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23、盈023

　　“又在帮老孙创收呢？”项目组的师兄从背后拍了下林铮肩膀，“哪个小公司的台账系统这么矫情？我看你弄好久了，甲方爸爸真不做人！”

　　林铮一键切出编辑器：“没有，给朋友帮个小忙。”

　　师兄敲唤醒键的手指一顿：“哦。”
　　挺稀罕的。
　　一来，以林铮的水平，写这么个小程序花五个八个小时足够了，可打十一假结束，他光是坐那细致百芽地修改，被自己看见就好几次了，还时不时改着改着便卡壳似的发一会儿呆。
　　二来，长腿的移动制冷机林铮，连女朋友都敷衍处着，居然有让他这么花心思的朋友！

　　“我现在刚好没事儿，用不用帮你跑个测试？”师兄对这‘匠心之作’好奇得百爪挠心。

　　“不用，”林铮极快否定，吃货护食似的，语气不近人情，生怕外人觊觎。
　　他缓了下又说：“我已经测试过了，只剩一点细节。”

　　“哦，”师兄见他将边框色号在极小范围内调了两次，渲染渐变又恢复纯色，转回头去捣鼓自己的电脑了。

　　这个小程序正是林铮十月三日熬夜写给乐寻的，能帮他管理各项收支，只是一直没碰到恰当的时机给出去。
　　林铮也说不清自己的犹豫是因为觉得作品不完美，还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

　　给朋友帮忙？
　　乐寻并未进入到他定义成“朋友”的范畴，徐仪应该算，认识足够久，彼此了解些对方不为人知的私密，乐寻显然不是。
　　至于帮忙，人家小生意做得好好的，没向他提过半点这种需求，可能乐寻习惯了现在的记账方式，他的‘多此一举’反而成了‘负担’。

　　所以林铮首先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才好将这一厢情愿的礼物送出去。
　　在这期间他反复修改和完善这段程序，快能倒背如流了。

　　就在刚刚和师兄的对话结束后，林铮终于想到一个。
　　他可以告诉乐寻，这是项目组打算卖授权的测试版本，请他帮忙试用，给个问题反馈就行。

　　呼——
　　给乐寻的理由算是找到了，但给自己的还蒙昧不明，林铮难得糊涂地决定暂时不去想。

　　￥￥￥
　　乐寻在新职场忙活了一天。
　　那是挂靠在钟总公司名下的一小间工作室，面积和弱水三千差不多大，能注册公司住所，租金实惠。
　　他找了个施工队简单修整，配上办公桌椅和电器，俨然能开张了。

　　下午面试了乐多的第一个应聘者，是三叔帮着介绍的会计师。
　　张姐原本是985硕士，做过上司公司财务，因为生养二孩辞职当了几年全职妈妈，现在年龄大了，工作不好找，也要分精力继续照顾俩娃，于是兼职给小公司代账。
　　乐寻觉得她人稳重可靠，能力足够，当场就签了合同，招来自己的第一个员工。

　　不打卡、不坐班、只重效率不熬钟点，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其余时间自由支配，该接送孩子、买菜做饭尽管去。
　　这是创业期乐总对员工的基本要求，毕竟眼下业务量尚未多到支撑八小时工作制，而初创阶段的‘人和’比任何管理手段都重要。

　　账目这一块专人专办，其余的运营、销售、行政、人资、IT……全都由乐总先干着。
　　说白了，乐多只比皮包公司多一个能找到地址的办公间。

　　乐寻踩着共享单车，掐着宿舍关门时间往回赶，脑子跟车轮似的，飞转着关于公司经营的许多念头。
　　再招个全职的运营守在公司里替他操盘，这人可以贵一点，得足够靠谱，但账面上的钱东撒西扬的眼瞅着缩水，所以还是性价比。

　　另外，乐寻感受了一下此刻的座驾，猛踩几脚……他得去学个车，这样公司就有司机了。
　　有了司机还得有车，该置辆什么样的车好呢？商务实用性还是豪车撑门面？是买还是租……

　　乐寻想着想着，眼前一黑，突然意识到当前更紧迫的问题。
　　他走岔路了……这特么，是哪儿？

　　路两旁瞳瞳黑影是闲置的工地和土堆的荒丘，新修通的公路还没来得及喷涂交通标识，隔离带里荒草长出半人高，路灯全是崭新的，就差通电放光。
　　因此这条路尤其黑，像刑侦片里的案发现场。

　　乐寻毛了但没慌，降低车速，东南西北努力辨认一番，认出这里是丹大东南向规划扩建的文创园区。

　　刚早拐了一条街，错得不远，沿路向西骑出这片儿，再往北就能回到求知路上。
　　黑是黑了点，好在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车少人少，适合狂飙。

　　乐寻脚下重新灌力，同时，一片白光扫了个扇弧往前路铺开。
　　身后的车没有超越的意思，匀缓跟着，显然是司机在帮他照路。

　　脚下的路亮了，心里也亮堂了。
　　乐寻想，这世上好人真多，他有幸遇到不止一两个，命运不算薄待他呢。

　　乐寻踩车更有劲儿了，前面拐弯便是熟悉的街巷，万家灯火。
　　他脚下收力，拧身朝后车看去一眼，白色R8，车里的人自然看不清，总之活该他有钱开好车。
　　乐寻摇了摇手，致谢。

　　哪知那辆车被他招停了，乐寻以为对方特意帮自己照路其实不顺路，在这儿掉头回去。
　　然而，驾驶位的车门跟着被推开了。

　　乐寻跨在单车上，左脚撑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车主这是……给自己当面道谢的机会吗？

　　青年的身影踏出来，反手甩上车门。
　　在这样昏暗的夜色里，他显得尤其纤瘦苗条，可以算弱不禁风。

　　弱不禁风并没有理会乐寻，而是轻着手脚往隔离带的荒草丛里摸去。
　　他动作很慢，张开的双手带着试探，鞋尖磕上路沿时仿佛还将自己吓了一跳。

　　宿舍落锁的时间快到了，乐寻却没法扭头就走。
　　这位弱质小哥哥刚刚护送了自己一程，可实际上他只身留在这，应该比自己危险得多吧？
　　坏人一敲一扛就能拎走的样子，他还露富地开着R8，绑匪不开价一个数都对不起他这辆车。

　　“你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乐寻将单车停在路边，向回走几步，借着前灯的光，他看清对方了。

　　“嘘，”青年将食指竖到唇边，这动作被他做得极漂亮。
　　实际上，是他本人相貌过于出挑了，皮肤瓷白、五官精致，眉眼染着灵动的浅笑，浑身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
　　以乐寻阅人的经验来看，这该是富三甚至富四代小少爷，连头发丝、衣服褶都特讲究那种富贵闲人。

　　青年近距离看清走近的乐寻，目光也是在那脸上一绊，没头没尾问了句：“你想不想当模特或者拍电影？”

　　乐寻头顶蹦出三个加粗大问号。
　　星探？骗子？你自己怎么不去？

　　“抱歉，”青年加深了笑容，好像刚刚只是个随意的小玩笑。
　　他转而指指旁边的杂草丛，“可以帮忙吗？有只小猫躲在里面，它的耳朵可能受伤了，我跟了好久没有哄到它。”

　　青年说耳朵的时候，抬手指了指自己的。
　　乐寻看到他右耳挂着只银色耳机，和市面上常见的品牌都不太一样，或许是定制款。

　　原来是在找猫。乐寻隐约觉得这段儿情景有些熟悉，且非常风马牛不相及地想起了林铮。

　　“你有吃的么？”乐寻问，观察了一下微微晃动的草丛。
　　对饥寒交迫的流浪小动物来说，食物永远是最大的诱惑，本能驱使他们汲取营养抵抗伤痛。

　　青年从车里取出罐头和猫条，轻声说：“它吃掉我两个罐罐了，一下都不肯让摸，我担心它伤口溃烂……”

　　这猫和自己还挺像，乐寻想，又问：“有手套么？”

　　青年摘下自己的递给他。

　　“我是要动粗，”乐寻看着那副柔软细腻毛绒镶边的真皮手套，替对方心疼，“算了，不戴也行。”
　　他说着就要脱掉外套缠在手臂上。

　　“就用这个，”青年把手套硬塞给他，“我没别的，戴上，小猫抓人会很疼。”
　　他漂亮的手指轻捏着手套的皮毛，被衬得白皙分明。
　　“我眼睛不好，拜托你啦。”

　　乐寻感到很难拒绝，任何拒绝他的人都会生出百倍的歉疚吧。

　　乐寻接过手套戴上，看来今晚注定要吃宿管大爷的闭门羹了。

　　“你赶它过来，我守这边。”青年指点着排兵布阵。

　　乐寻笑他纸上谈兵，一看就没跟野狗抢过食：“你体力很好吗？赶过去你能追上它？”

　　青年咬着唇自嘲笑了下，显然这种体力活对他来说太超纲。

　　“风大，你上车等吧，把灯关掉。”
　　乐寻蹑手蹑脚往草丛里趟进去，大致确定了小猫的位置后，选一处地点将猫条撕开抹在草叶上，自己则躲到侧旁。

　　青年回到车里，熄掉前照灯，窗外一片漆黑。
　　缓了一会儿，他渐渐能看清些周围的轮廓，显然这几年的胡萝卜没有白吃。

　　青年将额头抵在侧窗上，注视着附近那片人影，他真的非常好奇一个人类是怎么捉到野猫的。
　　不知想到什么温暖好笑的过往，他脸上的笑容浓柔且甜蜜。

　　不多一会儿，乐寻映进车窗的身影矫捷如大猫，灵动似猎豹，一个飞扑用外套罩住了胡乱拱撞的小家伙。

　　青年赶紧下车迎过去。

　　像是存在神奇的血脉压制，当乐寻用衣服将小猫裹着抱出杂草丛时，它已经放弃挣扎，滴溜溜转着大眼睛开始卖萌了。
　　猫看着不大，顶多一岁，右耳不知被什么咬烂个豁口，耳毛上结着暗红的血痂，可怜巴巴。

　　乐寻微微深喘几息：“放哪儿？对了，这手套没弄坏。”

　　青年接过小猫放进副驾的猫笼，看来他早有准备。“谢谢，你没受伤就好。”

　　裹猫的外套被还给乐寻，乐寻直接抖开来穿上：“你打算收养它吗？”

　　“嗯，把伤治好然后养着，它是我家的小十二。”青年笑眼明媚。

　　“你家有十一只猫了？”乐寻惊奇。

　　青年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加个微信吗，这样以后我可以给你发十二的照片。”

　　“乐寻，”乐寻打开自己二维码名片给对方扫，“它又凶又狡猾，像从小野大的，可能一窝就活它一个，你弄的时候小心点。”

　　“我家人很会调教小猫，”青年笑得温暖。

　　青年的头像是手绘的Q版，和他本人非常神似，貌似还有情侣款，昵称叫Weekend。

　　乐寻对眼前漂亮的脸并无印象，但这昵称和手绘让他想到一个传奇的CG原画大神，该不会遇到本尊了吧？

　　“周末，”青年俏皮地自我介绍。

　　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立，俱是万里挑一的美少年，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鲜妍殷红的极品牡丹，一个是清透洁白的野谷蔷薇；一个如豪庭庄园悉心栽培的红舞枫，一个如道旁村舍恣意生长的悬铃木。

　　乐寻惊出小鱼嘴，真的是他！
　　这人曾经还是牡丹城的太子爷，和非一的裴导亲如手足，怪不得一见面会问他要不要当模特和拍电影。
　　他后来成了蒋生国际新掌门的……男朋友？

　　周未对他报以猜测bingo的优雅一笑。
　　然后下一秒，这份演技平平的优雅被一串手机铃音撕破了伪装。

　　周未略带心虚地接通来电，忘记避人：“……我没自己开车呀，真没骗你，找了代驾……不信我让代驾跟你说！”

　　他故意冲乐寻加重了“代驾”俩字的语气，手机塞过去，眼神疯狂暗示。

　　乐寻顶着一脸懵逼，声音却压得平稳：“喂？我是那个畅行天下的代驾小乐，服务号885276，正在送丹Q77777的车主回家。”
　　乐寻从车牌上收回目光，自由发挥了一句：“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家孩子平安送达，很高兴为您服务，再见。”

　　周未直接笑蹲到地上。
　　好不容易直起腰站稳，他接过乐寻还回的手机，擦肩时悄声说：“有人在等你哦，已经等好久了。”

　　周未启动R8驶离这条路，那站在悬铃木下的高大青年从后视镜中退远，依稀有点初见时蒋孝期的影子。
　　他们也是那种关系吗？看来小乐同学有场硬仗要打呢！
　　可怎么说，乐寻这小孩和自己不太一样，他是生命力极旺的野草野花，迎着风便能甩掉牵绊四海为家，吃苦头的那个说不好是谁呢！

　　乐寻转身，视线撞上了双手插袋立在单车旁的林铮。

　　林铮：“885276，你错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