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高明 ...

  •   一名远道而来的旅人造访了萨克罗伊公馆。

      他的到来没有惊扰太多人——此时正值深夜,公馆的人们大多已进入了梦乡,守夜的仆人同样睡眼惺忪,他打着哈欠确认了旅人的徽记,在短暂思考后跑去找到管家——倒不是他格外机灵敏锐,认出了那旅人的徽记不仅说明他隶属于萨克罗伊家族,更代表着他是一位在萨克罗伊家族中地位极高的家臣——纯粹只是因为管家这会儿也没睡。

      至于管家为啥没睡,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啦。

      仆人还记得以前在萨克罗伊公馆干活是多么快活——主人们远迁位于王国边境的萨克罗伊领,虽说仍有管家分派活计,但留在公馆的仆人们差不多就是无人管束了,干活的时候偷个懒也没人计较,甭提有多自在了;当雅妮菈小姐来到了公馆之后,日子也没太大的变化,甚至还变得更好了点儿——公馆得到了更多的拨款,仆人们的薪酬也提高了,而他们只需要照顾好公馆目前唯一的小主人,做好自己的工作。

      ——简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要求了!要知道雅妮菈小姐第一次来公馆时才四岁,她既不需要交际也不会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更别提雅妮菈小姐从萨克罗伊领带来了女仆,公馆的人手增加,仆人们的工作量反而变得更少,天呐,难道还有不知满足的贪婪仆人会对这事儿感到不满吗?

      就连前些年刚到公馆时老是一副不大高兴模样的管家也变得神气极了,殷勤地照顾着雅妮菈小姐;仆人们都知道他是指望着能借这个机会再回到萨克罗伊领,但充满干劲也不是坏事嘛。

      谁能想到仅仅三年,这好日子就过到了头?

      这一切都得怪夏菈,那个贪得无厌的愚蠢的女人!她已经是萨克罗伊公爵家最尊贵小姐的贴身女仆,却还会被人收买——这事儿真是令人后怕,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雅妮菈小姐真出了事,他们这些仆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可就算雅妮菈小姐没有性命之忧,这种担忧也还是像一把悬在脖子后面的斧头一样,叫公馆的所有人都过活得战战兢兢,以至于同一时间的二皇子谋逆事件都不能引起他们更多的关注——他们对此事的预感果然应验了,塞缪主人来到了公馆!

      这是一名成年的主人,他可不像雅妮菈小姐那么好应付——确实如此!瞧瞧打从他来到公馆之后给仆人们增加了多少工作吧:彻底地打扫一遍公馆、安顿好他带来的那些骑士、接待访客、增加物资购置……管家和体面的仆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但这并不能让这位挑剔的主人满意,他要求苛刻,亲力亲为,既给自己增加了毫无必要的负担,也把其他人折腾得够呛——可怜的管家!守夜的仆人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睡眠固然悲惨,因为主人尚未就寝而被迫熬夜的管家却同样令人同情。

      仆人如此感叹着,不由得看了眼前方的管家——他们正在去见那名来客的路上——仆人忍不住开口说话。

      “约翰先生,您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仆人情真意切地说道,“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您说这话,但说真的——您这些日子的辛苦和操劳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

      “自从塞缪主人到了公馆,您忙得简直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仆人热切地说道,“您该对自己好点儿,也劝一劝塞缪主人。哪怕是像我这样鲁钝的仆人也知道,主人并不永远是正确的,何况塞缪主人还如此年轻。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摔到坑里去,您该用您的智慧去指导他,告诉他要珍惜像您这样的好管家,更不能一味地压榨忠心的仆人——”

      “住口!”管家训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仆人大吃一惊,不明白管家为什么突然翻了脸。

      “我这都是一片好心!”仆人颇感委屈,争辩道,“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自打他来了就没一天消停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给咱们添了多少活计——”

      “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管家喝道,“身为萨克罗伊家族的仆人,你该为能效忠主人而感到荣幸,而不是因为没能偷懒抱怨主人!”

      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戳中隐秘心思的心虚,“您、您这完全是颠倒黑白!”他叫道,“我完全是为了您打抱不平,结果您还这么污蔑我!”

      “我当然是个忠诚的仆人,知道雅妮菈小姐受伤的时候我别提多担心了!”仆人越说越有底气,他朝管家说道,“我也从来尽职尽责,过去的几年您可没对我的工作挑过刺!一切都是从塞缪主人到了之后就变了,我们都知道您一直想回萨克罗伊领,可您也不能只顾着讨好他!就连雅妮菈小姐您都没那么上心,他还只是个‘昆洛廷斯’,根本算不上萨克罗伊家族的人!”

      仆人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大了,他说得有点儿激动,像是这么些年的愤愤不平都要借着这个机会冒出来,大抵夜深了人总是难免冲动——可这事儿确实值得人嫉妒呀!凭什么这样的好运气偏偏落到了那个昆洛廷斯头上?

      仆人理直气壮地抱怨道:“如果不是芙洛菈小姐受了骗——”

      “住口!!”

      “塞缪!”

      “砰——!”

      两道急促的声音,接着是几乎在同时响起的碰撞之声,仆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恐之色,而那被险险拦下的剑锋只差一点儿就能划破他的喉咙。

      天啊!天啊!发生了什么?!!

      仆人连滚带爬地朝后退,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瞧瞧那手握长剑、脸上仍带着未散的怒气死死瞪着他的塞缪吧!如果不是那名今夜拜访的旅人拦下了他,这会儿仆人必定已经为他的莽撞付出了代价——哪怕是现在他的小命仍然如悬蛛丝,随时都可能不保!

      可、可这也不能完全是他的错呀!仆人在心里为自己叫屈,就算他的声音是大了点儿,但要是塞缪没有恰好地离开房间也不可能听到,而且他说的也都是实话,他——

      仆人在塞缪冰冷的视线里打了个寒颤,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匆匆低下了头,冷汗顺着他的鼻尖往下落,他的背完全湿透了。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不知过去了多久的等待中,公馆里被方才的动静吵醒的人不在少数,有人朝这方向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有人问。

      “没事。”管家的声音说,“让他们回去……等等,找些人来收拾……”

      “那么我先暂时离开一会儿。”管家谦恭地说道,“马丁阁下。”

      没有回答的声音,或许有点头示意,仆人无法确定,他只听到一阵脚步声,那是管家先行离开了。

      这片空间越发地沉默,仆人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面,几乎不敢呼吸。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点儿细微的声响打破了这可怕的安静,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塞缪开口说话。

      “……老师。”他声音嘶哑,说,“我很抱歉。”

      “很好。”旅人沉声应道,他朝后退了半步,彻底松开了对塞缪的桎梏。后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把剑收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他看向那瑟缩着跪倒在地的仆人的眼神仍然充满了厌恶。

      直到此刻,充满愤怒的杀意仍在他的头脑中叫嚣,他必须要让这个胆敢冒犯他父母的仆人付出代价……塞缪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那仆人的身上移开。

      “雷尔夫老师,”塞缪说,“您怎么来了?”

      眼前的旅人一身风尘仆仆,但确实是他熟悉的那位令人尊敬的老师——雷尔夫·马丁,萨克罗伊家族的首席顾问,精通各种杂务与政务,同时也于剑术上有着不凡的造诣。他参与了萨克罗伊领骑士的培养,毫无保留地将知识与技艺传授给塞缪。他效忠于萨克罗伊大公,并为此奉献了他的大半人生,直到两年之前才逐渐减少了工作,不时离开萨克罗伊领外出游历。

      塞缪发自内心地钦佩与信赖这位老师,雷尔夫·马丁正是他所需要的能够帮助他处理事务的人才,但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之前了,当时雷尔夫正准备又一次地外出,归期不定——他怎么会在深夜出现在萨克罗伊公馆?

      “我获得了大公的许可,”旅人简要地说道,他朝带着几个人回来的管家做出了指示,关于如何处理仆人,“先把他关起来。”接着他朝塞缪说道,“带我去你的书房。”

      塞缪默认了这个指令,他没再多看那可鄙的仆人一眼,转身带着旅人向他的书房走去。这短暂的路途上他们没有交谈,直到他们进入书房,这对师生才再次开始了对话。

      “这是大公给你的信。”雷尔夫取出了一封信,递向塞缪,后者沉默地接过,打开它。那信里的内容相当简短。

      ——“雷尔夫会协助你,照顾好雅妮菈和你自己,我亲爱的孩子们。落款:奥斯洛德·萨克罗伊。”

      这大概是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了,塞缪心想。他努力朝雷尔夫露出一个笑容,说,“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老师。”

      雷尔夫注视着他,点了点头,“我的荣幸。”他说,“不过在此之前,塞缪,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刚才的事。”

      塞缪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太想谈这个,但确实,以他老师的性格不可能会忽视这件事,于是他再次说道:“我很抱歉,老师。我刚才太过冲动了。”

      “我本该用更好的办法处置他,而不是在愤怒的支配下拔剑。”塞缪的语气变得冰冷,他说道,“我确实应该暂时留他一命,这座公馆里失职的仆人绝不会只有他一个……”

      “塞缪!”雷尔夫喝道,“你在说什么?”

      “他难道不该死吗!”塞缪极力按捺住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他直视着雷尔夫的眼睛,“他诋毁我的父母!侮辱我的家族!一个不知感恩、抱怨主人给自己添了麻烦的仆人!在我没来之前他们会是怎样敷衍地对待雅妮菈?!这座宅邸里又有多少和他一样的虫豸正在窃窃私语?!他们都该死!我要肃清这座公馆,我不会再容忍他们了!”

      “塞缪·昆洛廷斯!”雷尔夫严厉地说道,“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犯错之人应该受到惩戒,背叛之人必将遭到驱逐,但仅仅是为了口舌上的冒犯就要取掉一个人的性命——我不知道你何时变成了一个如此残忍、冷酷的人!那名仆人会说出那可笑之语的根源在于他见识短浅、好吃懒做,也正因此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愚蠢的奴仆;你作为萨克罗伊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为何却被一只叽叽喳喳的雀鸟的滑稽之举气昏了头脑?

      “只因为见到了一个人的背叛就怀疑所有人的忠诚,你是想让偏执和多疑毁了你自己吗?!如此轻易就能被挑拨和激怒,你与毫无头脑的白痴有何区别?!萨克罗伊家族的确正面临危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孤立无援,你为何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如果你仍然如此冲动、易怒,连一件小事都无法处理好,那么不用等待敌人的陷阱,萨克罗伊家族的绝境已是近在咫尺了!”

      “现在,回答我!”雷尔夫喝道,“你仍然想杀掉那名冒犯了你的仆人吗?!”

      “我——”塞缪张了张口,雷尔夫的一声声质问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但是我没有错!他想,我早就下定决心要杀掉一切阻碍!更别提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取他的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塞缪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怎么了?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惊疑不定地审视着自己,想,我难道是如此嗜杀之人吗?我的确可以杀掉他,但难道死亡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从何时开始我变得如此盲目而偏激?

      “不……”塞缪喃喃,“‘杀死你的敌人并不意味着困境的结束’……”

      雷尔夫的神色微微一松。

      “很好。”雷尔夫说,“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记我对你的教导。”

      “是的,老师。”塞缪感到了一丝羞愧,“我没注意……可能是之前在战场上的后遗症,您或许不知道。”他的声音变得艰涩,“在来到王都之前我带着骑士们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不是去讨伐魔物,而是去杀害和我们同样身为人类的同胞……”

      在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犹如卸下了一副重担,自从那一天之后这巨大的压力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他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一切为了保护他的家族,他会荡平路上的一切阻碍……

      否则他曾经付出的,那些被他牺牲的又算是什么呢?

      出乎他意料的,他听到雷尔夫淡淡地回答。

      “不,塞缪,我知道这件事。”雷尔夫说,“你是正确的,当你在战场上的时候你就该有这样的决断,因为你得对你的士兵和你自己负责——事后证明那个村子的人已经被间谍替换了大半,如果不是你采取极端的方法杜绝了信息的传递,恐怕现在已经没有萨克罗伊领了。”

      “我不知道当时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雷尔夫轻轻拍了拍塞缪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但我得说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不该让它继续影响你。”

      “但新的战争已经来临了,老师。”塞缪低声说。

      “而这一次的战场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塞缪说,“我知道如何杀死魔物,我为此锻炼了十多年,但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砍向我的利剑来自我的同胞!萨克罗伊领正面临巨大的危机,陛下不相信我们的忠诚,雅妮菈不得不从小来到王都作为人质;祖父的身体每况愈下,母亲郁郁寡欢,我也有很长时间没和父亲好好说过话了;魔物和敌国的士兵对王国的边境虎视眈眈,他们发动袭击之时甚至有内应!”

      “而就在我带着我残存的士兵死里逃生回到萨克罗伊领时,得到的却是我的妹妹,年仅七岁的雅妮菈险些死在一次叛乱中的消息!我曾发誓效忠的二皇子被宣告谋逆,邪恶的法师召唤了魔鬼,雅妮菈的身上被留下了祭品标记,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到来,我却还不知道谁才是我的敌人!”

      塞缪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说:“我甚至没办法告诉我的妹妹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祭品标记已经解除,她安全了……”他说得过于投入,以至于他错过了雷尔夫脸上一闪而逝的微微色变神情,他继续说道,“……因为我不能向她承诺,这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我是个无能的人。”塞缪说道,“我看不到敌人在哪,唯一能做的就是消灭掉所有的可能的威胁,但您说得对,杀戮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我不能沦为一只野兽……可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太紧张了,我觉得所有人都是敌人……”

      塞缪安静了片刻。

      “幸好您阻止了我。”塞缪恢复了平静,他说道,“那名仆人,他该为他的懒惰、多舌、不忠受到应有的惩罚,但他确实罪不至死。”

      “我很高兴你想明白了这一点。”雷尔夫说道,“我也会转告约翰你的这一决定。”

      塞缪感到了一丝惊讶。“您认识管家?”他说。

      雷尔夫说道:“在他来到公馆之前我曾经对他进行过培训。”他看向塞缪,考虑了几秒如何措辞,接着他说道,“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聊聊,让他解雇那些不适合再在公馆的人——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要想得到忠诚、勤劳的仆人,本来就需要定期的挑选和安排,这正是贵族用人识人的必修课,关键在于你得把握住分寸。如果你连一丝瑕疵都认为是背叛,那么你将无法得到任何人的忠诚。”

      塞缪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师。”他说。

      雷尔夫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房间内的钟表,在他们的谈话中时间飞快地流逝,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过他和塞缪都没有显出丝毫的困意。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谈谈这几天你都收获了些什么。”雷尔夫说,“接着我们再谈一谈目前的形势。”

      塞缪点头,接着他停顿了一下。

      雷尔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是有一个很特别的人。”塞缪迟疑道,“康斯坦特·凡雷,您认识这个人吗?他说他过去曾和我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之前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他。”

      雷尔夫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雷尔夫表现得对于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他说,“你父亲在离开骑士团之前曾是他的下属,他们或许曾经确实是好朋友,不过我不太清楚。”

      “但我知道康斯坦特·凡雷。”雷尔夫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朝塞缪说道,“不用在意他,他不会是萨克罗伊家族的敌人。”

      塞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一点儿也不愿意想起与康斯坦特有关的任何事了。今天——昨天下午的短暂会面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一点——他绝对没办法忍受康斯坦特!

      即便他的过去得到了雷尔夫老师一定的背书,他或许确实曾是个英勇无畏的骑士,但塞缪仍然对于昨天那场会面的潦草收尾毫不感到可惜。塞缪无法在康斯坦特的身上看到一点儿属于过去那位战士的谦卑,他也丝毫不像雷尔夫老师一样成熟稳重,他以过分坦荡的态度与玩笑般的口吻说起曾经,那些真实的过往在他口中完全成为了吹嘘的谈资,他已完全沦为了一个只会絮絮叨叨耍嘴皮子功夫的发福的中年男人!

      那家伙作为一名主教的能力同样令人怀疑——因为雅妮菈拒绝开门,塞缪也没能看到他的神术效果。

      但想必也不会有多么高明。塞缪想道。

      而鉴于康斯坦特的影响,尽管他尚未跟那个名叫伊斯雷尔的少年会面,却也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那会是个怎样的人了——一个年轻些的康斯坦特——光是想一想就令塞缪的脑袋嗡嗡作响!

      既然雷尔夫老师也说不必在意,那我没有再见他一面的必要了,塞缪心想,而且无论如何,他救了雅妮菈,那么哪怕他确实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那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做出了这个决定,彻底放弃了曾经的决心。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墙上的时钟,早上七点,现在已经是他来到王都的第三天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