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67、朔003

　　乐寻止住眼泪，去地下餐厅买了早餐，回来照顾林铮吃。

　　“我自己可以，帮我把床调高一点儿。”
　　医生说林铮左肩那刀伤得深，筋膜和神经可能会受些影响，具体看恢复情况，现在刚做过手术，他胳膊是木的，抬不起来，试过攥拳和动手指，除了拇指有点力气外，其余四根指头伸不直也握不住。
　　林铮心头有些茫然，很不习惯这种某个部位失去掌控的感觉，不由得失落地想，生活中自己无法把握的事情更多，比如昨晚的遇袭，比如乐寻……

　　“不行，你不能！”乐寻抽了张纸巾垫在林铮下颌，“必须我来喂你，张嘴，乖——”

　　林铮被炫了一口粥，愣着忘了咽，便看见乐寻已经在吹凉下一口了。

　　“如果0级是不痛，生孩子痛是12级，你现在是多痛？”

　　林铮险些将粥喷回乐寻脸上。
　　忍受疼痛的人会有些掩藏不住的小动作，蹙眉叹气或频繁地小幅活动身体，但这对林铮来说都没有忍笑痛苦，他如果笑出来，疼痛至少连升三级。
　　“噗嗯，没生过，说不好。”

　　乐寻表情又抽紧一瞬：“那就还是挺疼的，等会儿你吃完饭，我去找医生护士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方法缓解疼痛。”

　　“不用，你在这儿我就不觉得疼。”
　　倒不是林铮嘴巴甜，而是他不敢让乐寻出去找人聊天，凭这张人畜无害的天使脸和灿出莲蓬的三寸舌，不出一刻钟，别说自己的详细伤情，恐怕连缝线打的哪种结都能给他套出来，平白惹他难受。
　　“止疼药都有副作用的，尽量少用。”

　　这个理由乐寻可以接受。“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警察采了痕迹去做DNA比对，结果没那么快出来。”
　　林铮清醒后和老林谈过这个话题，他告诉老林对方可能是专业打手，不像黑八那种寻衅滋事的小混混，有案底的可能性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对付不了他们，也要拼命留下追查对方的线索。

　　“会不会是林叔抓过的什么人？放出来后搞报复？”乐寻想的就是黑八他们。

　　“应该不是，”林铮曲起一条腿撑着，挪了下躺麻的半边身体，“之前我和林熇的父子关系闹得人尽皆知，不至于还有人想通过我报复老林。”
　　他带着点儿自虐的快意补充：“这种猜测，还没有林熇以前的债主或者被他误了好事的上家寻仇的可能性大。”

　　乐寻复杂地看着林铮，伸手轻轻帮他按摩腰和腿。

　　林铮单捡他眼神里的关切和心疼服下，被上下其手的身体一躲，伤□□出撕裂的疼。

　　乐寻赶忙住手：“弄疼你了？”

　　“嗯，”林铮按下不合时宜的副作用，抓住作祟的小爪，“不用，你歇会儿。”

　　乐寻拄着腮：“可你只是个学生，会有谁想置你于死地，下手这么狠呢？”

　　“他们应该没想弄死我，”林铮回想，那些刀落下不过是见血吓唬人的，真想要他命或者废了他，不必费劲地专挑着让人疼却非要害的部位招呼，“如果不是我反抗了，可能…就是教训我一顿。”
　　如果不是他低头躲掉了第一刀，如果不是他暴起反抗了，那俩打手八成连车都不会停，直接逃走。
　　林铮差点儿说漏嘴，把肩上重接的神经透出去。

　　乐寻目光一紧，却没有追问。“别想太多，林叔一定不会放过坏人的。”

　　林铮有些精神不济，且想赶在医生来查看伤口之前把乐寻支走：“林达还在家里，你拿我的钥匙去，把他接你那养几天，昨晚到现在没喂过，别给小东西饿死了。”

　　这理由十分充分，乐寻接受了，叮嘱林铮好好睡一觉，晚点儿再过来陪他。
　　然后，他转头就以患者相依为命弟弟的身份，去医生那套来全部信息。

　　乐寻沉着脸走出住院楼，外面阳光如泼，密针般没入身体，刺得他一哆嗦。
　　恍惚冒出个来自灵感的揣度，林铮遇袭该不是因为我吧？

　　林达是个随遇而安的糙小伙儿，乐寻去到村屋，发现他并不在林铮用快递盒临时铺出那猫窝里，而是被林肯叼进了狗屋。
　　八成是这货夜里饿得嗷嗷叫，吵醒芳邻，芳邻见他屁大一点儿，怕动手给教训死了，发扬绅士风度临时监护。
　　乐寻还发现了几颗本不该出现在狗屋里的狗粮，林肯是会自己扒粮袋的。

　　乐寻将抱着狗尾巴酣睡节省体力的猫崽撸下来喂奶，林肯这才松快地摇了摇尾巴。
　　林达闻到饭香秒动口，眼睛也不睁地顺利完成进食，根本不管吃的谁家饭。

　　乐寻给林肯添好狗粮，陪他玩了一会儿，又去阁楼将头夜没洗的碗盘清理干净，发现冰箱里有半只鸡，顺手炖了一锅鸡汤灌进保温桶，下午卡着探视时间去陪林铮。

　　给林铮灌了半碗鸡汤，乐寻搁下碗：“不行！这怎么能吃饱？影视作品果然脱离实际，我去买两份盖饭回来，你等着——”

　　他俩分吃了一份番茄牛腩盖饭和一份青椒肉丝盖饭，最后用鸡汤溜溜缝，这才感觉刚刚好。

　　林铮住了五天医院，乐寻每天都在，白天他像个陀螺到处转，去公司处理生意、买菜给林铮做营养餐、帮他取书和电脑解闷、顺道去村屋喂狗，还有跑腿交费、陪做检查、喂饭端水、擦脸洗脚……
　　由于林铮宁可憋死也不让乐寻帮着如厕，陪护成就里仅剩‘端屎倒尿’这一条没有达成，其余都是满分。
　　到了晚上，乐寻顶着那张未成年的脸，摆一副可怜的小表情，哄值班护士同意他在病房支张行军床，守着他相依为命的哥哥，还被护士小姐姐投喂了夹心饼干和巧克力。

　　乐寻绝口不提林铮左手的事情，也不多问破案的进展，只要坐他旁边没占着手，就自然而然地给他按摩，每一根手指都照顾到。
　　“你出院后先住我那儿行吗？林叔工作忙，没空照顾你。”

　　林铮展示似的抬手捏他脸蛋晃了晃，其实也只能抬到这么高，想摸摸头顶就有些吃力了。
　　“我都好了，怎么还用人照顾？”
　　医生说只要坚持康复训练，肯定还能恢复更好一些，那需要时间，林铮想，就算不好，这样敲代码也够用了。

　　“那就是你不想住我那呗，”乐寻反手给男朋友扣个帽子。
　　他觉得家属楼那片繁华些，不像村屋进出都要经过荒僻小路，简直是套麻袋的天选之地。
　　这种事如果再来一次，就算林铮命硬受得住，乐寻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老林他们比对了DNA，确认凶手都有过案底，应该潜逃了，正在通缉。”

　　乐寻惊大眼睛。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他们砍我两刀，我可以等着他们伏法；如果砍的是你，我可能会……”
　　杀人！

　　乐寻顺杆爬：“那你搬来保护我。”

　　林铮拿他没办法：“握力球给我，你歇会儿，挑个电影陪我看吧。坐过来，”他让出半边病床给乐寻。

　　乐寻蹭过去虚虚挨着林铮，怕碰疼他伤口，又把自己的手塞进林铮手心：“专属握力球。”

　　林铮牵起嘴角，用力捏了捏人手牌握力器，反被握力器捕捉，抱在怀里沿着尾指按捏起来，原本不甚清晰的触觉感到了一股麻麻痒痒的小电流直通后脊。

　　电脑屏幕播放着一部科幻电影，两人各戴一只耳机，丝毫不影响低声交流剧情。
　　林铮发现情节紧张时，乐寻会加重捏他手的力度，频率随之减缓或暂停，有点可爱。
　　因此当一段舒缓的音乐响起，乐寻的手指开始在他掌心轻快起舞，林铮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部电影，而是在听一场音乐会，毕竟画面被他当成了MV连不成完整故事。

　　林铮五指收紧，将乐寻的手攥在掌心，侧过脸去看他。
　　电影里化成帅哥的外星人在亲吻一个人类。乐寻也似有感应地侧过头，视线被好整以暇的林铮捕获。
　　他们四目相对，鼻尖擦着鼻尖，呼吸交叠，仿佛正要相互投喂彼此的嘴唇，奉上一个亲吻。
　　可这里是医院，连门板都是带窗的……
　　不好轻举妄动。

　　咚咚，两声轻叩，护士利落地推门而入。
　　要不是林铮左手牵着他，乐寻怕是会从床上吓翻下去。
　　林铮淡定抬起右手敲了敲键盘，电影画面暂停隐去，弹出最令乐寻头疼的编程界面。

　　“range这里，前面要有img，图形方程没有问题，还可以加个炸裂感光晕……”

　　护士姐姐看了眼认真辅导作业的英俊哥哥，和一脸茫然的可爱弟弟，有点想笑，看来这个表情也是全国统一的。
　　“林铮是吧？留个血，今晚挂最后一瓶水，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了。弟弟开心吧？”

　　乐寻看着林铮，哀求说：“出院回家住吧哥，我保证听你的话，别不管我。”

　　林铮：“……”戏可真多！然而他配合地板起脸：“你把光效加出来，我就答应你。”

　　乐寻：“……”现世报真快。好在这个是计算机课讲过的，林铮也手把手教过他，乐寻认真敲代码。

　　护士下针都慢了，像在替他捏把汗。她扎完，乐寻也敲好了。
　　“早点休息，睡眠不足会长不高。”她递给乐寻一盒酸奶，麻利地收拾起工具。

　　乐寻冲她甜甜一笑：“谢谢姐姐。”同时，林铮敲下回车让代码运行。

　　护士瞟了眼屏幕，一条星河似的亮线飞快延长，圈成闭合的心形，无数光点的颜色变幻加深，浓郁得像刚采集的血样。
　　嘭地爆出炸裂光效，那颗心仿佛鲜活般跃动起来——

　　“做得真好看！”护士小姐推着治疗车走出房间，为他们掩上门。
　　就是……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