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70、朔006

　　“你胡闹！”林乐山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似又看到了当年荀长君炽热的眼神。

　　乐寻不是冒然触碰这个话题，这些天在照顾林铮和工作之余，他无数遍仔细推敲过与林家‘父子’接触以来的所有细节。

　　首先照林铮的性格，不大会主动亲近陌生人，即便像他说的那样对自己一见钟情，林铮也该本能地否定这种非理性的欲望，断绝进一步接触的机会。他能做到，除非有更恰当的理由。
　　这个理由很可能就是老林曾暗示过请他帮忙照顾自己，林乐山的身份不方便他直接关照乐寻，找个同校学长代劳就妥当很多。
　　想必母子俩之前得到的暗中帮助也是同样的操作。

　　其次，林铮那种性格完全不适合打入敌人内部，他就差把‘嫉恶如仇、坏种退散’写脑门儿上了。
　　别说假装和敌对分子做朋友，他连身边同学都爱答不理难以融入，更做不出把‘情敌’之流当回事的无聊举动。
　　这就显得林铮对庄启南表现出来的提防和反感十分突兀，乐寻很难不怀疑是老林对他透过庄的什么情况导致的。
　　玄都是庄家主场，老林又在玄都从警多年，会不会那时就发现了庄家一些问题，甚至有过交锋？

　　最后，乐寻调查了庄启南的背景。
　　从前他只知道这人家世很不简单，但鉴于他和庄仅是普通校友，多少利用他的关系做几单小生意，又不打算嫁入豪门，并没有深入探究的欲望。
　　这一调查不要紧，庄的大伯父十多年前曾任青湾县委书记，后调任玄都市政法委书记、市长，如今是丹旸市副市长，仕途一片光明……他还有个声名赫赫的祖父。
　　地理线和时间线，在全无干系的两拨人身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重合。

　　老林在骂出那句胡闹时，便反应过来自己又踩了这臭小子的坑儿，等于变相承认他猜对了一些事，气得闷头啃骨头。

　　乐寻也不恋战：“林叔，时间差不多了，林铮哥还等着我去接他，我得赶紧走了。那件事，不急，您好好考虑考虑，六十岁退休之前都来得及。警察是六十岁吗？还是提前几年就二线？”

　　他很有预见地跳开两步，躲过一截啃光的牛尾骨，恢复嬉皮笑脸：“咱俩各自单干肯定没有合作效果好，您觉着呢？时不我待啊，林sir！”

　　“滚！”

　　乐寻被一嗓子吼下楼梯，挥手告别林肯，快步穿过小院儿，给林铮发消息：林叔留我吃晚饭了，聊得很愉快呢！你们开吃了吗？

　　林铮回复：刚到餐馆。
　　林铮又回：这顿是川味烤鱼，你喜欢吃的，下次带你来。

　　乐寻发动车子：等会儿我尝尝你就好啦~

　　￥￥￥
　　蜀都烤鱼店门前，三个男生同老师和同学道别，结伴步行回宿舍。

　　“他们假期没回家，是住在学校的，”杨帆教授随口对龚海说，又转向组里唯一的女学生言梦语，“梦语家就在本市，熙和路那边是吧？”

　　“是的，两位老师放心，我家出了地铁口就到，一路很安全。”言梦语爽利回答。

　　龚海手揣兜，喂了声隐匿存在感的林铮：“杨老师的暗示没听懂吗？熙和路离大学城不远，作为现场仅存的适龄男青年，你是不是该送送人家女孩子？”

　　两位女士被逗笑，言梦语没立即推辞，凑趣等待林铮的反应。

　　林铮不置可否，勉强点了点头。

　　教授伉俪携手离开，言梦语噗嗤笑出声：“老师们该不会想撮合咱俩吧。”

　　“不会。”林铮否定得又快又简洁，每个音节都充满抗拒。

　　“怎么不会？据我所知，有些博导就有给自家大龄学生介绍对象的业余爱好，我看龚教授也有点儿……”

　　“我不大龄。”

　　“而且有对象了是吗？”

　　林铮忽地转头，用一层薄怒遮掩被拆穿的惊讶，很快又转开视线。

　　言梦语忍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刑侦专业学以致用的毛病又犯了。看你今天回手机消息都和以往不一样，嘴角是翘的，而且回了一条还会追加另一条。你看你对我，就只有几个字，一句说完，主谓结构都不完整。”
　　“一起研究刑侦技术这么长时间，你对观察线索都没一点兴趣吗？这个在谈恋爱里也非常好用的。比如现在，我就清楚你有心上人了，不必在你这里浪费时间和心思。”

　　“你们研究刑侦，我只研究技术。”林铮恢复平淡态度，“你住熙和路地铁站哪里？”

　　“哦，东北角，汇喆佳园。”言梦语指了指前面，“要不一起走到地铁站吧，就算你完成老师交待的任务了，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此时，一辆白色GLA靠边停在两人面前，司机落下车窗，迎面一记美少年歪头杀：
　　“请问是手机尾号7001的林先生吗？很高兴为您服务。”

　　言梦语一愣，问林铮：“你叫的网约车？怎么连约车的运气都这么好。”

　　林铮帮她打开后门，自己则坐到副驾。

　　“麻烦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咯——”

　　言梦语心说，司机小哥帅是够帅，态度也热情，就是表情语气莫名让人汗毛倒竖。
　　如果深夜独自打车遇到这样的，走向五成是闹鬼惊悚片，另五成是悬疑推理片。

　　林铮侧头看了乐寻一眼，被他这场戏演出个无奈的笑。
　　刚刚已经发消息提前说过有女同学要搭顺风车，不知是怕外人看出端倪还是怎的，乐寻竟整了这么一出。
　　有点机智，也很可爱。

　　乘客林先生主动打开导航，将目的地设成汇喆佳园，然后熟练地把自己手机贴在车载手机架上。

　　闹鬼的事情发生了，言梦语眼睁睁看到林乘客的手机自动连上了汽车蓝牙，电子导航音从车载音响传出：X德地图为您导航……
　　幸好惊悚之余，另一半的推理技能仍在，言梦语让自己隐身成一团人形空气，只留大脑飞快运转。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乐寻微笑回头：“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下次再见。”

　　言梦语也回了个从容的笑：“谢谢您啦，小钟师傅！”

　　嘭，车门被拍合。

　　乐寻：“……”

　　林铮：“……”

　　乐寻：“她叫我什么？小钟师傅……钟？”

　　林铮：“大概是嗑了什么奇怪的二手CP。”

　　乐寻：“哦~我想起来了！杯架！”他往背后一指。

　　林铮顺着看过去，司机椅背挂着一只中意集团的定制礼品杯架，不放杯子时能看到底盘上的公司logo。
　　这还不止，乐寻昨天去见过钟总，一些产品宣传册装在中意集团的手提带里拿回来，手提带就放在车后座。
　　大学生的年纪，模样姣好，开大牌车，和林铮关系匪浅……

　　“她把你当成钟鑫鑫了，”林铮摸出手机低头敲字。

　　乐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食堂CP如此驰名吗？让钟二这个欠儿欠儿的玩替身梗，该！明天我就注册个网约车，让他被传：富二代疑遭家族遗弃、靠开网约车维持生计！”
　　“你发的什么？”乐寻凑头看林铮的手机，展开是与言梦语的微信对话框，在前一条组会通知下面，赫然是林铮发送的：我男朋友不姓钟，他叫乐寻。

　　乐寻惊出的一身汗又瞬间蒸发，抢林铮的手机打算撤回：“怎么一言不合就出柜呢？我倒是没什么，万一对你影响不好——”
　　就在他触碰撤回键前的0.1秒，对话框跳出新消息，一个拉链嘴的卡通小人儿。

　　后面一串消息咕嘟嘟往外冒，暴露了对面此刻激动的心情，绝不是一条拉链栓得住的：
　　我看得够准吧，就知道你脱单了！
　　放心，我对性向没有任何偏见，你男朋友很帅很可爱。
　　这件事我不会对外说，刚刚乱猜是可恶的胜负欲在作怪，抱歉抱歉。
　　代我感谢小乐师傅，下次再见！

　　乐寻悬在屏幕上的指尖哆嗦两下，认命地拿开了。
　　“干嘛故意露出破绽，还主动承认？”

　　林铮从电脑包里掏出一盒川辣鲷鱼柳塞给他：“大概是虚荣心吧，锦衣夜行，遇人窥探，忍不住炫耀。”

　　乐寻叼着根鱼柳，嗤嗤地傻笑。

　　“你坐过来吃，车给我开。”

　　乐寻辣得嘴唇艳红，好吃到停不下来：“食堂那件事，传得还真是远啊！连公大都有人听说？”

　　“有推手就不奇怪了。”

　　“你说孙仝那几个？”
　　要是没前面这茬儿，乐寻差点儿顺着林铮的锦衣夜行，联想推手先生就坐在自己面前开屏。
　　“他倒是一退了之、走得干净，但是……”

　　“但是他没有造谣你和我的动机，”林铮接着说，“孙仝和另外几个活跃ID，应该都是受人背后指使的。”

　　乐寻心头一震：“你觉得背后那人是谁？”

　　“庄启南。”林铮毫不隐晦，“孙仝的二叔孙懿明、孙主任，你亲眼看见他和庄启南在一起；还有个女生叫夏萦秋，也是向锦囊借过网贷的，听说她一直在追求庄启南；第三个，赵良楦，和庄同在学生会，马屁精……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与庄有些关联，巧得不合常理。”

　　乐寻张成烈焰红唇，0o0o半晌，没说出话来。
　　如果他的只是第六感猜测，那么林铮出的就是实锤，二项叠加，毫无疑问。

　　林铮：“你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庄启南对你有企图吧？”

　　那一瞬，乐寻甚至怀疑林铮隔空黑了‘围城’的摄像头，亲眼看见他被庄启南为难到想跳楼逃跑。

　　乐寻顾左右而言他：“生意上互相利用更多一点儿，他帮忙介绍关系，我自然不能让他白忙。至于其他…好久没联系过了……”

　　恰在此时，他手机进来一条消息，稍微缓解尴尬。

　　好巧不巧，发信人是庄启南：小寻，还生气呢？

　　乐寻强作镇定地朝自己这侧偏转了屏幕，想了想，回复：学长和两位领导没生气就好，我那朋友搞艺术的，从小到大有人宠，任性惯了，学长别介意！

　　林铮侧过头，给了乐寻一个十分介意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