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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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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害怕她去敲门,阮将年学习曹操来一出梦里杀人。最终还是没敢打搅她的好梦,自己翻来覆去的硬是睡着了。
等秦月顶着黑眼圈醒来时,勤劳的拾荒人已经骑着小三轮开始工作。
来一个新的地盘,前几天可能没有什么,等过一俩星期麻烦就来了。
拿眼角斜夹着面前的小年轻,刘阿婆气势汹汹,胳膊护在垃圾桶上不让开。
“你谁啊你,谁让你捡这边的垃圾桶,知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赶紧滚开!”
阮将年将手里的易拉罐捏扁,噙着抹冷笑,“知道个屁,老子就知道谁来的早谁捡,一把年纪还学狗撒尿占地盘呢?”
“你!”
刘阿婆没想到阮将年看着年纪轻轻,这么会骂人,仰着头瞪大眼。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刘阿婆是谁,敢这么骂我!小心半夜窗户被砸个稀巴烂!”
“呦呵,可是厉害死了呢,都新社会了还有黑涩会哦,要不要请警察叔叔去你家喝喝茶哦。”
随手就拨开刘阿婆年迈老皱的胳膊,阮将年伸进夹子,翻出之前看中的易拉罐,捏扁扔蛇皮口袋里。
被一只手拨开的刘阿婆感觉自己像是被挖掘机拎到了一边,毫无反抗之力。
气的七窍生烟又不敢硬刚,这又没监控万一这死丫头犯浑给她一巴掌怎么办?刘阿婆不敢赌瘫床上了,自家龟儿子能好心照顾。
瞪得眼睛干涩,刘阿婆嘴一撇,往另一边的垃圾桶去了。
走到半路,听见‘噶油’声,回头看去,发现那死丫头正骑车要走。
以为阮将年不跟她抢了,刘阿婆还挺高兴,嘟囔一句:“还挺讲理的嘛,年轻人是不一样。”
但是,等她翻垃圾桶时,翻了半天,别说易拉罐,连个破纸皮都没翻到。
刘阿婆醒悟,大骂出声。
“合着那兔崽子早翻了个遍!起那么早赶着吃热乎屎呢!”
骑到另一条街的阮将年听不到刘阿婆气急败坏的骂声,她正对上这边的山大王了。
胡子拉碴的老头本来蹲着抽旱烟,远远望见有个破三轮拐过来,赶紧推旁边老伙计。
“来了,老李,别打盹了!”
被叫老李的正做着梦,猛地被他推了个激灵,一斜歪差点把破胶鞋搓掉鞋底。
挥开老张的黑爪子,老李搓了把脸率先站起来,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势必给小姑娘一个下马威。
就是,这个小姑娘怎么比他还高。
阮将年瞅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是专门堵她呢,可是难为俩老头了。
蹬两下,还在街口的车‘刷’开到街尾,半点磕巴不打,把砖石路骑得跟柏油马路似的轻松。
阮将年歪了车把,杵高个老头跟前,叉腰,“咋,有事找我?”
高个老头老李常年弯腰,哪怕此时特意壮了气势也挺不直,阮将年又确实比他高两厘米,此时看着更是气势逼人。
窜说老伙计吓人的老张这时候不吱声了,躲在后边装哑巴。可怜老李本就不是嘴皮子利落的,往常谁跟他们抢垃圾桶,他往那一站就把人吓跑了。
可是这回,他想跑了。
这小年轻都吃什么长大的,咋这高。
“没事?没事我可捡垃圾了。”
阮将年也不说破,眼看着高老头眼神躲闪嘴唇喏喏,直接跨上她那小三轮,开去街角空地停下。
人走了,缩后边的老张倒是说话了,“嗨!光顾着堵人,忘了捡瓶子了!”
老李从墙角摸出藏那的拐杖,柱上才舒服,瞪了老张一眼,“早不放屁!”
他俩忙活半天,又是起个大早,又是怕破坏气势,还把拐杖藏起来,就为的那几个瓶子。
结果让人一下就吓住不说,还忘了拿口袋捡瓶子。
“唉?你瞅那,”老张贼眉鼠眼的指着阮将年鼓囊囊的后车斗,“她捡咱们瓶子,咱们拿回来,总不过分吧。”
哪里不过分,那是忒缺德。
高个老李这么想着,可看另一边捡垃圾捡的开心的阮将年,到嘴的话换了个调调,“可不是。”
这边挨着条小吃街,昨天还是周末,所以垃圾桶里的饮品杯格外多。翻了又翻,好心人阮将年可算把塑料拾干净,还垃圾桶一个清白。
往地上敦了敦袋子,让废品压实,阮将年单手拎起,转身。
乐了。
那俩老头一个跛脚一个瘦猴,搁那当贼呢。
只见俩人垫着脚尖,偷偷凑到三轮车斗前,埋首往里边捡看得上眼的破烂。可怎么说,他俩一月也能领个几百退休金,比阮将年有追求,故而对车里的大多废品看不上眼。
“嘁,这个脏兮兮的,她也捡。”
瘦老头老张将手里的破罐头瓶放一边,还注意着是偷拿,小心翼翼的轻放。
老李弯着腰,一双大手也拨拉着纸皮们,皱着眉不满意。
他们没拿口袋,想偷.渡点就得放衣服里,或者手里一直拿着。先是拿的少,不值钱的没啥用,其次不能那么脏。
俩人跟探宝似的,阮将年到身后了都不知道。
“您二老还满意不?”
将袋子放脚边,阮将年柱在车把上,斜靠着,半垂着眼皮瞅俩人。
老李:“满意个球,都是些破烂。”
“还嫌弃呐?嫌弃您翻啥呢,这是当您家了,还得收拾收拾?”
这下听出是个小年轻说话,嘶,嗓音清朗,不像老烟枪伙计那破铜锣嗓子。
俩人猛地抬头,赫然就被那颗圆脑袋擒住心神,被吓一跳。青皮茬脑瓜底下一双锃亮的细长眼,那俩眼珠正盯着他们。
这人又说话了,“我还得谢谢您俩呢,正好没工夫收拾,您帮忙收拾了。”
老李略耿直,正想直言自己气不过才翻。老张是人精,一手捂住他嘴,干笑道:“我们就是爱收拾这,收拾那。”
说着指了指那边的人家,“前天听说那边有废家具卖,你去打听打听,这边我们帮你收拾。”
热情极了,浑然不见刚才为了两斤破塑料翻人东西。
阮将年斜窥他一眼,将脚下的蛇皮袋也扔车斗里。
留下句‘麻烦您老’,转头就走了。
“还是你有办法。”
老李赏脸给了他个笑,不计较被捂嘴,扭身接着翻,被老张一巴掌拦住。
老张:“别翻乱了,赶紧收拾。”
老李被一巴掌拍愣了,“妈的!你转性了?”
“你没瞅见那姑娘的笑?面上带笑眼里有刀,忒邪性,可不敢惹。”
邪性的阮将年笑眯眯的敲开胡同里的一扇门,朗声问道:“姐,您家卖废旧家具呢?”
这会儿正是吃早饭的点,不早不晚,全家都在,好奇的隔着门缝和女人的胳膊肘往外看。
是个俊小伙子?还挺好看。
一扭头,二姜发现姐姐不见了,“咦?刚才还和我抢豆子呢。”
眨眼,姐姐又从屋里出来,慢吞吞的坐回餐桌。
“你干啥去了?”二姜下筷如飞,生怕姐姐回来摸不到吃咸菜里的豆子。
“还走路慢吞吞的,真墨迹。”
梳了个头,自以为袅袅婷婷归来的范莉被个铁直男的话气的一堵,“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恨声一骂,手腕一挽,从弟弟碗里捞回三五颗豆子。
好不容易夹碗里的二姜:……
“别叫姐,叫大姨就行,哈哈。”
看见俊气小伙,范妈也挺高兴,招呼阮将年快进来,“是有几件旧家具,挺大个,你自个能拿不?”
说着还客气了一句,“吃饭没,喝碗粥?”
知道人家是客套,阮将年赶紧拦住范妈拉着他往屋子走的手,“吃了,吃了,要不您先吃着,我过会来也行。”
“嗨!也不是麻烦事,先腾出屋子。”
范妈领着往配房走去,嘴里埋怨道:“早就想清出去,可占地方了。”
等打开屋子的门,阮将年才知道范妈说的不假。
本来配房就是放杂物的,建的很小,只有一个小窗户通风。此时被几件老旧家具塞得满满当当,还有股空气不流通的腐朽味。
家具半旧不新,没缺胳膊少腿,还算齐整。但是漆面早就掉的参差不齐,细看还有点渗人。
“我当年陪送来的,老爹亲手打的家具,都是好木头。”
范妈有点感慨,叹气,“可惜现在都追求简便的轻式家具,姑娘小子都嫌这老旧。”
阮将年已经走进屋子,捉着桌板抬了抬,知道范妈没说谎,却是有点分量。
看见她动作,范妈一惊,“你可悠着点,沉着呢,别把小身板压塌了。”
边说,范妈探头出去,招呼正吃饭的丈夫,“老范,帮把手!”
“不用,不用。”
阮将年也探头出去,“范叔,我自个就行。”
一听这话,范爸停住脚步。
“逞什么能。”范妈皱眉说了阮将年一句,又扯着嗓子骂范爸,“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啊。”
范爸大步往这边走,三两步走进屋,一下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我真行,真的。”
碰见不讲理的阮将年能骂个三天三夜,遇见热心肠,只会倒腾这么一句。
“范叔您去吃饭吧。”
范妈满意的走了,走到桌边发现俩孩子还愣在那,有一嘴没一嘴的吃。
火气一滚,大喝:“吃快点!磨磨唧唧的,不想上学了?!”
“妈,”二姜捧着碗凑他妈跟前,“你咋没把我生那么帅?我要是长那样,迷我姐这样的小丫头,一迷一个准。”
小丫头范莉:“死二姜,你欠揍了是吧!”
在范妈的催赶下,俩小孩不情不愿的出门上学了。
在范爸的有力帮扶下,阮将年将屋里的旧家具都收拾干净,三三两两的放空地上码整齐。
她把车开进小院,捞出秤放地上,开始称斤秤。
这时候范妈不是慈祥大姨了,直跟阮将年说她这家具多么完好、木头又是什么好木头,不愿阮将年给低价。
看她不满意按废木头卖,阮将年干脆将秤放回去。
“干脆这样,我大件给您按四十,中个的二十五,椅子十块。凑个整,一共给您160。”
阮将年给她按得收旧家具的价,范妈这时候有点满意了,但还是觉得不值。
“您也知道,收家具的根本不来咱这小县城,您要想卖城里去,卖的钱还不够油钱。能到您家找您的,就全是我这种收破烂的,这可是诚心价了。”
谈起生意,阮将年也不是那个有点羞涩的小年轻了,老道的给她说个分明。
说完也不再劝,就倚在一边,等范妈决定。
见她这样,范妈反而没话说,半晌,一摆手下定决心,“行,就这么着。”
决定完,立马招呼正要去旁边喝口水的范爸,“赶紧帮小阮搬,非得我指使才动弹?”
还多亏那俩老头帮她收拾,现在把那些蛇皮袋们往边上一推,就出来大片空地。
大大小小的码上旧家具,拉着绳子捆紧,在范妈热情的道别声中,阮将年骑出胡同。
忙了一大通,路过理发店的时候正好八点半。
小县城早上理发店没生意,一般九点多十点的才开门,员工九点来都不算晚。
可此时正门大开,一个身影在里边忙来忙去。
阮将年大长腿随意蹬着超重的三轮,分毫不觉吃力,还抽空瞅了眼,“呦,还是熟人。”
正是那个被冤枉的小木头。
本来‘哧溜’窜过去的破三轮车,又倒回来。
“小木头,你怎么这么早?你老板呢?”
清亮的嗓音比夏天忽至的凉风还惬意,刮进张明寒耳中。瞬间缓和了他的胃痛,少年稍抬了抬头,快速瞅了阮将年一眼。
营养不良而泛白的嘴唇被抿出血色,却没吐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