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90、朔026

　　紫电街的铺面都在歇晌，秋日午后显出萧索的静谧。
　　乐寻坐在空无一人的餐馆里等人，灯都关着，店堂昏暗。

　　他给房东回信息：李姐，我找到工作马上搬走，您不用担心，我同学续租您的房子，不会让您有损失。已经付了的房租您不用退我，下一期的他直接交给您。合同继续用之前的，或者您和他重新签，您说了算。

　　房东反复好几次输入中，才回复：小乐，我们真不是对你有意见，实在受不了那些堵门的什么播主，邻居总是投诉，物业也来找，我们真是没办法才……那行，你同学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下，合同也就加句话的事儿。

　　乐寻：我约他今晚吧，他叫梁耀，在咱小区运动场教足球，人很靠谱。

　　房东：梁教练我认识，我家孩子也跟他学，那没问题。你上个月换热水器的钱，给我个数，我打给你，本来说下次交租扣减的。

　　乐寻见店老板打着哈欠撩帘进来，赶紧语音回复：李姐我回头给您发网购截图，您给他扣减就行，我这有点事，回头再跟您聊。

　　“赵哥，”乐寻嘴上无缝衔接，人已经从椅子里起身，微微弓腰。

　　赵老板走到吧台拧了瓶水，又点了根烟，睡迷的眼睛勉强睁大点儿，晃过来将水拍到乐寻面前：
　　“你事儿我听说点，找活儿干？”

　　“嗯，我刚从学校办退学，公司也转手了，得赶紧赚钱养活自己。”
　　乐寻说得平白实诚，没什么沮丧抱屈或低三下四，却让人觉出他是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赵老板也是商海里沉浮过的人，白手起家，赚过千万又赔过千万，后来开了这个烧烤档，生意不温不火，他也不浮不躁，干得挺佛系，活得挺自在。
　　“我话说前头，可不是落井下石，现在行情不比去年找你顶班那旺季，肉价也涨，给不了那么多。”

　　乐寻：“这个我懂，赵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来找你。你看着给吧，我随时能开工。”

　　“行，”赵老板趿拉着拖鞋往外走，“今晚能来就今天起算，半月结，急用钱找你嫂子预支。”

　　“谢谢赵哥！我，晚上收工能住店里吗？地铺就行。”乐寻咬了下嘴唇。

　　赵老板摇了摇夹烟的手：“你问阿水，怎么住你俩自己商量。”

　　老板前脚一走，听墙根的阿水后脚冒出来，瞪了乐寻一眼，边擦桌椅边牢骚：“好好的大学你不念，金屋象牙塔你不住，成天跑出来跟我们这些野狗抢食，活该你让人开除！那么聪明的脑子，长你头壳里算白瞎了！还是你烤串烤太多，让烟熏傻了？！”

　　“水哥教训得是，”乐寻拎着拖把开始蹭地。

　　“地我擦过了，你少在这现！”阿水冲后堂一指，“杂物间过道那沙发床是我的，里面闷我睡不惯，你收拾一下睡进去。靠墙有张旧门板，拎几个啤酒箱就能架床，我觉轻，你少起夜。”

　　乐寻拄着拖把勾唇一笑：“谢谢水哥，以后你自考题不会来问我哈，免费解答。”
　　随即挥起拖把，击落迎面而来的不明飞行物。

　　“滚蛋！”阿水扔过一副手套，“送酒水的车到了，门口卸货去。”

　　两人比赛似的从货车里向外搬酒箱，各自憋着不为人知的心气儿。

　　这情景似曾相识，乐寻想起自己刚来丹旸和梁耀竞争便利店员那一幕，人生是周期不同的轮回，和一次次的从头开始。
　　他想试着替父亲再走一遍老路，将荀长君陷落深渊的英魂，重新带回人间。

　　“丹啤30，百威18，还有20件青岛……”
　　乐寻给阿水报数，扯着手套一回头，胸口忽重，身体被掼回酒箱上，震得满垛玻璃瓶身晃啷撞响。

　　他看见林铮那张焦急愠怒的脸，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铮哥，你听我解释——”
　　脱口而出这句经典找揍台词，乐寻终于理解，有些情况的确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谁啊！”阿水转出吧台同时喝问。

　　乐寻冲阿水摇手：“没事，认识，我同学，你别管。”他被摁着动弹不得。

　　阿水见来人一副警匪片里冷酷打手的模样，以为是来找乐寻讨债的，抬手指住林铮：“他现在上班呢，有啥事儿你等他收工出去说，别在店里闹，这屋有监——”

　　乐寻瞥见阿水另一手摸向后腰，那里经常别一把从没派上过用场的蝴蝶.刀，急得刚要大叫。

　　阿水话头倏然卡住，被林铮拉腕一扭一推，整个人已经踉跄出门外，没来得及翻开的刀身落在林铮手里，被他盘了一圈甩向摄像头。
　　啪！监控卒。

　　下一秒，林铮反手关合店门，从里面上了锁。

　　“艹！”转身跑回来的阿水刚好拍在门板上，鼻子一酸，飚出眼泪。

　　“林铮哥，”乐寻趁机从身后抱上去，反正监控坏了没人看见，不丢人，“我错了，你别生气。”

　　林铮拉开缠住腰的手臂，推了乐寻一把：“退学！你也敢？！”
　　这么多年书白念了，学霸怎么忍得了这个！

　　乐寻向后几步靠上椅子，跟着十分违反物理定律地将椅子撞翻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林铮：“？？？”我没使那么大劲儿。

　　“我也不想啊！”乐寻反扑过来，将林铮拍回门板上，咔啦，玻璃裂开一道缝儿。
　　“他们说我不务正业、长期旷课、考试挂科、影响恶劣…是他们非开除我好吗？你们都会说我！”

　　乐寻嘴上死犟，表情讨好，十足的分裂感。

　　阿水摸着鼻尖，眯眼透过磨砂玻璃往里看，店里没开灯，啥也看不清。
　　砰嚓！酒瓶子摔碎的声音，阿水下意识一抖，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跟着是两人扭打着摔倒在地的咕咚闷响。

　　“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林铮将乐寻按在地板上，压着声音一字一句，“但你至少得留在学校、把书念完，你至少得留在丹旸、让我看着你！”

　　乐寻挣扎着想翻身占据主动地位，踢脚踹翻了门口那株发财树，哗啦！花盆碎裂。
　　“老子生下来就不用人管，自由自在惯了！他们也说我有娘生、没爹养啊！这破学我一天都不想多上！早点儿退了，说不定沦落不到今天这地步！”

　　林铮卸力被他压到下面，心痛像要随着泪水溢出来，他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抿双唇。
　　乐寻被退学的通告是他刚在学校看到的，险些气到原地爆炸脑溢血！
　　这混蛋把事情瞒得好好的，直到尘埃落定、无法挽回。
　　他存心！

　　“你是我什么人啊？！”乐寻俯下身去，狠狠吻住林铮的唇，舌尖撬开齿缝喂下后半句，“是宝宝超爱的人。”

　　林铮掀开他，又气不过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俯扣到桌上扯下裤子，打他屁股，啪！啪！啪！

　　“好痛！你凭什么打我？”乐寻鬼叫，“救命啊！”

　　“我今天打的就是你！”
　　林铮堵他嘴，又被他找到机会缠上来。

　　两人嘴唇都破了，身上各种一言难尽的淤青和指痕。
　　乐寻擦破了手肘和膝盖，林铮被不小心头咚出鼻血。

　　总之，和打了一架没什么区别。

　　咣！咣！咣！赵老板在外面砸门，裂纹的玻璃稀里哗啦碎落下来。
　　他直接伸手进去扭开门锁。

　　环顾四周，赵老板眉头一抽，心里飞快算出个数字，脸上又恢复淡定。
　　“你俩，谁赔一下？”

　　“他！”
　　“他。”

　　赵老板挑眉：“……够默契的哈？我要是说报警，你俩刚才肯定是闹着玩摔的呗？”

　　“从他工资里扣。”林铮甩上扯掉的外套，扬长而去。

　　阿水跳到一边，让路。

　　赵老板指着横陈门口那棵发财树：“乐、寻！你还真是旺我啊！要是我这棵树不行了，我就把你埋花盆里当它养料！”

　　“行行，它一定能行！”乐寻赶忙扶起发财树，浇水培土，“要是养不活它，今后我就替它戳门口给您招财。”

　　阿水用奇怪的眼神瞄乐寻，觉得这一架莫名其妙，又说不出哪里蹊跷，默默帮忙收拾屋子。
　　乍看造得挺乱，归弄起来不过是翻到几个桌椅、摔破几瓶啤酒，最贵可能就是发财树那只陶盆，没损失几个钱。

　　乐寻手机响，收到林铮转账的1314元。
　　附言：估算这个数应该够赔店里的损失了。

　　乐寻满脸憋笑，将花土挖成心形，看得阿水毛骨悚然。

　　“你中邪了？”

　　“我中毒了。”爱情的毒。

　　阿水怕传染，躲远了。

　　乐寻：我屁股疼！你还真打？

　　林铮：你知死活吗？活该！

　　乐寻：不怨我，有人落井下石，存心整我，我能怎么办？只好将计就计了。

　　林铮：你上网带自己节奏也是迫不得已？我真多余操心你！

　　乐寻：不多不多，你以后也要操，别不理宝宝——

　　林铮：如果我是庄，下一步就引诱你离开丹旸，比如用商业机会骗你到玄都，你在那人间蒸发了都没人敢查。

　　乐寻：换成你的话，我超期待！！！

　　林铮：如果他放弃你，你就带着高中学历留在小饭馆打工？

　　乐寻：我就带着碗去你家吃软饭。

　　林铮：不理你！！！

　　林铮：看这个→链接

　　乐寻还在想怎么哄小男朋友，对方已经酷不过三秒钟地再次发来消息，爱果然藏不住呀。

　　链接是一个微博视频，乐寻点开，看到了那段他曾看过的视频。
　　底下的评论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