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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遗之 ...

  •   那日陆泯从陈憾房中出来后,回到自己房中坐到书桌前又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方才给陈憾把脉时的脉象。因着陈憾当时身受重伤又沾染了软筋散,故其脉象虚弱了些他也觉着并无不妥,且再加上自己那时确也没纠结其男女性别一事,便也就未曾留意其尺脉与寸脉孰强孰弱,而今想来倒确有几分异处,不过早已是为时晚也。

      陈憾昏迷的这两天里,陆泯不禁开始思考起了陈憾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上清观的后山之中······估摸着怕是要等她醒了才会有定论了吧。

      “小师叔,我捡回来的那个男子方才已经醒了,您要过去看看吗?”陆泯正阖了眸子在脑中梳理着与陈憾的几次相遇与相处,忽听得知清从外头走了进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欣喜地说道。

      陆泯闻言便放下了脑中思索之事,起身往房间门口走去:“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陆泯和知清来时,陈憾正靠在床头,手中端了碗清粥,就着一二碟爽口小菜吃得津津有味。眸光瞥见有人从门口处推门走了进来,便抬头将视线转了过去,却不料来人竟然是位“熟人”。

      “陆兄。”陈憾见陆泯走近,虽有些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陆泯本就是这上清观中的道长,出现在这里,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便也面上展了个笑开口唤道。

      “诶,原来你认识我小师叔啊。”知清见陈憾一开口便唤自己的小师叔陆兄,估摸着二人先前应是相识的,不免带了几分惊讶道。

      “原来,陆兄就是你口中那位小师叔啊。”陈憾眸中盛满了笑意,转头直直朝陆泯那处看去,“陆道长可知你这小师侄可在我这夸了你一刻钟了,我还当是什么天上下来的神仙儿呢,却没有料到竟是陆兄你啊。”

      虽陈憾此时面上因着身上的伤还有几分苍白,但此时一开口便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陈小公子了。

      陆泯此时冷不防对上陈憾满是打趣意味的眸子,脑中又莫名浮现出了那日的情境,面上虽不显,但心中此时却不免生出了几分局促之意。

      “知清,你先出去忙吧,我有事要与这位陈小公子说。”陆泯面上镇定地转头向一旁的知清说道。

      知清见自己最敬重的小师叔如此说,跟陈憾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你这小师侄还挺听你话的嘛。”说罢,陈憾重新捡了手中的勺子,埋头将碗中的粥吃干净了去。

      陆泯不置可否,也未出声回答什么打断陈憾的动作,只是静静站在一侧,看着陈憾将手中碗里的清粥吃干抹尽,而后搁了碗勺。

      陈憾复又抬头望向陆泯,收敛了先前吊儿郎当地模样,正色开口道:“陆兄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陈小公子······不对,现下或许该唤你一声陈姑娘了?”陆泯面上仍是镇定模样,甚至还挂了个与平日无异的浅笑,只是其耳尖那抹似有似无的胭脂色默默道出其此时的心湖涟漪。不过所幸陆泯与陈憾二人离得不算近,陈憾倒也并没有察觉到。

      陆泯自是知晓如今这世道名节对于女儿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便俯身行了个礼,目光紧盯着地面,一字一句,郑重道:“那日,贫道事先不知,故唐突了陈姑娘,替陈姑娘换了衣衫,还请陈姑娘恕罪······不过贫道蒙了眼睛什么都未曾看得,倘若陈姑娘心中仍有芥蒂,贫道也尽听陈姑娘发落。”

      “哦?尽听我发落?那不若陆兄就以身相许吧。”陈憾再开口时声音已不似寻常般压低了去,而是带了几分少女的清脆。

      陈憾略作停顿,不过像是也未打算给陆泯回答的机会,继续开口道:“陆兄还请宽心,不必介怀此时。陈憾自懂事情轻重,而且若实在要论起来,我还得谢谢陆兄及你那小师侄此番的救命之恩呢,你说是吧?”

      “陈姑娘言重了,本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陈姑娘怎得身上皆是刀伤,还中了软筋散晕在了上清观的后山之中?”陆泯闻言才直起身来,但仍是有些拘束地立在一旁。

      “前几日我同几位别家的少爷小姐在鹤清山中一道狩猎玩乐,不过我一人行至鹤清山腹地时忽然被一黑衣人袭了去。那人刀上淬了软筋散,我一时不敌,受了些伤,便想着赌一赌运气,从一矮坡上跃了下来。后面的事,想必陆兄应当也就知晓了吧。”陈憾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十分平静,仿佛那日受袭的人并非自己,跳下矮崖的亦不是自己。

      “哎,陆兄,你莫要再站着了,快坐下。”陈憾见陆泯依旧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忙将身子探过去了些,想伸手将床侧的凳子递于陆泯。

      陆泯看陈憾动作,似乎是怕她从床上摔下来,故忙上前自己扯了那张凳子,坐了下来,望向陈憾开口道:“那······陈姑娘现下对那人来历可有什么头绪了吗?”

      陈憾只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陆泯自也明白了其意思,扯了个温润的笑,开口安慰道:“那陈姑娘可想好接下来该如何了吗?若是未想好便再在此处住上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那便先谢过陆兄了。”陈憾笑着向陆泯道谢道,弯了眉眼。

      “无碍的,陈姑娘安心住下便是了。”

      “陆兄,你可莫要再喊陈姑娘了,喊我阿憾或者遗之就好,实在不行还是同以前一般喊陈小公子吧,不然这会儿子突然听陆兄喊我陈姑娘还真是怪别扭的。”

      “好,不过到底是贫道愚钝了去,竟不知遗之竟是女儿身。”

      陈憾闻言,带着几分玩笑之意开口道:“何为憾?即有遗。何为有遗?家国未安,吾未能生身为男儿,余遗之。宦官当道,吾未能亲手去之,余遗之。手执刀剑,吾未能退敌安民,余亦遗之。”

      虽陈憾此时多是玩笑般说着,但陆泯仍是从其言语中听出了些许真心与热忱。

      “贫道平日见遗之洒脱得很,怎得此时倒这般固步自封了去?谁说女子便一定比不得男子?”

      陈憾虽在与陆泯的几次接触中也知其是个通透人,但在现下这多是男子掌政议政,领兵退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环境下,平日里除了父亲、老师、唐闲,以及军营中常年一同相处的兵士们之外,她自是知晓他人对她皆是不甚理解的,甚是带着异样想法的,所以平日里也多是习惯了以男儿模样示人。

      故陈憾此时倒是真真未料到陆泯会是这般回复,不免愣了愣。不过很快陈憾面上便又恢复成了平日一贯不正经的模样,移了目光,略有些慌乱局促道:“玩笑话罢了,陆兄倒还当真了去。”

      “对了,遗之还有两件事想交予陆兄去办,不知陆兄可否帮我这个忙?”陈憾顿了顿,复又开口道。

      “何事?你且说便是了,何须此般客气。”

      “晚些时候还烦请陆兄替我寻了纸墨笔砚来,我写上两封信,明日陆兄替我分别送去山下的将军府和京城大街上的引仙阁。”

      陆泯闻言,在脑中大致过了一遍陈憾方才的话语,迟疑开口道:“将军府?遗之莫不就是那前些时日刚回京的镖骑大将军陈戎的独女?”

      “陆兄猜得不错,镖骑大将军陈戎便是我阿爹。我亦自小便跟着我阿爹常在边关,前些日子因着······被赐了婚才回了这上京城。先前对陆兄有所隐瞒,诓骗陆兄说是自小随父亲在边关做生意是遗之的不对。”陈憾想起先前随口扯的托词,带了歉意道。

      “无碍,本就是萍水相逢,遗之当时有所顾忌自也正常。”陆泯了然道,“遗之身上还有伤,贫道就不叨扰了,一会我便让知清将笔墨纸砚给你送来。”

      “好,那便麻烦陆兄了。”

      陆泯起身将身下的凳子归还原处,而后略理了理衣袍向陈憾行了个礼便转身行至门前,推门离开了。

      待陆泯走后,陈憾便也静下心来,将前几日的事皆翻了出来,在脑中梳理了起来。

      这场狩猎是二皇子组织的,而她与二皇子别说有什么过节,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且自己若是出了事,怕是头一个不好交代的便是他。而四皇子、六皇子以及其他人她亦都没什么交集,要说她们各自有什么动机,一时她倒也未曾想到。不过江知临这厮那时与她换了匹马,此举虽说放入当时情境还算合理,但是如今想来,估摸着大概是别有用心的。除此之外,她在这京中好像真就也无什么仇家······算了明日写信一并问问唐闲近日这上京城中可否有什么与羌族有关的可疑人士吧。

      晚些,知清将纸墨笔砚送了来,陈憾便提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去将军府报平安,一封送去唐闲处让其帮自己查查相关事宜。

      待最后一字落定,陈憾便将两封信各自装尽了信封中,做了个自己常用的记号便将信封封上让知清拿去交予陆泯了。

      陆泯坐在房中的书桌前,看着知清刚送来的两只信封。

      先前他只当陈憾这人只是京中某家高门大户中的纨绔小公子罢了,却未曾料想到,她竟是那陈大将军的独女,江知临口中的那阵东风······

      如此估摸着,此次这事恐怕也多半与江知临脱不了干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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