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66、六十六

　　“当初求你救尘夕，我便答应过你，要一辈子待在你身边。现在我回来了，你放尘夕走吧。”尘欢的声音在尘夕听来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依然从容冷静的展现着独属于大人物的风采。
　　谷冽没出声，场面便一下子寂静了起来。
　　尘夕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里面，凝神静气，先前提起来的力量，始终的没有放下去。原本她是没有想要掺和进来的，可眼下谷冽的话，让她不掺和也不行了。
　　“放？哈…哈哈…你以为现在你们还有条件可讲？”谷冽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说：“你自己也说过强迫来的没意思，所以我不强迫你你留下。”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这是谷澈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些焦急，看似有力，却极其苍白。尘夕心头莫名的颤抖了那么一下，只是那么一下。
　　“总算是开口了？”说着谷冽揽过身旁的尘夕，手掌慢慢伸到尘夕腰间，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的直起了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要娶她，我要晨曦门。”短短的两句话让尘夕愣住了。
　　娶她？尘夕不解。他不是喜欢尘欢喜欢得要命么？假婚不也是为了引尘欢到来？他不是人间仙府玉华殿的那个什么都不缺就缺少爱情的大殿下么？难道先前的对他的看法都错了？全盘都错了？又或是现在此时这句话也是骗人的？
　　这谷冽果真是城府深得谁也看不透？尘夕更加糊涂了。
　　“呵……晨曦门？”尘欢似乎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谷冽也想要晨曦门？她才不会相信。她明白他的，他一直都是尊崇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动手拿，以捡别人便宜而为耻。难不成，他还会为了一个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的晨曦门而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
　　“人都是贪婪的，晨曦门，我也想要。”谷冽这样为自己解释着。
　　“别人贪婪我相信，可是你不会。”尘欢也这般驻定。
　　“你别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人会变的，这样追追逐逐的日子我受够了。”
　　“追逐？谁愿意了？”尘欢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似先前一般的强势了。一种柔弱无助的气息徘徊在她周身。尘夕也心软了。
　　尘夕觉得谷冽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这叹气很轻很轻很轻，若尘夕不是离他这么近，或许是她也不知道的，尘欢在谷冽心中有着很重很重的位置，纵然此时的谷冽用了这样的方法来让尘欢为难，可最后却单单为难了他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尘夕也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靠近谷冽小声说道，“你终是狠不下心对尘欢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想要晨曦门，我现在我却能明白，你这样做只是为难了自己。”
　　谷冽倒抽了一口气。过了些许时候，拉下尘夕头上盖头。轻手抚上尘夕的脸颊，说道：“我不是什么大圣人，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说着加重了手的力道，尘夕微微有些吃痛。
　　尘夕面上的寒意越发重了，“可你想得到的不是我。那么就请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就迁怒无辜的人。”
　　“无辜，你是傻还是太天真？至从尘欢打算开启晨曦门的那刻起，你就注定了无辜不了。”说着转头对着下面的谷澈，提高音量说道：“好歹我们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眼下我便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谷冽此话一说，尘欢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再看谷澈，也是如此。可尘夕却是异常安静的盯着远方。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是尘夕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脑袋里面还剩下了些什么。
　　谷冽的话说得没错，而且还真真的就说到了尘夕心里头，一针见血的。这或许便是她一直都在逃避的问题。无辜？不被牵扯？是呀，又怎么逃得掉呢。谷冽要让他选了，这结果不是很明显么？做什么还要让两个伤心的人在伤心一次呢？是被伤麻木了？可是她明明就还感觉到心头有那么一些些的痛楚呀。尘夕望向外面的眼神更加的迷蒙了。
　　“还是那个问题，她们两个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
　　尘欢似乎有些吃惊，可谷澈却没有，他像是早就预想到了一般，以至于他看来还是一如从前的从容冷静。
　　谷澈看一眼谷冽身旁那个冷静得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一种异样的疼在心头慢慢泛开。谷澈很想尘夕此时是看着他的，哪怕一眼也好。那样他至少还会有那么一点安慰。可是她却没有，从他进来开始，她始终的没有。她恨他的吧，很到连看了懒得看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对不起了，夕夕娘子。
　　“尘欢，你走吧。”谷澈开口了。
　　谷澈那样心疼的直直的看着尘夕，尘欢惊讶的瞪着谷澈，谷冽恼怒的瞪着尘欢，可是尘夕却在那一刻紧紧的闭上眼睛。那一刻她很清楚的感觉到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她努力了半天，终究是没掉下一滴泪水。
　　呵……尘夕啊，这就是你的命么？注定了要这样凉薄？此时此刻你要是落泪，哪怕就那么一滴也好。那样谷澈才会心疼怜惜的不是？这样的她在谷澈看来一定又是代表着她什么也不在意，不在意得到自由，不在意与谷冽成婚，甚至是从不曾在过他。可是她明明就在意得很呀。她该怎么表达呢，她该怎么让谷澈知道，其实她是真真的很在意他的。
　　可是，可是你明明就早知道这个结果了的，不是么？不明明就遭就知道了，就不该这样的呀。娘亲呀，你叫尘夕此生不要爱任何人，尘夕记得的，但尘夕终究管不住。就那样不知不觉的爱了，又能去责怪些什么呢？
　　没看见他的时候，她能很冷静的看待这段关系，但如今见着了，却又让她发现原来爱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说忘就忘，说陌生就陌生的东西。她终究是做不到如他们一般的从容的。终究是做不到的。
　　逃避，可以逃避么？呵……先如今她所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她还是想要好好的活着的呀。
　　回北欧，从此，便再也不相见了吧。若说从前她隐约有那么一些的期待，那么现在就是那一些的期待也没有了，尘夕不觉得自己是在绝望或是无助，也不觉得自己麻木了，现在的她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从前只是单纯的冷静，可现在却是清醒。不再有期待，便没有了任何留恋。体内的力量忽然的祥和了起来。原先那些还微微有些叛逆的力量也渐渐的被融合了起来。
　　顿时沁人心脾，尘夕睁开眼睛，眼神不再迷茫。尘夕忽然的笑了。笑得清丽绝然，笑得凄美无比，笑得谷澈的心就那样生生的漏了一拍。那是一种犹如白色曼陀罗一般的纯洁到令人窒息的绝美。连脸上那原本冷艳的红妆也渐渐的通透清澈了起来。那女子很美，美得让谷澈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这便是尘夕第一次散发出这样的光华。对于感情，她似乎在朦朦胧胧间顿悟了，往后的往后，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再也不会有那些自己也讨厌的自怜自艾。
　　最后一次，她只能有这么最后一次。这是她最后能承受的了。
　　“那你会与我一同走么？”尘欢小心翼翼了起来。
　　谷澈沉默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尘欢不停的摇着头，终于也开始慌张了起来，“不，我不走，我走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谷澈定定的看着尘欢，“你走吧，离开了，才能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
　　“不，我不能再等了，这么多年我受够了。你知道的，那种等待就是折磨，它把我的意志早就折磨完了。”尘欢开始歇斯底里了起来，这样的尘欢是尘夕从来没有见过的，也是她从来都想象不出来的。这分明就是一个陌生人。尘夕的目光越发的安静了。
　　谷澈按住尘欢，细声的安慰到：“可是，你要留在这里，事情就更加的不可能会成功。”
　　尘欢忽然一笑，“那么我嫁给他，我嫁给他好了。”那慌张的语气似乎让谷澈更加的温柔了。
　　尘夕感觉到腰间谷冽的手紧了些，于是斜眼看去，谷冽面上也是挂满了心疼怜惜与微怒。原来他终究还是挂念着她的呀。可是明明就喜欢，为什么非要选择不停的去伤害呢？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受众人追讨的位置呢？
　　原来每个人的给的爱都不同的呀。每份爱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尘夕像是又明白了什么，面上更加的宁静了。
　　谷澈忽而沉声说道：“尘欢走吧，你走了，我才能毫无牵绊。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谷澈顿了顿，放开按着尘欢肩膀的双手，又说：“走了，就再也别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