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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大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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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似乎天都亮了。没有拉窗帘,阳光照在身上,渐渐竟觉得浴火焚身,热得喘不过气。她挣扎着想扒掉身上的被子,却似乎越裹越紧。那个火热的漩涡好像又转回来了,带着她越漩越深,身上的温度被离心力带出体外,周围越来越热,她却越来越冷,渐渐冒出了雪花结成了冰凌,牙齿忍不住地哆嗦。
有人在耳边呼唤她,好像是神仙。甜甜说,贾菲,不要,你放开我,我回家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然后就“哗”的一声,真的掉进一锅热水里。水面好像还咕嘟咕嘟冒着泡,烫得她一激灵。甜甜挥舞着手臂想要跳出去,水里却像是有条蛇,缠住了她,向下沉去。她大喊救命,嘴里进了水,苦涩异常,呛得连连咳嗽。
有遥远的声音呼唤她:“甜甜,你没事吧?”
甜甜说我要死了,我要被煮熟了,我不是唐僧,我的肉不好吃。
有人拍了拍我的脸,声音近了许多:“甜甜,睁开眼睛看看我。”
甜甜努力照做,才睁开一条缝,就觉得有什么流进眼睛里,刺痛无比,忙又闭上。
一条柔软的湿毛巾糊在她脸上,一顿乱抹。
终于适应了光亮,聚焦,视线里,是妖精即便满是着急也依旧勾人的一双眼睛。头发上顶着一团白花花的泡沫,睫毛上也有,还没让她好好欣赏一下那楚楚可怜颤悠悠的美态,就被他粗鲁的用手抹了去。他身上的衣服也沾了泡泡,半边身子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性感,要多滑稽就有多可爱。
甜甜企图冲他笑笑,牙缝里好像有泡沫轻爆开的悉索,舌尖苦得无法形容。
“甜甜,你吓死我了。呼~”他夸张的松了一口气,捏着她肩膀的手放送了一些,扶着她坐进水里,然后把自己踩在浴盆里的一条腿搬了出去。动作有些笨拙不太连贯。
池子里的水放得太多,甜甜一坐进去就满了出来,浮在上边厚厚的一层泡泡,像雪崩一样顺着水流得到处都是。身子本来感觉冷,被热水一激,凉气都聚集到骨头里,浑身关节酸疼。空气里的水蒸汽带着泡泡里强烈的精油气味,熏得人头痛欲裂。
不用想,肯定是昨晚冻出病来了。自己这小身板儿,还陪着神仙天台喝酒聊天赏月看星星,浪漫吧,暧昧吧,欲擒故纵吧,企图出轨吧,报应,这就是报应,完完全全是自找的。
妖精抖了抖身上湿透的衣服,肯定是觉得不舒服,三两下就扯了下来,脱个精光,也没等甜甜抱怨,就抬腿进了池子,挤在她身边。
“楼下该上来敲门了。”甜甜看着洗手间地板的水面上飘飘荡荡的一层白色泡沫。
妖精毫不在乎,“只要不是楼上的来敲门就无所谓。”
一句话把她噎住,不敢再多说,只能转开话题,“你用了多少浴球?”这厚厚一层的泡挤得快把人埋起来了。
“我把那一袋子剩下的都到进去了。”
甜甜胸口一阵巨疼,一口糖精考验的烂牙都快咬碎了,“你还真舍得。”
“我手一滑,整袋掉进水里了。”这她相信。
他小爷这辈子连杯水都没给人倒过,别说给人放洗澡水了,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只洗淋浴。唐妈是一心把儿子侍奉成小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说还不至于不给开车门就能撞玻璃上,但要他主动伺候别人,那基本不可能。他是落哪个姑娘手里哪个姑娘倒一辈子霉。很不幸她就是那个姑娘,事先就知道还心甘情愿那种犯贱的。
池子太小,妖精那么大块头一下来,更显紧凑。他调整了下姿势,把她搂在怀里,难得没有情欲的上上下下一通摸,摸完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可不烫么,这水都快把她的皮烫掉了,身上的热度怎么可能散得出去。不过甜甜没敢抱怨,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主动的,无人指导的,自告奋勇的,自觉自愿的给别人放一池子洗澡水。她得当大事儿记在本子上,还得多打俩星号。
他嫌泡泡碍事,一轮胳膊刮掉一层,然后撩了水往她身上泼。甜甜按住他的手,“包子,没事儿,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他有些怀疑的看看她,大概没把自己当过退烧药,不过也没拒绝她偎进他怀里靠在他肩膀上。
宽厚的肩膀,还有他颈部脉搏的跳动让她有种强烈的安全感。
曾经有多少个生病的夜晚,她自己一个人吃了药,裹着被子哆嗦,绝望的看着天花板,想象自己会不会就这样默默无闻的走了,烂成一堆白骨,谁也不知道。
一个人的寂寞是可怕的,尤其在病痛的时候。
强挺着做饭,强挺着吃。口渴了,就算头晕目眩,爬也得爬到厨房给自己倒水。
甜甜告诉她自己她可以。她一个人也能好好的活着。她不想面对那个如果自己无法照顾自己可能的后果。
而现在,她不用再担心了。
就算他不那么完美,不那么会照顾人,就算他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在这种安全感的烘托之下,似乎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
“有人陪着,真好。”甜甜由衷地感叹。
他得意地轻笑:“知道我的好了?”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人陪。”
妖精不乐意了,“他有没有人陪犯得着你操心?”
“毕竟刚没了孩子,心情好坏不说,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况且还大出血了。虽然年轻,但如果小月子没做好,会留下病的。”
他明白过来俩人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但依旧不忿,“你自己烧成这样子,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你真当自己是圣母?”
“包子,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个生命。一个,本来可以像我们一样,有呼吸,有心跳,高兴了笑,伤心了哭的生命。她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那应该是个可爱的宝宝。孩子做错了什么,她无法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谁又能呢?”
“她怎么没选择,她选择了哪个蝌蚪那不是选择?不来到这破世界也没什么不好,活着多累啊。”
甜甜抬头瞪他一眼,这是人话么。活着累你怎么不去死啊。
妖精拿下巴磨蹭她的头发,嘟囔着:“甜甜,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这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太关心。天塌下来有我,事情我会处理。女人心事太重了容易老哦。”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妖精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口气:“你那么在乎她干吗。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初中没毕业就抽烟喝酒吸大麻,专搞家里有老婆的男人有瘾,把人家搞散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大出血,你知道医生说她啥?她那儿刮得比窗户纸都薄了,就算不做了,孩子也生不下来,生下来也不定是什么怪胎。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个跟她屁关系都没有的人,瞎掺和什么。”
“我跟她没有关系,你跟她不是有关系么!”他怎么这么冷酷,冷得她在这么热的水里都浑身哆嗦。
“我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妖精愣了一下,忙把她搂紧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甜甜,那是我一时赌气,随口说说的。我顶多就当了回司机,想帮哥们儿个忙。没想到她看你老公我年轻才俊又想缠上我。放心,你老公什么人,啥样死缠烂打的娘们儿没见过。就她那点儿修行,也就忽悠大伟那个冤大头……”
自知失言,他没再说下去。甜甜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以她认识他二十多年,也猜到他可能是一时气盛跟她顶嘴。妖精风流归风流,还算有把门儿的,并不是什么女人都沾。交过那么多女朋友,还真没闹过人命。又或者是闹过她不知道,所以还是会担心这次是真的。
一时成了别人的事,胸口的确是舒服很多,好像头也不那么疼了。难得她刚才表现的对生命那么在乎珍惜,原来也不过担心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害死一条人命弄得心里难过。
“那大伟……他老婆可挺厉害的,他平时那么小心,怎么会……嗷!你干吗拍我的脑门儿。”
“就你这八婆性格爱管闲事,自己家老公看好了就行。”他把她的手拿开,轻轻帮她揉着被他拍了一掌的地方,“这事儿大伟就告诉了我一个人,他不让跟别人说。那小子的出息就那么点儿,人女的找上门儿来了,不敢担,跪下跟我痛哭了一场,亏得他老婆不在场。你知道大伟和他老婆从小认识的,他老婆又是个醋坛子,要不是为了开西城那个店跟人擦了点儿矛盾,他哪儿有机会见这种装纯洁装可怜上赶着往人身上倒的骚货。我怀疑他根本是给这姑娘强上的。”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她会去闹?”
“你以为我昨天一天都在干吗?要不是他那屁事儿,我能让那臭小子对你有可趁之机?”
“哪个臭小子?”问完了才发觉不对,血液腾得窜上脑子,噔噔噔的跳动着疼,她心虚:“你都知道……”
“他打电话找你,说是过生日。我想,反正一群人,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就在楼下,怎么能听不见楼上开party的声音?”
原来,他以为她和神仙在楼上party……
好吧,也没错,就是多隔了几层楼板而已。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甜甜,我不瞎担心了。你这么一跑,我就明白了你对我还是在乎的。”
想等他跟她道歉估计很难。以她对他的了解,没法跟他要求太多。能让他这么个大男人疑神疑鬼,小心翼翼,也真是不容易。若是过去他那些女朋友,稍有怀疑早尥蹶子就蹬了。
妖精突然问:“如果我不说,你去他生日party的事,会不会瞒着我?”
甜甜低头,在他胸口蹭了蹭,“那你有事儿也不能瞒着我。”
“成,我答应你。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再瞒着我跟他——”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或者任何别的男人有什么。”
“有什么啊?”
“不许说话,对眼,更不能有过度亲密的行为。”
甜甜心情好转,故意逗他,“你知道的,我们公司除了前台可大部分都是男人,难不成连话都不让我跟他们说?”
“那就别去上班了贝。”妖精又旧事重提。他就是不想她去上班,好乖乖在家里当他的好媳妇伺候他一个,哦,对了,还有以后他的崽子,如果能有的话。
“不上班我干嘛?上这么多年学不能浪费啊。”
“不浪费,硕士研究生,教育孩子总能培养个儿把博士出来吧。”
“还个儿把,你是有多少孩子让我带啊?”
“那得看你肯给我生几个。”有人手脚又开始不正经了。
甜甜拍开他的手,“病人你都不给放个假啊。”
“真不知道你昨儿party都pa啥了,回来泡澡泡半天,发烧是活该,这是给你的惩罚。”
某人正趁着病人没有抵抗能力惩罚在兴头上,有人就把她家家门拍得山响。
“楼下找上来了吧。”甜甜看看地上被惩罚她的人弄出去的更多的水和泡沫。
他喃喃的嘴里不干净,但也没办法,“啪唧啪唧”的淌着水往外走。
“把脚擦擦啊,哎唷,我的地板……”
对外人妖精那嘴脸还是很讨喜的。楼下的大妈气冲冲的上来,被出水帅哥这么一陪笑脸几句好话打发了,走的时候笑颜如花,立马年轻十岁。
好话他说了,好事他也得做。难得她生病,总算可以拿俏指挥人。
被他从池子里抱出来,擦干的空儿又被吃去无数豆腐。灌了两片儿退烧药,拿棉被裹成个粽子供在沙发上,就看他在洗手间里忙进忙出。毕竟是没怎么干过活儿的,洗衣机也不会开。甜甜时不时出言提醒两句,被他很没耐心的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就给我好好歇着吧。”于是她也就不再多话,靠着沙发打量他。
怕衣服弄湿,妖精就只穿了一条内裤,光脚踩着拖鞋,身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亮晶晶的,勾勒出他精壮肌肉的线条。
什么样的男人最性感?为自己的女人辛勤劳动的男人绝对排第一。大男人又怎么样?就他这样的也不错。
二十八岁的年纪,足以了解到什么叫家里有个男人的幸福。
她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