫郁难耐，极力忍住痛揍段阁的欲望，冷冷道：“那就走吧。”

　　一离开游戏房，秦宣便猛地用力将郁深拉进一侧的空房间。
　　郁深被他推到墙上，肩膀吃痛，但在秦宣意图甩上房门的前一刻，眼疾手快地伸腿挡住了门。

　　门只被他以腿隔出了窄窄一条缝隙，几近关上的状态，可以说是自欺欺人，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郁深有些丧失安全感。
　　这种感觉在看见秦宣幽深眼神时抵达顶峰。

　　郁深为保安全，率先开口：“我已经有男……”

　　“别骗我了。”秦宣直勾勾看着他，“我看了你的B站视频，你们根本不是情侣关系。”

　　郁深一噎，继而反问：“我只是没有在视频里公开而已，很奇怪吗？他至少愿意陪我录视频，你呢？你连出镜都不敢。”

　　秦宣沉默片刻：“如果你介怀这些，我真的都可以……”

　　这次轮到郁深打断他。
　　“我不想听。”郁深和秦宣身高相等，可以轻松平视对方，“我不想知道你还可以做什么，因为我真的不关心了。秦宣你懂吗？我现在对你除了厌恶没有其他感情。”

　　秦宣撑在门上的手逐渐缩紧，用力闭了下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极为艰难地让自己语气平静：“你觉得那家伙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他在你前后完全是两幅面孔吗？”

　　郁深眉头霎时拧紧，原本只是烦郁的心情彻底演化为盛怒。
　　“你是不是有病？你很了解段阁吗？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我不了解他，你就很了解他？”秦宣克制不住语气，声音开始拔高，“郁深，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他对我很好，我当然也对他好。”郁深在愤怒时，声音反而格外平静，“不然呢？不然我应该对谁好？你这种出轨男？”

　　秦宣实在厌烦了郁深一次次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对，我出轨。你呢？就算你身体没有出轨，难道你没有精神出轨？分手那天他为什么来接你？你为什么一直不敢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在视频里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你们认识了多少年……十年！郁深，这么久以来，你一直瞒着我和他不清不楚吗？”

　　“我不回答只是因为我觉得恶心！秦宣，你是你，我是我，不要以你卑劣的情操来揣度我的行为。”郁深用胳膊抵开秦宣逐渐逼近的身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可是我们七年来从未有过联系，随便你相信与否，我和段阁是在分手那天才重新相遇的，从来没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说完，郁深长长喘一口气，平复心绪：“我和你说解释这些，不是因为我在乎你的想法，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段阁。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误会段阁，他真的是个很好的……”

　　“够了！”
　　秦宣蓦地爆发，毫无征兆一把捏住郁深的细腕，猛地拉开他抵在自己胸口的手臂，一瞬间理智尽失，本能的征服欲作祟让他意图吻住郁深的双唇。

　　郁深怎会让他得逞。
　　未被钳制住的手立即奋力挥上秦宣的脸颊，“啪”的一声脆响。

　　不成想同一时间，房门被人以雷霆之势猛力从外踹开，秦宣正位于房门之后，避之不及，被门板瞬间弹开的力道的撞飞开来。

　　纯白色的房门大力撞在墙壁之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又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复弹而起。

　　在房门的几下来回摇晃中，先前被这扇门隔绝的天光乍然涌入，清透光亮下，段阁正缓缓收腿的身影随着晃动的门半明半昧。

　　他收腿的动作是极为优雅松弛的，仿佛方才只是随意而为的一脚，那险些将房门踹飞的力度也好像只是错觉。
　　然而一观其面上能凝结出冰的阴鸷神色，才惊觉原来一切并非错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郁深还是第一次看见段阁这样的神情，倒没觉得可怖，只是感到诧异，还有种微妙的心虚。
　　“段阁……”和秦宣剑拔弩张的模样霎时不见，化作猫儿似的乖软，语气含着安抚的柔婉，“我没事，我还打了他呢。”

　　又来了。
　　他那“呢”的尾音上好似挂了勾子，罕见而亲昵的语气词顷刻便将段阁所有的恼怒勾走。
　　段阁的脸色缓和下来，复杂地看了郁深一眼，情绪绝不止懊恼与气忿而已。

　　还不待开口，段阁眉头忽地极短促地皱了一下。

　　原是被门撞飞的秦宣回过神来，只顾捂着被郁深扇了一巴掌的侧脸，不敢置信分手至今没有动过手的郁深，竟然因为段阁出手打了自己。

　　于是滔天的怒火被迁移到令他丢尽脸面的段阁身上，秦宣倏地怒目看向门口的段阁，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似一头发怒的公牛般直冲了过去，右拳高举，咬定注意要挥到段阁脸上。

　　他甚至在奔过去的两秒内，预想好了该怎样将对方按到在地面上，怎样落下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

　　然而现实是：段阁微微轻蔑地看了秦宣一眼，轻飘飘握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只轻巧侧身，接着就以所有人都不曾看清的动作迅速将秦宣反手钳制住。

　　原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就连店老板都准备跑过来劝架了，然而秦宣的攻势却被段阁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好了。”段阁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现在，轮到我们一对一交谈了。”
　　说完，他就着这个反制秦宣的姿势将人半踹半推着压回房间里。

　　经过郁深身边时，段阁留下一句平静到可怕的话：“郁深，你先出去。”

　　郁深皱眉：“你……”

　　段阁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你别打他？你别冲动？

　　但郁深说：“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这一刻，阳光都和煦起来。
　　段阁的心情忽地转晴许多，点头说：“好。”

　　郁深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一转身看见一脸紧张的店老板，郁深顿了下，安慰对方：“他们就是聊聊。”

　　店老板又把视线移向被踹过的门。
　　郁深：“我赔您修门的钱。”——虽然门其实未坏。

　　店老板见他模样爽快，终于放下一颗高悬已久的心。

　　郁深刚摆平老板，一转头就看见搂着阮意的单毓宵，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齐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情很有夫夫相。
　　“……干嘛。”

　　“啧，哎。”单毓宵皱着眉头做出很疑惑的表情，“段阁怎么这么激动啊？那门踹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冲进去吃人呢。”

　　“他——”郁深下意识想帮段阁解释，然而口已经张开，话却说不出来。

　　是啊。
　　段阁为什么激动？甚至露出那样怫然不悦的神色。

　　可更令郁深费解的是：为什么自己如此淡然地接受了段阁的行为？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段阁的照顾、段阁的陪伴感到习以为常？
　　仿佛段阁插手他的事情，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到——段阁要帮他教训秦宣，他也未觉不妥。

　　单毓宵满意地看着郁深变幻的表情，凑到阮意耳旁小声道：“好了，目的达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
　　空房间里。
　　段阁视线凉凉落在秦宣的身上，郁深不在，他的语气便是毫不遮掩的冰冷寡情。

　　“我现在放开你。我劝你，不要想着再来攻击我。”

　　说完，段阁按着秦宣的背将人往前用力一推。

　　秦宣踉跄地向前栽了几步，在险些撞上前方的墙面时堪堪止住了步伐。

　　他一手撑住墙面稳住身形，愤恨地回头看向段阁，但确实没再自不量力地冲过去。
　　“你要说什么？”秦宣没好气道。

　　段阁施然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脊背笔直挺拔，优雅地偏头：“这话应该问你。”

　　秦宣身体起伏剧烈，情绪并不稳定。
　　大概自己也觉得这模样与段阁从容姿态一比实在显得丢人，只能竭力压制气性，也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好，那我就说了。”

　　“我知道你不是郁深的男朋友，我也知道你们虽然是高中同学，但其实久不联系。当然，我还知道，你喜欢他，对吗？”

　　段阁只淡淡扬眉，示意他自己正洗耳恭听。

　　“郁深说，你们是在我和他分手那天重逢的。郁深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很敏感，唯独在别人对他的感情上迟钝，但我不一样，我第一眼就看出你喜欢他。可我现在想不明白，你们不是一直再未见过面吗？难道你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

　　段阁淡漠道：“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秦宣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是谁让他去发问的？问了又不说，那还让他问个屁。
　　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以当你是默认吗？好，那我换个问题。”

　　“段阁，你叫段阁对吧？你最开始就知道我和郁深是刚刚分手……我们是四年的情侣啊，感情是那么容易斩断的吗？正常人都知道情侣最初分开的那几天，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分手，顶多算作彼此的冷静期。”
　　“可是你呢？你不觉得你从那时就开始趁虚而入的行为很卑鄙吗？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恨不光彩吗？”

　　段阁抬眼看着秦宣，露出了一个淡淡的、有些困惑的神情。
　　“是啊，我很卑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自己卑鄙呢？”

　　秦宣顿时一噎，未料到段阁这样看着清贵有身段的人，竟能这样坦然自若地说出这种话。

　　却听段阁讥诮地笑了一声：
　　“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很有道德感的人吧？只要能让郁深留下来，卑鄙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到尾声，段阁语气开始愈发怪异，“秦宣，若是我早知道郁深早就不爱你了，你信么？我还可以更卑鄙。”

　　他说这话时，连坐姿都不曾变化半分，还是雍雅端正的模样，话语里的深意却巧诈至极。

　　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宣忽然觉得面前这人过分可怕，鸡皮疙瘩顺着小臂一路攀沿而上。
　　他一脸震惊道：“什么叫更卑鄙，难不成你还想当……”

　　段阁淡然：“是啊。”
　　说着，又对秦宣露出那种鄙薄讥讽的神色：“不过，亏得你够无耻，道德感也够低下，没让我走到那一步。”
　　“秦宣，我要谢谢你啊。”

　　秦宣霍然起立，椅子向后拉出刺耳细长的声响。
　　郁深要揪着那件事不放、一直指责他，现在连段阁也好意思这样做，凭什么？

　　他在这一刻恼羞成怒，却在下一刻骤然震住。

　　段阁此刻微偏着头，露出先前隐在毛衣下的一截脖颈，上面一点红痕格外瞩目。

　　秦宣看着段阁脖子上那抹疑似吻痕的红痕，一时间血液都几近凝固，他目光无法从那点红色上抽离，声音却在极度的愤怒中格外平静：“你们上床了吗？”

　　段阁移眼看他。
　　是他最常见的眼神，淡漠的，不含感情的眼神。

　　秦宣相信，此刻就算站在段阁面前的是一团垃圾，对方也会是这种眼神。

　　他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这让他更加焦虑。

　　和郁深走到这一步，秦宣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无法调和的“性”上，怪罪于郁深执拗保守的爱情观，事到如今，他根本无法接受郁深和任何男人发生关系。
　　如果郁深可以这么随便，为什么偏偏对他秦宣矜持？难道他就那么不配？

　　恐惧与愤恨占据了秦宣全部的思维，他不知不觉攥紧拳头，指尖死死嵌进掌心，为了能够得到答案，宛若迷途乱撞的公牛，口不择言地寻衅。

　　“难道没有吗？他不会告诉你，他从不和人发生关系吧？你不会信了吧？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郁深的身体有多软，当年他被我干的样子……”

　　“秦宣。”段阁的表情终于变了，眼神冷得像一把冰锥，“如果我是你，决不会在郁深离开后诋毁他。”

　　秦宣未竟的话语不上不下卡在嗓中，在段阁蔑视的眼神下，他感觉自己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

　　“而且，我为什么要介意他的过去呢？”
　　这一刻，段阁的语气显出从未有过的古怪，乌黑的眼睛里闪动着怪诞的光：“他和谁在一起过，发生过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真的以为这七年里我对他一无所知？谈过恋爱又怎样？有过经验又怎样？他现在还是到我身边了不是吗？只要他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就好了吗？是的，你们现在分手三个月，他还会偶尔想起你。可是三年之后呢？三十年之后呢？”
　　“秦宣，你会被忘记的，但我会陪着他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段阁骤然冗长的一段话像是翻涌的浪潮，一排高过一排，爆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势，直要将人拖入深海里。

　　分明是疑似挑衅的话语，秦宣却感觉不到任何对自己的敌意，反而每一句话都浸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幸福与满足。

　　对方的感情全然是对着此刻并不在场的郁深而迸发的，被魇住一般倾倒着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占有欲，使得真正和段阁面对面的自己反倒只是这场海难里的一个附加品。

　　秦宣生出一种恐怖的直觉——

　　郁深不了解段阁。
　　谁都不了解段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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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宣没亲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