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45 章（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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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后日，尉俊迟如约来到京师最大的香水行——“永宁泉”，两人客套之后被各自引进更衣的小间。
尉俊迟褪去衣物跑在屋中的暖水池里，浸湿帕子敷在面上，仰头长吁了一口气。待他裹着单袍从另一侧的小门步进其后的堂室，八宝莲瓣的汤池中已坐着一人。
李源风就着浮板斟上酒水，举手朝尉俊迟递去：“俊少可要来些，泡汤喝杯美酒甚好。”
“多谢。”尉俊迟下了池，接过酒杯在一旁坐下。
李源举杯风浅酌一口，不无可惜的说：“可惜今日俊凌不在，不然也可好生聊聊。”
“看来李大人与舍弟交情甚好。”尉俊迟撩着热水浇上脖颈，摊开双臂靠在池壁上。
“与其说交情不如说是投机，一生得遇知己实属不易，李某自然想与三少更熟络，只不过三少的性子……倒让李某琢磨不透。”李源风蹙眉神情苦恼，扬唇苦笑，“李某以为是熟识，可次次邀约三少却鲜少应付，若说不熟，谈起金玉收藏之类也是善谈，俊少真要问李某与三少熟是不熟，却连我也不曾知晓。”
“哪里的话，舍弟若是不将李大人视为挚友便不会相谈这些，李大人莫要忧心。”尉俊迟笑道张开左手到面前，眯眼转动拇指上的黄珀扳指，李源风瞧去一眼并不在意，又斟上一杯酒液。
“拿条冷帕子来。”尉俊迟侧目唤来侍者要来一方冷水帕子，又道，“不知李大人擅长何种金玉收藏，尉某有些好友也是爱好这个，下次若有空闲相约出来你们也可认识切磋。”
“便是翡翠朱钰那些，不过闲暇把玩提不上台面。”
“李大人自谦了，若说与舍弟话语投机，李大人造诣自是不浅。”尉俊迟如此说道，一面接过冷帕子包住拇指上的扳指，过了片刻又浸于热汤之中，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径自伸手给自己斟上美酒。
水润的黄玉扳指套在拇指上润亮，端拿杯盏的时轻碰一声略带金铜的音质，李源风看这扳指心下有些隐隐有些怪异却是说不上口。
不过倾刻间堂间便隐隐瞟来一阵香，好似八月里的茉莉，腊月里的白梅，似有似无而后渐渐浓烈馨馥。尉俊迟饮下美酒置下杯盏，起身向岸边走去。
“看来这泡汤只能现下结束了。”尉俊迟站在岸上结果巾布擦干汤水，一面回头笑道，“这石中珍品金香玉李大人还未看出吗？”
…………
这泡汤半个时辰里便草草收场，个人穿好衣衫整理妥当，两人在门外作揖告别。
尉俊迟临上轿前只朝李源风说了一句：“尉府先是多事之秋，李大人若是无事现下还是少于舍弟来往，等日后平稳后再见面不迟。”
不待李源风应语，尉俊迟便放下轿帘，随即吩咐一声：“回府。”
惟独留下的那人，却是阴霾着面容，唇角一抹冷笑：“尉俊迟！”
自永宁泉泡汤出来尉俊迟便一直心事重重，不知被识破面目的李大人接下来会如何举动，晚间去找俊凌又是不见人，想想见到了估计要问也不会告诉他什么，便去安排尉老爷挚友送抵的银款，待这些处理妥当已近深夜二更天。
回到房中接过热帕子敷脸，烫脚脱衣便要歇下，正欲出门端水的小仆又折了回来，拿起桌上一只小指般粗细的木管给他递去。
那原是城中私家鸽寮送至的书信，尉俊迟闻言来至蒲州，当下精神起来，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意。
踩着鞋也不待穿好，踢踏着步子就挪到桌案前，尉俊迟就着烛火急匆匆地倒出木管里头的信卷。
想必是怕途中渗入雨水，信卷外头又裹了层蜡衣，红色的蜡衣上还残留半截指印，想当然的将它认作清酌留下的，尉俊迟剥除的时候更是万分小心，唯恐破损了分毫。只是这信卷却远比他想象的大上许多，薄如蝉翼的纸张卷成一团，依稀可见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尉源，过来替我掌灯。”
唤来外头碧纱橱里睡卧的小童，尉俊迟偏头凑近烛光，一层层的打开铺展在桌面上。
“这什么？清明上河图么？”尉源阖眼打了个哈欠，一手托举烛台凑到跟前。
“看情景怕是相差不远。”尉俊迟笑起来，一面摇头叹道，“这谨休啊，还真是……”
真是怎样？是真真叫人叹为观止！
也不知是何纸质竟能如此轻薄，尚能透光。薄纱似地，却是不脆不染，其上秀颀小字墨迹分明，摊开纸页竟整整占据整张桌面。
“啊，这么多字！不知天亮看不看得完……”小童嘀咕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尉俊迟瞟去一眼，笑了笑，接过烛台挥挥手：“你下去歇息得了。”
小童看了看，着实困得不行便应一声便踢踏着脚步下去睡了，里室又静悄悄的，只闻他一人轻微的吐息，还有胸怀内心脏扑通的跳动。
伏在几案上逐字逐句的看，蝇头小字不多时就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举托烛台的手臂也有些酸软，尉俊迟坐下靠在椅背上歇了歇，眯眼闭目养神，唇角却始终噙着笑，嗔笑着径自低喃：“也不知是在折腾你还是折腾我，你这谨休啊！”
口中虽是这么说，片刻之后依旧是掌灯伏案细读。一字一句，一言一语，脑中不时闪过信中描述的情景：
因贪睡被清夫人硬拉起来遛弯的清酌，能吃能睡圆润一圈的清酌，跟着小叔胡闹被一家老小训斥的清酌，看着小叔团聚心下落寞的清酌……
他似能想象写下此些字句那人的模样，或忧心或苦恼，也许会皱上眉头，但总会抚平随之温润的一笑，这人就这般侵入他所有思绪的角落，不知不觉的，每逢睁开双眼，心中念想的便会是他的模样。
“尉府之事我已听人细说，亦知目前处境艰难，只身在蒲州无法相助。近日已托挚友前去庆州，另有所筹银款数笔偕同捎去，虽是杯水车薪却盼能有所助。
至于蒲州子都莫要挂心，待事毕解决妥当，便是你我团圆之时。于此之前莫要燥急，我亦知晓子都所能，定能全满了结此事。
语已至此，不再多言，唯记彼之心意亦吾之所想。千言万语，不言犹知。唯思珍重。”
待到细细品味完字中深意，窗外隐隐是依稀的鸡鸣，尉俊迟吹熄烛泪攒攒的烛火，折好信纸妥帖地收放在枕旁的盒屉中。
拢起衣袍靠在虚掩的轩窗旁，唇角不觉噙着抹微漾的浅笑。他掏出怀中的帕子凑到鼻下，鼻息间满是那缕似有似无的木樨香，倒似三月里最温润的风，丝丝萦绕在眉间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45 章（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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