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米亚的晨光》居左尊上

6、第六章 斗牛算不算

　　宴会的主角穿着火红的玫瑰裙走进来，她并不像别的尊贵的女人们一样用这小碎步走着，她昂首挺胸，跨出的步子比很多男人都还要大一些，但这一点也无损她的尊贵，她就像一个女王一样，自信、坚强、热烈、高贵、庄严、美丽……这就是瑰拉，有‘希罗的火玫瑰’之称的瑰拉，去古德斯山的圣主教廷祈祷了五年的瑰拉，她……回来了……

　　“很漂亮吧！”七王子苍白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杯红酒，他从瑰拉身上收回视线，微笑着对身边的李维说。

　　可能不是怎么漂亮，李维的视线紧紧的盯着他的手，很显然，每一层皮肤都好像发着柔和的莹光的亚瑟，要比他漂亮多了——虽然是同样修长的手。

　　套近乎的七王子抽搐着嘴角，这个该死的粗鲁的武士看他的眼神简直像要吞了他一样，该死的同性恋。（人家想吞的是别人啦，七王子你……自恋了。）

　　“要吃吗？”李维啃完了手上的鸡排，看见亚瑟的视线后，他拔出了在嘴里舔食油渍的手指，伸爪子直接到碟子里拿了一块鸡排放进他碗里……桌上尊贵的人们集体石化，七王子已经在移动椅子了……

　　亚瑟嘴角抽啊抽，他轻轻提起脚，落在李维脚上，狠狠碾转……要你丢人，丢人都丢到希罗国了，代表罗兰一亿人民惩罚你……哟，还敢反抗，风系缠绕水系凝重然后踢踏舞上场，我踩死你……（代表月亮消灭你，咳咳）

　　见猎心喜准备和李维来一场桌下交战的五王子抽搐嘴角，大家交战，你赢了就算了，跟个女人样的践踏攻击算个什么事啊……他用鄙夷而愤怒的眼光看着李维……

　　李维欢快的两爪子齐上，在盘子里活动ing

　　发现不对的亚瑟偷偷的把一只手伸到桌下，沿着李维腿的方向摸过去……他的腿是平的……看来这家伙很没礼貌的把他的臭脚蹬在桌底下……

　　那我踩的是谁？……眼睛滴溜溜转一圈，亚瑟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脚……

　　李维一口鸡肉全喷出来……右边右边，他的右边是亚瑟没错吧，他在干什么？调戏他？

　　他转头，亚瑟坐得笔直，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优雅的切着牛排，然后轻轻放进嘴里，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他转头疑惑的挑眉。

　　？？？李维茫然的转头巡视别的人……哦，大家怎么都傻愣愣的看着他……

　　“吃啊！”李维招呼，众人继续傻着无意识的切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圣主啊，这个低俗的家伙是从哪蹦出来的——众人的心声。

　　当舞会就要开始，大家开始退席的时候，亚瑟总算松了口气，以他的身份自然早就习惯别人的目光，可是从没有向今天一样让他压力巨大——任谁被迫和一个低俗的家伙捆在一起，也会压力很大的。

　　“你也许可以收敛一下你的行为。”亚瑟低声提醒。

　　？？？李维还没有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他还在思考是哪个混蛋乱摸他。

　　“你会舞蹈吗？”亚瑟陡然停了下来。

　　“呃……斗牛算不算？”李维眨眨眼，他看到亚瑟的表情灰败，看来显然不算。

　　亚瑟深吸口气，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像初次见面时一样，旋转握紧，“我们逃宴吧！”

　　说实话，李维开始挺开心的，这家伙没有留恋那些不断像他抛着媚眼儿的小姑娘们，而选择和他一起躲在花丛里数蚊子，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他们迈向了最亲密的伙伴的证明，可是……

　　李维瞪着怀里的人，凭什么他睡觉他赶蚊子啊，就因为他不会跳舞？

　　亚瑟睡觉很安分，他可以安安静静一夜不动颤一下，出奇的乖巧，而这正是最可怕的——他的脑袋已经压在他胸口很久了，李维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要是去推醒他，即使李维自认是个挺冷血的人，也觉得不忍心，从他们进入希罗开始，魔法师就很少睡安稳，他必须留下一份警觉给他的魔法陷阱，以便在有人靠近他们时第一时间察觉——这是在一次被包抄后才有的习惯，那次教训可真够深刻，两人差点就出不来了，最后他们休养了十来天才能继续前进，虽然那些伤口在他的水系和雪球的光系魔法的治愈下，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但是显然他自己拿刀子刻进了心里。

　　在和瑰拉在一起后，两人更不能轻松了，总是有暗杀者来杀这位公主，而他们又还得防备她……现在他们干脆撞进王宫了，他保证，就是塞拉那样的小可怜，都随时可能在他们身上插一刀。

　　李维抬起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张开嘴无声的吟唱，二十年不曾出现过的光芒闪现在他的手指上，夜色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要很努力才能看到那些黑色的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感觉，那些光在他指尖跳跃，像终于见到妈妈的宝宝们一样兴奋。

　　‘你死了’‘你死了’……一样的信息内容，足足二十条，以族人特有的方式传递，当他解开禁制时，终于传送到了目的地——那是爸爸和妈妈每年的问候。

　　他们的族人总是那样，从不干涉孩子的行为，只是一遍一遍每年一次的问候，有的父母会传上几千年，直到自己死去——那通常代表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了，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传达问候，几千年不变。

　　李维叹口气，要是他的父母也和别人一样，传送的是‘亲爱的、你还好吗、我们想你’之类的话该多好啊！

　　你说那是一多感动人的场面啊，可他家爸妈来个‘你死了’，怎么看怎么像诅咒。

　　我要是死了他们也许会兴高采烈的庆祝——李维郁闷的想起了他离开时，爸爸妈妈还有刚出生一百来年的弟弟兴奋到极点的表情——他们甚至宣扬得人人皆知。

　　指尖轻轻的落在了亚瑟的额头上，打掉了他最后一丝警惕。

　　好好睡吧！李维这下可以放心的乱揉他的头发了，顺便把那沉重的脑袋从他胸口般下去——呼，可以轻松的呼吸空气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凌乱的脚步声传过来，李维看了一眼亚瑟，在弄醒他和施展防护上来回犹豫，最后一道黑幕从他指尖升起，慢慢覆盖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微不可见的涟漪后，他们消失在原地。

　　“瑰拉她回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杯子里随时可能出现一些不该有的，但是致命的小东西。”七王子步伐凌乱、语调急骤，他低声而尖利的吼叫。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五王子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她回来做什么，她难道想要王位吗？”七王子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在他怀里，茫然的问。

　　五王子皱着浓眉，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大哥派了很多人拦截她。”

　　“也就是说她的目标真的是王位。”七王子沉默了一会，用更低的颤抖的声音说：“我也派了人。”

　　五王子停在他肩上的手陡然握紧，力道重得似乎要把手指活生生钉进他的身体里，“你疯了吗？”他低吼。

　　“我只是……不想她再次出现在这里。”七王子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喃喃自语：“当我们在这里挣扎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哈哈，祈祷，该死的祈祷。

　　“如果圣主长了眼睛的话。”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微笑：“你猜猜会发生怎样美妙的事，这里，整个希罗皇室，西特勒家族，除了塞拉那个幸运的小可怜，所有的人都该被放在深渊里，串成羊肉串享受烧烤的乐趣……那可真美妙，罪恶的都受到惩罚，就像教廷宣扬的那样。”

　　五王子的手劲松下来，他缓缓的说：“你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什么时候离开过火坑？”七王子夸张的挑起嘴角，嘲笑的说：“就是那个死老头现在躺在床上，也还要我亲自服侍，哈，希罗皇室穷得国王陛下都没有侍从了，大家都会笑掉大牙的。”

　　五王子的手再次握紧，这座宫殿一直都是一个巨大的火坑，想活下去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自己变成这火坑中的一把火，他的七弟最大的错误，就是求生的意志太强烈，却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

　　不像瑰拉，那个女人就像是天生的女王，总是有很多人愿意为她去死；不像大哥，有一张最符合西特勒皇室血统的脸，又有圆滑的手段；不像十四妹懂得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而且够阴狠；不像自己有一身好天赋，能带兵……

　　真是混乱的一家人啊，李维感叹，他现在觉得爸爸妈妈的那个‘你死了’简直可爱极了。

　　一只手爬上了他的胸口，李维睁大眼，不敢置信的转头，亚瑟宝宝撑在他的上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圣主啊，他施展的法术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魔法师挣脱了……要是知道法术还会变质的话，他决不会二十年不和它们打招呼的。

　　“怎么就醒了，你再睡会儿吧。”

　　伸出去的手被灵敏的躲过，亚瑟宝宝继续撑在他上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以后再也不欺负雪球了，李维在心里补救，他现在就感觉到了小雪球的痛苦，被一个法师用研究的眼光打量真的是很恐怖的事，特别是当被研究者知道这位法师有着充沛的研究精神时。

　　“你……是个什么东西。”亚瑟偏着头好奇的问。

　　“我不是东西……不，我是说，我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李维一声哀嚎，学小雪球用爪子捂住了脸，就差瑟瑟发抖，亚瑟就可以直接怀疑他是大型变异仓鼠了。

　　亚瑟直接坐到可怜的武士柔软的肚子上，在对方的哀嚎声中，小心翼翼的惦起指尖，尝试着在空中比划。

　　“没有危险。”李维在争取坦白成宽，他提醒亚瑟不用小心，可惜他的伙伴显然没给他好脸色，他的眼睛和那个漂亮的发着莹光的手指来了个亲密接触——接触的时候手指弯曲着，和手掌一起组成了拳头的形状。

　　重新伸到空中的手指不再小心翼翼，它很容易的触摸到了东西，然后拈、揉、搓、锤……

　　柔软、弹性、清凉，和他的黑暗魔法相比，少了阴凉的感觉，隐蔽性更高——如果不是手感觉到，他简直不敢相信有这个东西。

　　最奇怪的是——亚瑟再一次去看相距不过五米的两位王子，这个地方并没有魔法灯光，月色也并不明亮，可是这点距离看过去，人影还是非常清楚的，对话当然就更清晰了——而两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就那样把他们当空气，说着并不怎么适合被别的什么人听见的话。——魔法罩可没有这个作用。

　　“你是个什么东西？”亚瑟再次问，李维感觉到了他的跃跃欲试，他可能想解剖我，然后数一数是不是也有一百七十七块骨头，李维欲哭无泪的想，仁慈果然是人最大的敌人，看看，我只是小小的不忍心一下，就让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更奇怪的是，魔法师究竟是怎么挣脱了他的法术的呢？即便他没有用全力。

　　他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要知道，这位只是一个魔法师，不是魔导师，更不是圣魔导。

　　“永远不要小看卡尔家族的人。”亚瑟慢条斯理的说，他从武士眼中看出了疑惑。

　　可怜的李维，他一定不知道，卡尔家族几千年前就被亡灵法师们称为天敌，而在黑暗类、诡异类法术上，就是黑龙族和深渊中的恶魔族，和亡灵法师相比也远远不如。

　　因为李维对卡尔家族的不了解，亚瑟在心里把亡灵族的可能轻轻擦掉，那么现在，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黑龙？恶魔？暗精灵？……

　　“呃……我下次绝不小看了。”李维举双手投降，他承认他小看了人类，而现在显然报复来了。

　　要是他一定要追问的话，李维想，杀掉自己的伙伴会不会太没有人（？）品。

　　亚瑟眨了眨眼睛，血液里天生的敏感，让他察觉到了李维微笑的表面下的暴躁。

　　这是一个没有风度的混蛋，亚瑟不高兴的卷起嘴唇。

　　好吧，李维本来就不多的杀意没了，我们的王子殿下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虽然他非常不礼貌的用了‘东西’来形容他，但显然，他心里还是把他当做亲密的伙伴——这小子现在还怡然自得的坐在他肚子上呢！

　　他以为自己真的是没有重量的宝宝吗？李维心底叫嚣。

　　“喂，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亚瑟在李维身上问不出什么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研究目标，那边两位王子殿下好像在玩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