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秦宣在小区门口与郁深僵持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萎靡地走了。
郁深撇开眼，不去看对方垮塌的背影。
他转身走进小区，迈开的步伐决绝果断，像是一把锋利无情的闸刀。
然而进入小区，身形隐在暗处后，却长久地伫立着。
风萧萧，雪簌簌。
他想，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呢。
直到擎着伞的手臂有些酸了，他才神魂归拢般动了下脚。
怀里抱着的一大束玫瑰花存在感十足，郁深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顿时懊悔地闭了瞬眼，连忙大步向小区外走去。
树影下，那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已经不见了。
只是不知是何时走的。
郁深定定发了会儿呆，用脖颈夹着伞，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这束玫瑰拍了一张。
点开和段阁的聊天框，把图片发过去，艰难地开始打字。
他的动作太慢吞，反而是段阁的消息先一步传来。
[DG：那段话是我朋友写的。]
郁深心想，还好不是被魂穿了。
又把输入框里已经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憋不出稿：谢谢你。]
直待走近电梯，终于腾出了手，郁深才进一步询问：[你刚刚是找我有事吗？]
若非有事找自己，又怎么解释他出现得这么恰好？
郁深偶尔会给段阁发微信聊天，倘若是他主动开场，基本都要等很久才能收到回复。
他知道段阁的主业很忙，手机都少看，更不是那种天天到处转悠的闲人。
等了片刻，才收到段阁回复。
[DG：去茶楼路过。]
郁深便理解了——自己家和段阁的茶楼确实顺路。
[憋不出稿：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段阁的回复简短普通：[不用谢。]
[憋不出稿：我把买花的钱转给你，多少？]
可惜这次，他没能再等到段阁的回信。
-
时间不早了，郁深打开电脑，准备上传今天要发布的稿件。
定时在晚上六点半上传，待B站视频发布成功后，郁深又在微博上也发了一遍。
软件提示他视频正在审核中，郁深无聊地随手一划，恰巧停在那条与段阁一同吃面后发的微博上。
许久未看，已有近两千条评论。
当时发送后许久不曾再看，此刻却因百无聊赖而点进了评论区。
前排被骚式表白挤满，郁深笑吟吟地看着，一条条翻着热评。
热评第一条——
[这碗面一看就不好吃，面不够劲道，汤不够浓郁，建议博主到我家里来，我来教你怎么下面吃（/狗头）]
郁深被逗得闷在枕头里笑。
热评第二条是一个三级钻粉的发出的，这是郁深在评论区里看到的最高的粉丝等级了。
[什么什么：好吃。]
语气说得好像她也吃过似的。
因为是从小透明时期陪伴到现在的老粉丝，加之对方常年位居充电榜第一，郁深对“什么什么”也很眼熟。
于是点开回复：[是吃过吗？]
回复时郁深顺势看到了“什么什么”的楼中楼评论——
[捕捉到应援团团长大佬一枚。]
[在微博丢大师球有用吗？我先丢一个（/狗头）]
[姐姐康康我！姐姐咱妈还好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郁深又被大家逗笑，心想这就是充电榜一位的大佬地位么？
翻了个身，他继续往下看评论，未过多时指尖却突然顿住。
[一天三顿不够吃：对面小哥哥的手好好看！（没有说鱼苗苗手不好看的意思）]
这条评论底下攒了三十六层楼中楼。
郁深颇有兴致地点进去看。
楼中楼热评第一是：[姐妹！你的关注点和我一样！对这种白皙干净五指修长的手没有抵抗力啊！太适合弹钢琴了（/色）]
看到有人这样直白热烈地评赞常年冷漠脸的段阁，郁深不由得觉得有趣又好笑。
忍不住发出迟来近二十天的回复。
[进食的郁喵：也很适合泡茶。]
他的名字也是有由头的。
郁喵是郁深还未养猫时便想好的名字，决意养了猫后一定要让它叫这个名儿。
最开始做自媒体时，郁深的视频几乎无人问津，直到他养了猫，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郁喵”后，才因为一个契机突然爆火。
后来热度也一直不减，郁深总觉得，是走丢的郁喵在保佑自己。
又继续翻下面的评论，是个五级铁粉。
[郁喵是我老婆：那就来欣赏一下鱼苗苗的手吧（/坏笑）[/图片]。]
点开图片，是自己视频的露手截图。
郁深笑了下，对于对方这类的网名也早已见怪不怪。
做食物测评和探店很难不露脸，郁深出镜多年，凭着一张姣好明艳的相貌，吸了不少女粉和不太直的男粉。
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名铁粉评论的图片却让这层楼彻底走歪。
[本来还不觉得，现在这样一看，两双手好配哦（/吹彩虹）]
[哦天哪，这样好看的两双手可以一起来摸摸我吗，已经躺平了]
[楼上姐妹，这里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哈哈哈哈大家又开始丢苦茶子了]
话题愈发向写出来会被举报的方向发展，郁深的视线却只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好配”二字上。
配吗？
他大概是脑子里有根筋搭错了，短路了，断线了。
竟然点回那张吃面图，将图片不断放大，最终停留在段阁的手上，又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以作分析。
此刻他穿着家居服，袖口不长，露出了段阁送他的银黑相间的腕表。
郁深忽然注意到，这时的段阁，原来是不佩戴表的。
——他记得昨天看元旦晚会时，对方分明借腕表看过时间。
段阁是什么时候也开始戴腕表的？
他无法确定。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郁深重新看向图片。
概因男人的攀比心作祟，他又开始对比二人手掌大小。
片刻后，他对着一张照片发出总结：段阁的手好大。
-
在他经营自媒体账号的同时，和段阁约定的旅行时间如期而至。
出发当天，郁深顶着两个黑眼圈，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幽怨地叹了口气。
——都怪段阁。
原本他只是对本次旅行普通地抱有期待，几天来吃喝作息正常，心态平和稳定。
结果昨天傍晚段阁忽然发了一份旅行计划书过来。
内容之详尽，选择之繁多，格式之正式，让素来自认为擅长做旅行规划的郁深登时觉得自己只准备了个空气。
段阁是在写公司报表吗？
怎么能这么精细啊？
郁深看得瞠目结舌，段阁甚至连各种突发情况都提前考虑到，并且准备了至少两个个备选plan。
[DG：我整理了五条行程路线，你觉得哪条比较好？]
郁深看着这句话，那种只在段阁身上散发出的奇妙感受又出现了。
段阁是个心思缜密、做事井井有条的成功商人，是个极富主见、有时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同时却也是个彬彬有礼、时刻对人持有尊重的朋友。
就像现在，他几乎把所有事项都筹备到百不一爽，却还是会在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后，得体地询问自己的意见。
天色在变黑，窗外在飘雪。
郁深躺在床上，身体被柔软的大床和温暖的衾被包裹，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
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用给出答案，因为无论是哪一种方案，段阁都会让他过得很愉快。
但他想要尊重段阁的认真。
于是郁深很认真的翻阅这份计划书，和段阁从打字商议，到语音消息商议，再到微信电话商议。
两人从晚上七点聊到几近零点。
最后还是段阁提醒他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坐一早的飞机。
可是郁深最后并未能安眠。
不知是否因为一晚上的旅行规划让他疲软许久的大脑兴奋起来，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尽是那份旅行计划书，以及段阁在他耳边低低的、淡淡的询问与建议。
郁深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辗转到几点才正式进入睡眠。
只觉得梦还没开始，他设的早上七点的闹钟便催魂地响了。
正刷牙，段阁发了消息过来。
[DG：八点到你家楼下。]
[DG：/图片]
[DG：车牌号，让门卫记一下。]
郁深嘴里含着电动牙刷，支支吾吾按下语音回复：“窝已经提前打锅招服了（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过了几秒，段阁的语音回了过来。
昨夜电话一晚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低沉的，隐隐含笑的，有种微妙的情绪在其中。
他说：“好。”
郁深默了一瞬，刷牙更用力了。
七点五十。
他提前十分钟拎着行李下楼，却见段阁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这次开的是初见那次的奔驰。
郁深小步跑了过去，习惯性拉开副驾驶的位置。
却见驾驶位上坐了个戴着黑色耳钉的陌生男人，长得有些妖孽，笑起来时眉眼显得狡猾又多情。
“嗨。”对方笑着和郁深打招呼，自然到好似对郁深早有了解。
“你……”郁深话刚出口，便听车开门声响起。
他起身抬头，看见段阁从后座位俯身站起，对着郁深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郁深反应过来，段阁是怕到机场后车子无人开回来，于是找了朋友代驾。
“你好。”郁深和段阁的朋友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将行李箱拖至后备箱。
段阁自然地将行李箱从郁深手里接过。
郁深忙道：“我、我自己来吧。”
段阁却只不轻不重地一拽，接过了行李箱的主导权，再轻松地将其放进后备箱，和自己的银黑色行李箱叠放在一起。
郁深侧眼偷偷看着对方。
“怎么？”段阁平静地关上行李箱。
郁深却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段阁真的很会照顾人。
两人坐好后，车辆发动。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调笑着问：“我上次那封告白书，写得怎么样？”
郁深困惑须臾，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送玫瑰那次的……奔放情书。
“啊，原来段阁的说的朋友就是你。”
“是啊。”大约是性格使然，男人说话时总使人觉得有些轻佻，“哦对了，忘记介绍了，我是……不对啊段阁，应该你来介绍我吧？”
郁深闻言，下意识将目光移向身旁的段阁。
只见段阁冷冷扫了一眼对方的后脑勺，又看见郁深的眼神，最终还是开口介绍了。
“他叫单毓宵，茶楼合伙人。”
郁深颇为意外，很难将浪子作派的单毓宵和饮茶这种雅致活动联系到一起去。
单毓宵好似猜到郁深心中所想，笑道：“我爱人好茶，我开个茶楼，多多少少能耳濡目染些。”
郁深听到“爱人”两个字，不知道哪根神经跳线了，神色复杂地看了段阁一眼。
段阁板着脸：“不是我。”
“噗哈哈哈！”开车的单毓宵发出一阵爆笑，“你怎么会认为是老段啊？他太难说话了，我喜欢乖巧一点的。”
郁深从对方暧昧的用词里意识到，单毓宵和他们是同类人。
说完，单毓宵又感叹道：“总算是见到你本人了。”
这句话又勾起郁深最初生出的疑窦，问道：“你是认识我吗？”
“与其说认识，倒不如说我……”
“——单毓宵。”段阁突然开口，语气里有不善的警告之意。
单毓宵噤声，继而像是忍着什么很好笑的事情般呼了口气，这才再次开口：“你不是UP主么？我看过你很多视频的。”
这对于郁深而言是很常见的情况，郁深本该不疑有他，但却奇于段阁那句莫名的打断，不由得在二人间来回看了几眼。
段阁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伸手虚虚笼在郁深的眼前。
“睡一会儿，要开半个多小时。”
段阁的手心有种木质香水味，幽然的，很好闻，细细钻入郁深鼻腔。
郁深：“……好。”
大约因着昨晚一夜不得安眠，郁深闭上眼后，很快便睡着了。
睡梦中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郁深听到段阁的声音在耳边虚虚地响起。
他恍惚间以为是昨晚的交谈声不依不饶地侵入了他的梦，不耐地皱了下眉，轻轻哼了一声，抬手捂住声音的来源。
那一声一声的叫唤终于停了。
取而代之的，他的掌心传来了湿润柔软的触感，还有温热的呼吸漫过他的虎口。
郁深大脑犹如过电般一惊，霎时清醒，本能看向身旁。
他正像那次在诊所里一般依偎在段阁宽阔的肩头，对方鼻子以下的面部都被他用手盖住，只剩一双乌沉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唇鼻被掩住后，段阁本就深邃凌厉的眉眼便引走了所有的存在感。
郁深第一次觉得，段阁看人的眼神是那样幽深，像神秘的黑海，引诱着他人去潜入、去探寻、去揣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