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渣攻火葬场》薄荷绵绵冰

32、第 32 章

　　阮意正在逗店老板养的兔子，白毛黑目，好大一只，进店时就看见它在吃草，十分钟过去了竟然还在嚼嚼嚼。

　　听见店门口有人员走动的声响，一回头，便见到笑容灿烂的郁深。
　　对方的眼睛生得很多情，笑时光影闪烁，流光好似要从中飞出。

　　“心情这么好？”

　　郁深心情确实很好，看到毛茸茸的兔子更觉可爱，欣喜地走过去逗弄。
　　“你们等很久了吗？”

　　“没有，也才到一会儿。”阮意看了眼还在打电话的单毓宵，“有两个人临时说来不了了，他还在找人呢。”

　　郁深闻言便感到些许忧虑。这种情况一般的结果都不太好，要么就是等很久等到彼此都没耐心，要么就是根本无人可找最后散场。
　　果然等了一会儿后，单毓宵拿着电话摇摇头，脸上有些许烦闷之色。

　　正以为今天的局是组不起来了，店老板却在接了个电话后过来：“刚刚有两个客人也定了这个本，他们是拼团的，正好可以和你们四个凑一起，你们愿意吗？愿意我就给他们安排同一场的剧本杀。”

　　郁深其实并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拼团，但他又很期待和段阁一起玩剧本杀，于是表示自己无所谓。
　　其他三人也一样表态，店老板便把头一点，去电脑前安排场次。

　　他们定的这场七点开始，那两个拼团的客人在开场十分钟前赶到。
　　然而双方一会面，彼此彻底傻眼。

　　瑶州数百万人口，多少人今日擦肩明日便再难重逢，故而郁深实在做梦都没想到，那两个来拼团的竟然是秦宣和他朋友。
　　真不知该说他和秦宣是有缘还是无缘。

　　又是一段时间不见，秦宣应该也是缓过劲儿了，不似上次相遇那样落拓，然而此番一看见郁深，仍蓦然在店门口驻足。
　　从手到脚都透露着肉眼可见的僵硬。

　　郁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许他此刻应该很淡然地说了一句：真奇怪，我竟然完全不在意是否会遇见他。
　　可怎么可能啊，他们又不是和平分手。

　　秦宣这种人，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恶心。
　　更何况还是在本该开开心心玩乐的场合里意外撞见，简直令人烦闷得头疼。

　　他们的反应太过明显，围观人员很难不看出点门道。

　　单毓宵压低了声音问段阁：“那谁啊？不会是郁深的前男友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了，但是因着距离近，还是传到了郁深的耳朵里。

　　不待段阁回答，郁深先一步面无表情道：“是前男友。”继而冷声嗤笑，“当然，也是陌生人。”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恰好能让门口的秦宣听清。

　　对方的脸色瞬时更为阴沉，嘴角绷得笔直，竭力压制着胸口即将爆发的情绪。

　　一客厅大的店里，寂静得仿佛在场没一个活人，旁观者连呼吸都紧张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战火迁移到自己身上。

　　店老板带着点看戏的无语，断定这种前任相会的场景会让此次拼团以失败告终，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调整场次。

　　这时，段阁的声音打破了店内的安静：“还拼么？”
　　他的语句简短，声音平淡，背对着他的郁深听不出这句询问和往常有丝毫差别。

　　因此他也绝想不到，段阁在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正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挪动一步，对着秦宣露出一个讥诮而古怪的笑。

　　这个笑一瞬间将秦宣拉回两个半月前——他们第二次在西餐店门口相遇时，段阁也是这样对着他笑。

　　当时的秦宣只觉得这个笑令人恼火，极具挑衅意味。
　　然而此刻他真的意识到段阁与郁深之间的不同寻常后，才恍然察觉出那笑容的其他意味。

　　段阁在感谢他。
　　感谢他离开了郁深。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感谢。

　　接着，在郁深回头的那一刻，段阁又迅速回到了那副冷淡自持的表情里。

　　没有人会觉得段阁这种人会去伪装什么，他简直将冷漠寡言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段阁就该像电视剧男主一样，难以接近，心怀空缺，只待一个小太阳来温暖他，融化他内心的寒冰。

　　于是更也想不到，这恰是段阁最好的伪装。

　　至少在这一刻，秦宣为对方瞬间变幻的神色而脊背发凉。

　　“你要和他们拼啊？”郁深这次放轻了声音，因又怕段阁听不清，所以不得不凑到段阁颈边，“秦宣肯定不会愿意和我们一起的。”

　　从秦宣的角度看，郁深正将自己的头靠在段阁的肩颈上，姿势之亲昵无异于热恋中的情人。
　　——这种想法仅仅是出现便让他怒火中烧。
　　他的手从进门后便紧紧攥了起来，指甲已不知不觉在掌心里嵌出深深的印子，在持续地咬紧后槽牙中，双腮变得酸疼。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只有自己愤而不爽的场景，凭什么那两个人可以那样融洽轻快？
　　这一刻他全然忘记了曾经是谁对不起谁，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自己，其中郁深尤甚。

　　于是几乎是报复性地，秦宣抬步，阴沉沉地向郁深走去。
　　“好啊。”

　　这下连秦宣的朋友都愣住了，恐慌地睁大眼，用口型无声道：“你在说什么啊！”

　　秦宣没有理他，视线直直停在郁深的脸上。
　　看着郁深惊愕又无语地回头，以一种“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这种牵动了郁深情绪的感觉又让秦宣觉得愉悦起来，至少这一刻，他们彼此都不快。

　　“你要和我们拼？”郁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抵触之意很明显。

　　秦宣竟然笑了一下：“正好我们都缺人，不是吗？”

　　郁深：“……”他真的搞不懂秦宣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徒增彼此不痛快的事情。
　　但此刻对方都这样坦然地接受拼团，自己若再多拒绝，岂不是显得他拿得起放不下？

　　千万不要给人这种错觉，他现在放得特别下，看秦宣的心情与看垃圾没有区别。

　　“随你。”郁深的语气不算好，冷冷扫了秦宣一眼，回头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你们愿意和他们拼团吗？”

　　单毓宵和阮意原本就是来当段阁的爱情大使，见段阁此刻有意邀约，虽说摸不定对方心里的主意，但也自当奉陪。
　　齐齐点头：“可以啊，你不介意就好。”

　　郁深冷笑：“没什么好介意的，和陌生人拼团而已。”

　　这句话再次让秦宣的胸口几度起伏。
　　怒意几乎压制不住，秦宣咬牙切齿地笑：“那走啊。”

　　店老板没想到还有这样峰回路转的时候，准备修改场次的动作停下，方才偷听得太起劲，此刻轻咳一声才开口：“咳……那，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几人原本订的是阵营本，然而此刻四对二泾渭分明，阵营本实在玩不起来，便换做纯推理本。
　　本子叫《名门》，一个古代本。

　　进门先落座，郁深和段阁坐在长桌左边，阮意眼疾手快地跟了过去，占据左边第三个座位。

　　一般而言，单毓宵是需要和秦宣他们一同坐在右边的。
　　然而单毓宵实在不想靠近秦宣，于是便把凳子移到长桌较窄的那头——DM的对面。

　　3+1+2的落座场面，颇为诡异，气氛简直不能更尴尬。

　　这种尴尬在郁深拿到本子后更上一层楼。
　　——他拿到的是女角色。

　　郁深还没翻剧本，先问段阁：“你的角色叫什么？”
　　段阁把封面展示给他。

　　[温敏博]

　　郁深点头记下，开始看自己的角色。

　　一段时间后，郁深渐渐梳理清楚故事背景。

　　剧本竟然是仙侠背景，场景设定为在四年一度的论道大典上，最受瞩目的青年才俊[黎臻]临近登场却迟迟未出现，众人心生疑窦，四处寻觅，最终发现横死在野外树下的[黎臻]。

　　郁深在剧本里的角色是[黎臻]的道侣[宋婉]，表面上与[黎臻]如胶似漆，实则已生嫌隙。
　　而讽刺的是，这嫌隙的原因，郁深本人十分熟悉——出轨。

　　剧本最开始，一名弟子匆忙跑来说[黎臻]师兄不见了。[宋婉]心中淡然，但表面惊慌尽显，故作伪态。

　　为何她身为道侣反倒内心淡定？原来就在前几日，她无意间在树下撞破了[黎臻]和[司徒淼]的奸情。[司徒淼]神色慌张，[黎臻]却理直气壮，说修仙之人不该为情爱所困，没有背叛一说，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能更早日登上仙途。

　　于是[宋婉]心中愤恨，数日未能安眠。终于在[黎臻]即将登上论道大典的前一天，[宋婉]从修真界一个专做腌臜生意的组织手里买下[遇水变浅黄色、有苦柑味]的剧毒，以谈判为由进入[黎臻]房间，悄悄将藏在指甲里的毒药放入[黎臻]茶壶中，又假意和对方讲和，令对方喝下这杯谈和茶。

　　郁深：“……”听起来真的很像凶手。

　　他的第一轮游戏任务是：
　　1.判断你是否为杀害‘黎臻’的凶手；2.找到负责暗中守护你的搭档

　　记好游戏任务，郁深又返回去翻阅自己的剧本，细细搜寻一番，确定自己的本子里没有出现[温敏博]这一名字。

　　他的角色线，好像和段阁无关。
　　相反的，[商行]这个名字在他的剧本里频频出现，似乎和[宋婉]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暗恋关系。

　　这种情况在剧本杀里也是时有出现的，但……怎么就这么巧呢。
　　也不知道该说他和段阁是有缘还是无缘——好熟悉的一句话。

　　郁深看剧本很仔细，是最晚看完的那一个。
　　秦宣那位挑染灰发的朋友是第一个看完本子的，此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手指在桌面上一敲一敲。
　　正拧着眉头想问郁深什么时候能结束，一偏头却先对上段阁阴冷的视线，骇得他瞬间噤声。

　　“我看完了。”郁深有点抱歉，觉得自己耽误了时间。
　　这时段阁也缓缓合上本子：“我也才看完。”
　　郁深瞬间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阅读速度也不算太慢。

　　秦宣：“……”一边在心里痛骂段阁虚伪，一边在反思为什么他就想不到这一招。

　　上帝视角一直旁观的DM恍然懂得了什么，笑着睨了段阁和郁深一眼，心想这个本有点意思了。
　　见所有人都阅读完毕，开始宣读故事背景。

　　郁深留心倾听，注意到一些本子里没有写到的消息。
　　比如这个本子为何叫《名门》，因为在场的六个人全部师出名门。
　　又比如这个世界有一种名为[魇魔]的存在，六界只此一只。此前[魇魔]一直被封印着，然而就在论道大典开始的前一月余，[魇魔]冲破封印逃入修真界，目前尚未寻得踪迹。

　　背景宣读结束，DM提醒玩家可以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按照位次，段阁是第一个需要进行介绍的。
　　他言简意赅：“[温敏博]，白虹剑宗弟子，和死者不算很熟。”

　　郁深不太熟悉剧本杀，也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便也学着段阁：“[宋婉]，死者的道侣。”
　　他报出名字后，对面的秦宣抬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郁深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等到秦宣报出自己的角色后，他的预感果被证实：“[商行]，忘情宗弟子，死者的好友。还有……[宋婉]的前任道侣。”

　　郁深霎时五雷轰顶。
　　什么前任道侣？为什么他的本子里没有写出这层关系？难怪[商行]每次看[宋婉]都眼神古怪！

　　正觉得玩不下去了，身旁的段阁将剧本随手放在桌面上，不咸不淡道：“很适合你的定位。”

　　这话是暗含机锋的，其中的针对之意简直要把秦宣戳成洞人了，后者的原本施施然的脸色顿作难看。
　　郁深险些笑出，觉得段阁损起人来真是不动声色又让人憋闷至极。

　　自我介绍结束，众人稍作交谈，DM提示可以开始第一轮搜证。

　　郁深紧跟在段阁身后去拿搜证卡，对着盒子一端详，悚然发现属于[宋婉]的搜证卡基本被拿光了。
　　“刚刚的人不会拿了六张我的搜证卡吧？”郁深问DM。

　　这种事没什么需要隐瞒的，DM笑吟吟点头：“是啊，毫不犹豫。”

　　郁深：“……”有种要被段阁看透的危机感。

　　他对着盒子略一犹豫，把段阁、阮意和单毓宵的角色各拿两张，大家都是朋友，三碗水端得明明白白，堪称刻意。

　　一回房间，就见单毓宵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调笑道：“哎哟这不是[宋婉]吗？是不是被[温敏博]搜身搜了个干净啊？”

　　原来段阁六张全部拿[宋婉]线索卡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郁深因单毓宵暧昧的用词有些耳热。

　　“你是流氓吗？”阮意好笑地看了单毓宵一眼，起身也去拿线索卡。

　　单毓宵对着阮意的背影笑：“什么流氓，是事实！不然你现在去看看郁深是不是被段阁搜干净了！”

　　这下他没有再用角色名代称，一句话直白到赤/裸，直让人面红耳赤。
　　偏偏平时会冷眼制止单毓宵的段阁今日毫无反应，悠然地坐在位置上，一张张翻看[宋婉]的线索卡。

　　单毓宵乐不可支，还想再说什么，却听秦宣直接将剧本甩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震响。

　　“你很闲的话，就多背背剧本。”秦宣阴恻恻道。

　　秦宣在单毓宵眼里算个屁，后者压根不为他所慑。
　　“我说的是郁深和段阁，关你这个前任道侣什么事？”
　　一句话又是现实人名，又是剧本身份，微妙地混合在一起，极有隐射意味。

　　秦宣怒目圆睁，被气到没话。

　　一轮搜证结束，秦宣和挑染灰互拿对方线索卡，前者脸色难看，后者神色尴尬。
　　挑染灰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叫秦宣出来玩剧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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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他人搜证期间，线索卡已经交换过一轮。
　　阮意先对着笔记发问：“[司徒淼]，你的袖口上沾有土色墙灰，正巧[黎臻]房间又土色墙灰脱落，你是不是去过死者房间？”

　　[司徒淼]就是挑染灰，这位悲惨的大兄弟不仅因朋友无辜卷入爱情战场，还要扮演性别反串角色。

　　挑染灰挠了挠脸：“去过。是……昨晚去的。”

　　“你为什么晚上去[黎臻]房间？”

　　郁深替挑染灰淡淡回答，指桑骂槐：“偷情啊，谁会在白天偷情？肯定要晚上去啊，分享一下新买的衣服什么的。”

　　秦宣联想到了那些被发现的聊天记录，脸色不太好看。

　　挑染灰还不知道秦宣和苏颜的事情，傻乎乎地问：“你剧本写这么详细啊？”

　　郁深嗤笑不语。

　　秦宣看着郁深的表情，心中烦闷，将矛头转向早看着不顺眼的段阁。
　　“你衣柜里为什么有[青色衣衫]，你从来不穿青衣，而且大家都知道喜欢穿青衣的是[黎臻]。这是不是[黎臻]的衣服？”

　　“是啊。”段阁抬眼瞥他，意有所指，“我是要把[黎臻]的东西拿走，怎么了么？”
　　属于[黎臻]的，除了青衫，还有[宋婉]。

　　秦宣扯了扯嘴角，语气很差：“夺人所好非君子也。”

　　“嗯。”段阁认真点了下头，语气淡漠，说出来的话却尤为怪诞，“我若偏不做君子呢？”

　　郁深没听出他们话中的暗潮涌动，一无所知地在一旁讥讽：“拿了又怎样？你有什么身份说人家非君子？”

　　秦宣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不敢置信。
　　他想过郁深会对自己冷言冷语，他也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郁深竟然会帮着段阁一起来挤兑自己。

　　等到第一次搜证交流结束，DM宣布进入自由交流环节。
　　单毓宵和阮意先一步出门去一对一交流。

　　秦宣眼神沉冷的扫过段阁，沉默地走到郁深面前，低声开口：

　　“郁深，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