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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天光大亮,顾山南上朝走了,留着苏瑾年哈欠连天,困顿着坐在炉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扇子。
      温热的烛火像是蛊惑着眼睛,苏瑾年什么都顾不上,浑身放松地陷入了昏睡中。
      睡得昏天暗地终于起来了,苏瑾年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放松筋骨。
      惊觉日头西斜,苏瑾年心内喊了一声糟糕。
      一整日的光阴都虚度了。
      为顾山南温的汤是废掉了,苏瑾年啧了一声,连忙手脚麻利地洗菜做饭。
      引火烧柴的空隙,忧心忡忡的苏瑾年难免有所分神。
      长此以往,她是个粗人倒是还熬得住,顾山南怎么熬得住。想到这里,苏瑾年不禁长吁短叹,心事重重。
      “你回来了?”见到顾山南虚浮着脚步,苏瑾年笑着迎上去:“饭已经备好了,吃过饭,若是没有什么事,赶紧去睡觉,早点歇着。一直熬着可不是办法。”
      顾山南应了一声,还是打不起精神。
      “我去给你端饭。”
      “你不必动,我去就是了。”顾山南连忙道。
      “你同我客气什么。”
      “瑾年,你会不会怨我同你说那些废话。”顾山南歉疚地拉住了苏瑾年的手腕,目不转睛地问道:“我知道这段时日来,你着实辛苦。”
      苏瑾年索性在顾山南身边坐下去,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朝堂上的事,我搞不清楚弄不明白。”顾山南忐忑道:“还要你跟着我吃不好睡不好的,一起操心,枉费功夫罢了。今日里别人说我看着老了许多。”
      “我无法为你分忧,如同你无法为陛下分忧一般。”苏瑾年叹道:“能听你说说,想想你的难处,深感无能为力了。但我如同你,如何能真的对事情漠然的置之不理呢?”
      “但,或许我不该同你说,让你殚精竭虑。”顾山南负气,抱怨着自己:“我当真是个蠢人。”
      深吸一口气,苏瑾年耐心地循循善诱着:“今日里,又发生了什么?”
      顾山南满腹牢骚,不住地叹气。
      “只有你会觉得我好了。”
      “我自然觉得你好。你是我选的人,什么都好。”苏瑾年歪着头看着顾山南笑着,诚恳道:“你聪明,有善心,心怀江山社稷,必定会为了百姓有所作为。”
      泪水不自觉地囿于眼眶,顾山南无能为力地呐喊,都是笑话。
      “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顾山南自暴自弃着:“无能为力,我什么都做不了。或许,我根本不配入朝为官。”
      婆娑着顾山南鬓边的碎发,苏瑾年鼓励他道:“我们不该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尽心竭力就足够了,不要苛责自己。”
      顾山南抬起眼眸,全然的信赖看向苏瑾年。
      “坚持下去,或许有转机。”苏瑾年从容的笑着:“一直努力着,其实都是希望。”
      好似恢复了所有的勇气,顾山南重重地点头着。
      时间一晃而过,顾山南也入朝几个月了,逐渐得心应手。
      日子好了起来,开始顺风顺水,两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苏瑾年又恢复了没心没肺,叽叽喳喳的性子。
      顾山南闲暇时,最喜欢嘴角含笑,望着苏瑾年不知疲倦在院内跳来蹦去。
      苏瑾年爱吃爱笑,顾山南若有所思,寻常日子里,哪里看得出她是个下手果决无情的杀手呢。
      平淡的日子过久了,彼此默契地对苏瑾年的以前闭口不言,心怀侥幸再不提及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以为可以洗尽铅尘,从此过安稳的日子了。
      可是老天从不会轻易放过谁。
      无声无息的变故像一张绵密的网落了下来,让人浑然不觉中被困住。回过神才发现,无法招架,不能喘息。
      厉光庭的突然造访,让顾山南一时失了方寸。
      连忙端上茶水,顾山南笑道:“未曾想过中堂大人前来,若是有什么事,学生上门也就是了。”
      厉光庭嗯了一声,四处看了看后随意坐下,笑道:“夫人不在?”
      顾山南笑道:“夫人出去采买,还未回来。”
      厉光庭又应了一声,片刻后,对着顾山南祥和的笑着,示意顾山南坐下:“不必紧张,说说话罢了。”
      明明是在自己家中,顾山南局促的不知所措。
      “你入朝也有几个月了。”厉光庭向来说话都是极慢的,让人的心不自觉地跟着悬着:“朝中的局势,想来你也是看到了。”
      顾山南应了声,不敢继续接话说下去了。
      “国公府上,掐着矿,掐着盐务,掐着窑,一个个手里握著的富贵怕有闪失,都不肯轻易说什么。”厉光庭婆娑着下巴,若有若无的打量,让顾山南生出一身薄汗。
      “我出身卑贱,寒门冷籍贯,许多事情都是要慢慢学着的。”顾山南陪着笑。
      “名门士族们拼死护卫着手上的权力,谁也不肯让出分毫,是以寒门举步维艰。”厉光庭笑道:“自我之后,你是第二位中为状元的寒门子弟,自然深知你的不易。”
      顾山南尴尬的笑着,没有接话。
      “眼下情形,陛下除了依赖士族,也毫无办法。”厉光庭着重强调着,屋内陷入了良久沉默,顾山南低头摆弄着衣角,只做不闻。
      厉光庭不以为忤,笑着喝光了一壶茶水。
      “这江山是慕容家的,但又不只是慕容家的。”厉光庭意味深长道:“江山坐得稳不稳,只要是慕容家坐着,区别并不大。”
      “但是对于你我来说,机遇千差万别,一念之差,天地之别。”
      厉光庭轻描淡写的话,搅弄着顾山南蠢蠢欲动的一颗心。
      “许多事,即便不为了自己想,不为了子孙想。只是为了千千万,与自己境遇相同的寒门子弟,难免…”厉光庭叹息着,将未说出口的话掩了过去。
      顾山南不自觉地双手紧握成拳,瞬间清醒了。
      “我今天的话说多了,你也不要介意。”厉光庭笑笑:“我以你为知己,料定你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承蒙中堂厚爱,愿意同我说这些。”顾山南忐忑不安着,拘谨地说着客套话:“我刚入朝,年少无知,许多道理还是要慢慢从长计议的。”
      “日子还长,以后你总会知晓的。”厉光庭温和的笑了笑,顾山南不自然地吞咽着口水。
      “我知你定然是个好心肠,自己吃过的苦,走过的弯路,是舍不得让同出身的寒门子弟再经历的。”
      每每厉光庭笑起来,顾山南总觉得毛骨悚然,不敢直视。
      “今日是我唐突,叨扰了。”
      见厉光庭站起身,顾山南连忙也站起来,低眉敛目地陪着笑,听着厉光庭继续说着:“若是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上门找我。”
      厉光庭伸出手,拍了拍顾山南的肩膀,一副善意的样子笑着:“你我同出寒门,是一类人,自然见你亲厚。”
      送厉光庭出去时,正巧在门口碰见苏瑾年回来,顾山南连忙对着厉光庭道:“这是我的夫人。”
      苏瑾年不知来人是谁,傻站在原地,憨厚的笑着。
      顾山南连忙道:“夫人是位粗人,不好唐突了中堂,还是先进去吧。”
      苏瑾年知意,没有迟疑,连忙奔着屋内去了,由着顾山南继续陪笑脸。
      厉光庭婆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瑾年背影,嘴角勾起了顾山南不明的高深笑意。
      “善自珍重。”
      厉光庭说完,扬长而去。
      云里雾里的顾山南,琢磨不透厉光庭在想什么,眉头紧锁。
      苏瑾年不安的凑了过来,想要问两句怎么了,不知怎么说出口。茫然的目光望向厉光庭远走的背影,看着他身后出现的一些小尾巴,目光倏然锐利。
      所有意有所指的话,都该有出处。顾山南无从思索,沉默地握住了苏瑾年的手,试图汲取温暖,止住浑身的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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