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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决心 ...

  •   雅妮菈觉得很冷。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模糊地觉得这和冷不太一样,她形容不出来……她努力地从自己少得可怜的经历里找出些合适的,来拼凑出这感受。

      唔……这就像……像是一小片雪花,意外地飞进了她的后衣领……她打了个哆嗦……水朝下流,打湿了她的鞋子……她看到一只杯子朝地面摔去,那过程缓慢,她睁大眼睛看着……

      她还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事代表着什么,又或者那意义对她来说还太遥远,一种本能的直觉攥住了她,可她并不明白这直觉想告诉她什么。于是她只是看着。事实上,她也只能看着。

      ——很奇怪,雅妮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不,似乎是“他”,他长高了,手脚修长,身材匀称,“他”脚步轻快地走下一阶阶楼梯,在飞快变幻的视野之中,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无形——但确实映照在他眼眸之中的某种屏障崩毁了,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朝下走,一块崩裂飞散的碎片中,“他”的形象一闪而逝:一身仿佛要去参加某个舞会的华美礼服,一头偏长的、缱绻地散落下来,只在发尾被柔顺的靛蓝色绸缎束在一起的黑色卷发,一双蓝黑色、漂亮得令人印象深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睛。

      “他”继续朝下走去,而逐渐地,隐约的歌舞笑谈之声也变得清晰。有人说:“祝贺!一对佳人在今日缔结良缘,他们以后的生活必将美满无缺!”

      “多么令人感动!”又有人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我们为之欢庆,纵情享受吧!”

      “他”来到阶梯的底部,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一扇门。

      瞬间,明亮、灿烂几乎令人灼伤的光芒满溢而出,恢弘、欢乐的乐团演奏声再无阻碍地在这间大厅上方回响,男人、女人在舞池中相拥、回旋,一个盛大、热闹的舞会正在此地举行。

      而“他”像是一个打扰了这份美好的不速之客,随着大门的打开,无数目光同时朝他投来,人们先是安静,接着窃窃私语。他是谁?他们在问。

      “真抱歉打扰诸位。”“他”开口,语调优雅含笑,“我来接走我的舞伴。”

      什么?谁?人们面面相觑,直到一声欢快的说话声打破了这寂静。

      “嘿,你来啦!”一个女孩奋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一点儿没管被她扔在身后的舞伴,只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高高兴兴地说道,“那么按照原计划——”

      “哈洛特?!”她的舞伴终于无法忍受地质问起来,“你去哪儿?还有,他是谁?”

      “瞧呐!我居然忘了给你们做介绍!”那女孩仍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点兴奋得过了头,“好吧,卡缪斯,我的前任未婚夫,让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漂亮的王子殿下,他是我来自深渊的好朋友——”

      一道惊诧的喊叫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什么前任未婚夫?”卡缪斯大叫,“你疯了吗哈洛特!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你在说些什么胡话?陛下知道吗——”

      “天呐,卡缪斯,别说这种傻话。”女孩说,“他当然不知道,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他都快死了——”

      巨大的喧哗声,人们看上去震惊极了,就连乐团的演奏都戛然而止,卡缪斯代替所有人喊出了那道质问。

      “哈洛特!”他大叫,“你怎么能对陛下如此不敬?!”

      “我就是说了个实话。”女孩说,“也没那么严重吧。”

      “我早该知道!”卡缪斯还在大叫,“陛下就不该把你接回来,你根本就不像个公主,现在你甚至还要跟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白脸私奔!”

      “噢,这事儿我也不是自愿的。”哈洛特说,“而且说真的,哪有像我一样被关在地底下哪儿也不能去的公主,咱们能别再用这层遮羞布了吗?我是祭品这事儿没人不知道了吧?那么干嘛不坦率点呢。”

      更大的喧哗声,哈洛特涨红了脸一时没说出反驳的话来,倒是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请别这么说!”

      活像打开了某个开关,那些人纷纷开口,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这都是误会!他们说,只是迫不得已,是您为了拯救您父亲做出的牺牲,这只是权宜之计,绝不是什么祭品,他们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您仍然是高贵的公主,哪怕您曾不幸地流落民间好几年。也正是因为您那不幸的遭遇,陛下才让您住在地底,这当然不是出于监禁的目的,只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罢了!

      别在意卡缪斯爵士一时气愤之下说出的话。他们说,他只是太爱您才口不择言,您哪怕是想调皮一下,也不能拿这事来开玩笑呀……当然,这位先生确实样貌俊美,不过他真的是一位王子吗?他来自哪个国家?陛下知道这事儿吗?噢,陛下肯定知道,只有受邀者才能穿过九十九重结界来到这儿,那么难道这事儿是真的?卡缪斯爵士和您的婚约……

      “听你们说话可真有意思,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下辈子也学不会。”哈洛特说,“要是时间充足我一定听你们说完,不过不好意思啦,我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

      “你想去哪儿?!”卡缪斯朝哈洛特喊道,“你不可能离开这地方,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不知道这小白脸是怎么骗了你和陛下的,但你已经被打上了烙印,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了!”

      “别说得这么肯定嘛,”哈洛特说,“要我真有法子解决,你打算怎么办?学小狗汪汪叫吗?”

      短暂的安静,人群惊疑不定地看着哈洛特,有人试探着开口,“殿下?您是说真的?”

      “但这根本不可能!”卡缪斯说。

      没错,人们附和道,这根本不可能——献祭的双方都已确定,以整个王国作为背书,法术锚定的力量如此巨大,祭品唯有接受献上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另一人寿命延长的结局,绝无任何办法可以从这注定的命运中逃脱——

      “事实上,当然有办法,而且这办法还挺简单的。”哈洛特说,“回归献祭类法术的本质,‘你永远不能用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去换取另一样东西’,即便现在它已经被扭曲成‘只要被献祭之物与献祭者本身具有一定关联’,但只要祭品再次献祭自身,法术自然冲突发生悖论,第一次的献祭自然解除。”

      她做了个点评:“这么简单的事儿,我真不知道怎么没人想到过。”

      鸦雀无声,卡缪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哈洛特,“不!”他说,“你不能这么做!法术会反噬的,陛下,我们的国家,我们所有人——你会毁了这一切!哈洛特,你不能——你不能这么自私!”

      “噢,所以这就是答案了。”哈洛特说,“因为‘爱’或者‘愚蠢’什么的。”

      “你……你疯了!”卡缪斯说,“你居然想毁了所有人!你……”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了雅妮菈——“他”——的方向,他恍然大悟地叫道,“深渊!我居然现在才发现!你被蛊惑了!天呐,骑士——快来人——阻止他们——!”

      人们朝着他们涌来,拼命地试图产生点阻拦,但这收效甚微——无形的屏障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天堑,在无数攻击法术绽放的绚烂礼花映照之下,哈洛特注视着那些人群,露出一个微笑。

      “不。”她说,“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看向“他”,朝“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开朗得过了头的笑容。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她说。

      他们开始跳舞。只是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双方的技术都不咋地,期间哈洛特不止一次地踩了“他”的脚,她开心地大笑,而在她的笑声之中,四周的建筑逐渐崩塌、在落到他们头顶之前湮没成了灰烬,被风一吹就散去了,人们消失了,地牢消失了,阶梯消失了,天花板消失了。

      在这舞蹈的最后,清澈蔚蓝、一望无际的天空出现了。温暖、驱散一切黑暗的阳光遍洒在大地之上。

      雅妮菈揉着眼睛,茫然地醒了过来。

      没错,醒——那么她刚才见到的那些事,是在做梦吗?可她从没做过一个这么清晰,而且她听得半懂不懂的梦呀?一个奇怪的梦,她为什么会在梦里是个男生呢?难道她是想她的哥哥了吗?

      七岁的小姑娘苦恼地思索着,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梦中觉得冷——即便她现在醒来了也仿佛仍感到那微妙的森寒——可那不像是纯粹的冷,要知道她现在可是睡在一堆柔软厚实的被褥里,甚至她的额头都被热出了细密的汗珠,都这么暖和了,她怎么还会觉得冷呢?

      刚才——啊,其实那个梦像是哥哥曾带她去看过的舞台剧,很多人在说话,可雅妮菈根本跟不上节奏——所以她真的是在思念哥哥了吗?啊,是的,毕竟突然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她从没想过会遇到那么可怕的怪物,可她还不能回家,只能一个人呆在王都。她想回家了,她想外公、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不过她不会害怕的!皇帝陛下和她说过,那些坏蛋都已经被抓走了,背叛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像抛下她独自逃跑的女仆——对,陛下说她是故意的,她被某个邪恶的法师收买了,所以把她扔在那儿作为祭品。至于祭品是什么意思?陛下当时怎么回答她的来着……对,他说她不用担心,这事儿已经解决了。

      是的!已经解决了!她安全了!已经被驱离的女仆再也不会有机会靠近她,她会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再也不会遇到她信赖的人在危险来临之时抛弃她,再也不会……

      真的是这样吗?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心里发问,你真的觉得“再也不会”吗?

      那个女仆——夏菈——她曾经对她那么好,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说雅妮菈像她的妹妹,她喜欢雅妮菈,她愿意偷偷地带着雅妮菈出去玩,有时因为雅妮菈受到责罚也从不生雅妮菈的气……

      可是当危险来临,她抛下了她,一个人逃跑。雅妮菈摔了一跤,她们被其他逃跑的人们分开了,隔着六七个大人的阻碍,夏菈看着雅妮菈,但是,没等雅妮菈呼唤她,她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掉了。雅妮菈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她没回头,一点儿也没停下。

      雅妮菈回来之后再没见过夏菈,雅妮菈也不想再见她,雅妮菈……雅妮菈害怕见到她。

      她会和雅妮菈说什么呢?她为什么抛下她?她对她的爱都是假的吗?可她陪着雅妮菈长大,她就像雅妮菈的姐姐一样,当然,祖父听到她这么说时大笑得白乎乎的胡子都在颤动,他纠正她,说夏菈只是个仆人,当然和家人不一样。

      是的,不会一样的,家人不会抛下她的,祖父、爸爸妈妈、哥哥……他们是多么爱她呀。

      可是她已经被留在此处,独自一人了啊。

      此时此刻,那梦中的冷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忽然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孩子的长大只在一瞬间——那是某种暧昧的预感,是恐惧。这种恐惧的出现,是因为你已经发现了在黑暗中有什么危险的存在贴近了你的身后,而你不敢回头,因为你知道,在回头的一瞬间,那怪物就会吃掉你。

      ——雅妮菈是一个祭品,可她是什么时候成为祭品的?

      ——梦里的那个姐姐,她说的话雅妮菈听不懂,可她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一个雅妮菈根本不认识的坏蛋法师,不可能把雅妮菈献祭掉?

      ——那么,是谁让雅妮菈成为了祭品?

      ——那些厉害的大人,又为什么要撒谎?究竟谁的话才是正确的?那个梦……真的是一个梦吗?可如果那不是一个梦,雅妮菈梦到的又是什么呢?

      雅妮菈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太复杂了,她只是没办法不去想。她再也忘不掉那可怕的一天,她再也不会开心起来了……

      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接着是人们说话的声音,雅妮菈困惑地坐起身来,没等她从床上下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靠近了,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雅妮菈慢慢睁大了眼睛。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一名风尘仆仆、神情关切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雅妮菈!”他说,“你还好吗?”

      “哥哥!”雅妮菈惊喜地说,她尖叫,“塞缪哥哥!”

      她跳了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她久别重逢的哥哥怀里,泪水一下子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好想你,我也想外公、爸爸妈妈……我想回家,我好害怕……”

      她黏黏糊糊地倾诉着她的情绪,她的哥哥耐心地安抚着她。“嘿,别怕!”塞缪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我们也非常担心你,所以我来了,雅妮菈,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

      “我还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雅妮菈想了起来,她连忙说,“祭品……”她期待地看着她亲爱的哥哥,这会儿她完全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了,这事儿有什么值得害怕和担忧的呢?她亲爱的家人们,她什么都能做到的哥哥!他们一定知道问题的答案,哥哥会告诉她,笨蛋雅妮菈,这只是你被吓坏了做的一个梦而已,祭品这事儿已经解决啦……

      塞缪轻拍她背脊的手停下了,他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他舔了舔唇,雅妮菈知道那是塞缪哥哥撒谎时会做的小动作,“噢,雅妮菈。”他注视着雅妮菈,嗓音带了点干涩,“真是个可怕的梦,是不是?那邪恶的法师……真该让他下地狱!”

      “别担心,雅妮菈。”哥哥说,“祭品……该死的祭品……不,我是说,这只是个误会,你不会成为祭品的。”

      “怎么了,雅妮菈?你不舒服吗?”那拥有和哥哥一模一样面貌的陌生人问道。

      “是……是的。”雅妮菈发着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我还什么都没说呐!我还没一点都没有说关于那个梦的事,为什么你就开始说“可怕”?你又为什么要撒谎?你骗了雅妮菈吗?你为什么要骗雅妮菈?雅妮菈不是祭品吗?雅妮菈已经是祭品了吗?

      泪水在她的眼里打着转,她说:“我、我想再睡一会儿……”

      这小小的要求被允许了,她扑到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拼命地想要快点入睡。

      再一次!请再一次让她进入那个梦境吧!她要再听一听那些关于“祭品”的话语,她想要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从这可怕的梦境中醒来?

      “咔嚓。”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塞缪·昆洛廷斯转身——殷勤等待的仆从们连忙上前,为这位匆匆赶来的年轻主人接风洗尘,在一阵忙碌之中,塞缪听完了管家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的详细汇报。

      “夏菈死了?”塞缪说。

      “是的。”管家连忙说道,“在被陛下那边的人审讯之后……”他观察着塞缪的神情,相当有眼色地没有继续后半句话。

      塞缪点了点头,确实也没有对此事表现出更多的兴趣,一个背叛了主人的仆从,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虽然不知道那女仆是否还说出了其他的情报……但这地方之前只有雅妮菈,也不能指望管家能越过主人再做点什么了。

      “别告诉雅妮菈,”塞缪说,“她要是问起来,就说她只是离开了。”

      “当然。”管家恭敬地说道,“毕竟雅妮菈小姐如此善良,我们怎能让她再一次伤心呢?”

      塞缪点了点头,又吩咐管家:“问问最近哪位主教有空,请他来看看雅妮菈——她应该是被活尸吓坏了。另外安排一下,我要尽快进宫觐见陛下。”

      “好的。”管家说,“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塞缪想了想,说:“当时救了雅妮菈的那个人——”

      “伊斯雷尔·利奥波德!”管家赶紧接道,“此人是利奥波德侯爵的养子,同时还是一名圣骑士预备役,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实在是一名年轻有为的人才。听说当时可是有十多只活尸,他居然都将其斩杀,真是不可思议的剑术才能!想必再过不久王国将再添一名英才……”

      他详细地说明了关于这年轻人的情报,另有几分遗憾地说道,“只不过雅妮菈小姐似乎被惊吓得十分厉害,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没什么记忆,也没有再提起这名年轻人。不过几日前我也已经送上了丰厚的谢礼,只是因为他正在养伤,倒是未能有幸见上一面。”

      管家说完,已经颇为自得地挺胸抬头,准备接受来自少主人的肯定——这事他处理得真不错,对吧?

      但塞缪的反应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你说他一个人杀了十几只活尸?”塞缪说,“怎么可能?”

      “噢,”管家有些错愕,但很快答道,“我确实没亲眼见到——听说因为结界的缘故,第一时间增援的牧师与骑士都被拦在了外面,当时结界内只有伊斯雷尔和雅妮菈小姐,当结界被打开后,人们在里面发现了雅妮菈小姐和重伤濒死的伊斯雷尔,以及数只活尸被分解的肢体,另外有其他人证实他们逃出前看到伊斯雷尔正与活尸搏斗……”管家越说越有点不太确定起来,“没错……这事没人亲眼见过,您的意思是,他是在造假?又或者当时结界里还有其他人吗?”

      塞缪摇头,“不!”他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根本不可能发生!”他转头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管家,这是当然的,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根本不能明白此事代表着什么,毕竟他们甚至缺乏对活尸的基本概念。

      但作为萨克罗伊公爵的曾孙,打小就受到了严酷的骑士训练、拥有多次参与对异端讨伐经验的他再清楚不过地知道活尸意味着什么——根本不存在任何能直接将其杀死的手段,常规的处理是由牧师施展净化术,除此之外的手段只不过是通过砍断其手脚限制其活动,在这个环节上,剑气和四级附魔类武器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最关键的来了——

      活尸本身对除净化术以外的所有法术免疫,在它失去所有肢体之前,它的力量与速度以及不知疼痛的躯体将使得它能造成极其可怖的伤害。

      塞缪至今仍记得那一场战斗,一名骑士砍断了活尸的双腿,那是相当漂亮的一击,也因此那骑士放松——塞缪后来回想过,觉得当时更大的可能是那骑士脱了力——总之,在骑士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那失去了双腿的活尸朝下坠落,但在它跌落在地的一瞬间,它的双手前抓朝前“奔跑”,这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杀戮的怪物前冲,以那畸形的形态抓住了毫无防备的骑士——死亡来得如此迅速,没人来得及救他。

      所以无论那个伊斯雷尔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这事儿都绝无可能发生!哪怕他真的能够突破那些怪物的防御,造成一些伤害,可他要如何在数个活尸的攻击下依次斩断它们的手脚、废掉它们的行动能力?

      塞缪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想到这一点,甚至在他来到王都之前关于此人的事迹居然没有流传出去,哪怕因为同时期二皇子篡位的消息甚嚣尘上也不该如此,那么,是谁刻意封锁了消息吗?

      是为了保护名不副实的废物,又或者打算掩盖某个确确实实的天才?但此事仍然难以想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塞缪深吸了口气,朝管家说道:“尽快安排,发出拜访函。”

      “我要亲自拜访伊斯雷尔·利奥波德!”他说道。

      现在,任何的情报收集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塞缪心想,我必须亲眼见他一面,然后我就能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也可以做出决定——

      欺世盗名的骗举必将受到斥责与揭穿,而如果他真的是这怪物一般的天才……要么将他收为己用,要么,他会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他的家族,为了雅妮菈,他绝不能将这样的一份力量留在他们的敌人手里,他必须将他掐死在萌芽期,又或者不管他是或不是,他都得杀了他,毕竟他所做的那些恶行里已经不差这一桩了,他不能冒哪怕一丁点风险……

      战争即将来临。塞缪想,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再一次地说服自己,坚定了决心。

      ——仅仅三天之后,他就不得不改变了这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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