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48 章 ...
-
年三十的一早，尉俊迟依旧是早早起身，虽是除夕却偷不得半分闲，正装穿戴后就来到厅中迎送亲友。
李大人那处依旧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
看了眼院中焚烧的天香，尉俊迟吩咐小仆好生续看，转身又去唤来闫总管，站在墙根处附耳低声说着什么。
“可银款前日不就送去了，怎么……”闫总管闻言不由问道。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尉俊迟蹙眉说道，不由忆起前日里胡同里的那幕。
此事完不了，俊少。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哈哈哈……
……
“你且照我的话做，后到的银款定要小心收着，莫要走漏风声。”尉俊迟敛神看向闫总管，正色说道。
“好，老仆这就去。”闫总管点点头，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闫总管前脚方一走后脚又来了一人，原是一老仆提着衣摆急匆匆的来了。
“少爷不好了，州府大人带了十数衙役就在外头，老爷已经去了前厅，要您也赶紧过去！”
“州府？”闻言不由一惊，尉俊迟随着老仆急急赶去。
来到前厅时尉老爷正与州官知府何大人说着什么，话语间面色并不太好，尉俊迟走到近前只闻尉老爷扬高的声调：
“赔偿款项尉某昨日便叫人差送去各个商号，之前也去州府清点一番，何来的拖欠一说？再者当初庭上判审，只说尉某年前交清偿款即可，怎道现今却说无字无据是尉某有意拖欠？”
尉老爷说罢拱手作揖，又道：“此事还望何大人明察，若尉某真是依仗权势拖赖偿款，便是朝廷查封我尉氏旗下所有商号也无异言，只现下尉某既是无过，何来查封商行一说。”
“尉老爷所言极是，本府虽知此情况，但公文是三司下发，具体原由本府并未得知。尉老爷如有不解可上诉状纸，本府定向上通传如实禀诉。但现下还请尉老爷协助本府，交出尉氏甲字商行所有地契店铺，本府也是秉公办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何州府慢声道来，依旧打着官腔，却是执意查封尉氏旗下最大的商行。
“看来今日是定要查封甲字商行了。”尉俊迟迈步上前说道。
“正是。”
“只是尉某现下有一事不解，还望何大人能解疑。”尉俊迟拱手说道。
“二公子不妨直说。”
“既是无字据为证，此事也可是对方六间商行篡改说辞讹诈我尉氏，可是如此？”
“这……确有可能。”
“如此这般这房地契我尉氏便更不能交了。”尉俊迟笑道，拱手一揖，“此事处理偏颇，为何偏要我尉氏承担损失，还望何大人能为之通禀。”
“二公子言下之意就是执意不交了？”何州府敛目看去。
“正是。”
“那便是违抗朝廷，本府不过秉公办事，还请二公子莫要为难本府。”
“为难？”尉俊迟叹了口气，摇头不禁笑道，“若说为难，倒不如说是何大人您为难我尉氏。当初说年前偿还即可的便是大人您，如今公文下达说无字无证的还是您，恕在下斗胆问大人一句……”
“何大人的秉公办事……究竟是秉何人的公，办何人的事？到底是为了朝廷，还是另有其人？”
何大人不由一愣，面露怒色甩袖一挥：“放肆！本府念在你此刻身份不与你计较，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本府无情。”
“呵……何大人言重了。”尉俊迟说罢拱手欠身，又转身迈步走回尉老爷身旁，“其实这答案，想必我与大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了不是？”
“……”何州府闻言大怒，朝后扬手一挥，“来人！去给本府将房地契给搜出来！”
“且慢！”
衙役踩着踏踏的脚步正要四窜查收，忽闻院中一人沉稳的话语。
“看来何州府近日过的不错，这嗓门也大上许多，本官在院外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来人一身锦袍，施施然的踱进慢来，面貌儒雅却与一人颇为相似。
此人正是瞿冉京师为官的兄长，单名一个逸字。
“尉老爷，俊少，恭贺新禧。”瞿逸慢步踱来，径自走到尉老爷跟前拱手作揖，“本是今日赶来拜个早年，不想碰到个不讨喜的场面。”
“同喜，瞿大人客气了。”尉俊迟拱手说道，“今日的确不适宜你我叙旧。”
“无碍，我在旁稍等便是。”瞿逸朝尉俊迟使了个颜色，点头抿唇轻轻一笑，踱到一旁落座后便朝何州府说道：“你继续，本官正好在此看看，听闻何州府向来刚正不阿秉公办事，正好以此作为来年考课范例，省的我再冥思苦想一番。”
“这……尚书大人莫要说笑了。”何州府见是吏部尚书，不由拭汗拜见。
“不必多礼，你继续便是。”瞿逸摆摆手，接过一旁递来的茶水浅啜一口，见无人举动又发话说道：“方才不是要查抄么？那就查好了。”
“哦，对了，”瞿逸倒似又想起些什么，端捧茶盏眯眼笑着，万分和煦的叮嘱：“切记拿出查抄公文给户主看看，既是秉公办事就要规规矩矩的来，何州府可记带公文来？”
“卑，卑职……”
“那公文现在何处？莫非没带？带了就拿来本官瞧瞧，本官倒要看看这到底多大的事，竟还要查抄这么费神。耽误我叙旧聊天的大事。”
“公……公文，在此……”何州府闻言连忙递去，又低头站回一旁，大汗淋漓。
“尉氏商行依仗高官之势拖赖债款。”
“打压埠市商号，扰乱州省财司之序……”
瞿逸接过公文看过摇头笑了笑，抬眼瞟向何州府，故作苦恼的问道：“这上头，好像没写查抄这项啊。”
“卑职……”
“好大的胆子！”将茶盏猛力置于几上，瞿逸反手又是重重一拍掀袍站起身来，“你不过小小五品州府竟敢在皇城底下滥用职权，谁给你的权使！”
“……卑职只是秉公办事，奈何他们违抗朝廷，卑职才出此下撤……卑职……”
不待话语说完，瞿逸便摆手打断，背手立在州府身前面色冷凝：“你先答我一句，尉氏早在前日便还清债款，可有此事？”
“是。”
“这便蹊跷了，既是还清又何来拖赖一说。”
“卑职当日确说年底偿清即可，但具体时限仍由他们私下商议，卑职并未得知。或许是款项偿还并不及时又被人上状告去。”何州府低头应答。
“如若是对方有意改变说辞意图诈取偿款呢？” 瞿逸俯视看去，“当日为何不让他双方立下字证？既是在州府判审，身为州官你有责掌控此案，岂有不知的道理！”
“这……”
“既是不清可有传话问询？既无问询又以偿款可有察觉不妥？既有察觉不妥何不向上如实禀报？判审结果如何履行结果怎样你这州府也要回我句不知不明么？！”
“卑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何州府忙不迭拭着额上冷汗。
“在本官看来此种状况皆由你一人所致！身为府案却玩忽职守，办案不公，明知事发有疑却不调清查明，一味推脱说辞，蒙混过事！“
“卑……卑职……”
“何州府去年考课如何？想来明年可要多花些心思才是。”瞿逸踱到近前俯身低语，看向眼前不敢言语的何州府，冷声一笑转过身去。
“既是如此查封之事不急于一时，何州府即察觉有疑就并随我假满前去禀报三司重审。”
“可这公文写明今日就……”
“若要追究此事我一人承担全责，何州府可还有异？”瞿逸斜睨瞟去一眼，走到尉氏父子跟前说道，“此事多有疑处，我会上禀朝廷重新审理。”
“此次多谢了。”尉俊迟拱手说道。
“俊少客气，若要言谢也该是恩师齐相，今日也是他事先得知消息要我赶来解围。不过……”回首看了眼离开的州府衙役，瞿逸这才蹙眉说道：“昨日有人问起枢密使与三少婚事，枢密使已一口否决此事，看来撇开干系就是为了今日。如此官府处置偿款之事更不会留情，虽是偿款时限不清存有争议，但你双方说话都算不得数。如若对方商行一致咬定偿款期限在你等偿款之前，此事虽能免去查封商行，却还要赔偿为数不少的银两，你们最好早做打算。”
“再者此事牵扯人员甚广，至于何人……”瞿逸话未说完不由一顿，看了眼尉老爷又朝尉俊迟说道，“你都是知晓的，我就不再多言，如若有事尽可找我。”瞿逸低声说罢便拱手作揖匆匆离去了。
待到尉俊凌自城郊乡镇走访亲戚回来，尉府上下静寂一片，随伺的小童附耳将晌午只之事尽数说了一遍，尉俊凌闻言身形一顿，只静静踱回房中。而在另旁的厢房里，尉俊迟正与尉老爷商议应对之策。
“现下要保住尉氏怕是难事。”尉老爷手捋长须叹了口气，一日之间似苍老许多。
“父亲莫要忧心，若是银款我这备的应是够用，只不过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确实如此……”尉老爷长吁一声，摇了摇头，又扭头问道，“方才瞿逸所说牵扯人员之事何不早与为父说。”
“哦，那个，”尉俊迟一省，心下忆起昨夜那封书信的内容，只一概笼统说道，“我也是昨日收到他的书信，就是此事调查的事宜，无非是一些官员，没什么大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定是筹划已久的。”尉老爷手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一想到日后的打算父子俩都缄默其声不做一语，半晌后尉老爷佯装无意的开口问询：“那信上……可有提及其他？”
尉俊迟抬眼看了去，敛目笑了起来：“不知父亲所指何事？”
“你这孩子……”尉老爷嗤笑一声，手捋长须不住地摇头，“……随我随到底了。便有他，我也知晓是何原因了。”
只在另旁的厢房中，妇人抓皱信卷死死捏于手中，却是侧目瞟向身后的男子，觑眼冷声说道：“与信问他到底是何打算！”
于是腊月三十的这晚，一家五口却是各怀心事用着年夜饭，门房管事早早换上灯笼关上大门，灯影憧憧映着满园积雪，却还有远方巷中不时炸响炮竹的轰鸣，人声笑闹似隔在老远的地方，朦胧依稀听不清切。
尉俊迟端捧茶盏敛目看着脚边的炭盆，碳条噼啪地炸响，炭火映着面庞耳中依稀是二娘故作笑闹的话语，他盯着茶涡痴痴的看，脑海里千回百转。
敛目轻叹时不知谁家放响焰火，于是次第门户焰火齐放，何人的笑闹何人的喧嚣应和着皇城墙头燃放最明艳的那串烟火，似是他与去年中秋送与蒲州一模一样的花式，想到此处不由抿唇笑了。
尉俊迟立在窗前浅啜一口清茶，微侧过身子看向围坐桌前的家人，心下一闪而逝的那个念头越发清切。
对为娘而言，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一家团圆安康，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啊……”尉俊迟感慨一声，低头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4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