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21、盈021

　　乐寻这人除了长相，和‘娇气’不沾边儿，生病的时候也是。

　　小时候，他感冒发烧，不拖到很严重，乐笑笑根本发现不了。
　　小乐寻只是裹着被子孤单地睡着，有吃有喝就强撑着爬起来划拉一肚子，没得吃喝就继续睡觉保持体力。
　　他运气够好，迄今没遇上什么熬不过来的大灾大难，免疫力也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孤军奋战中磨炼得强悍。

　　现在的境遇可比小时候好太多了，有药有粥的。
　　乐寻睡足了觉，喝下一碗热粥，身上见了汗，再用药助攻，即便仍有感冒的不适，也能勉强支棱起来了。

　　中午室友带了饭菜投喂，乐寻已经半饱，不是很有胃口，也努力吃了个光。
　　尽可能地获取能量才会快点好起来，这是乐寻打小信奉的灵药良方。
　　到下午时，他已经跟他们一起去上课了。

　　这节是系里必修的公共大课，在能容纳二百人的阶梯教室，不是非上不可，但老师酷爱点名。
　　因此出勤率保持在高位，想找个好地界摸鱼，需要占座儿。

　　乐寻想得挺开，在哪儿不是一样睡觉呢？

　　四人进了教室，照例兵分两路。
　　大杜和张三往前几排找空位，尽量坐得离讲台近些；钟二和乐寻则径直向后排走，隐入老师的注意力稀薄区。

　　乐寻跟在钟二身后疲懒地爬台阶，余光一晃，被个人影塞进眼里。
　　他心头一突，来不及和钟二打招呼，转头蹭进身旁的过道儿。
　　坐在把边儿的女生十分友好地起身给他让了路。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老师没到，周遭嗡嗡的，乐寻的脑袋也嗡嗡的。
　　他确信自己刚瞥到的人是庄启南，就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中间。
　　一个商院的大四生，已经保了研，跑来听社院大二的公共课……不是乐寻自作多情，这人别是冲他来的那就太好了！

　　钟鑫鑫一直走到倒数第二排，挑了个远离窗口的阴影处坐下，回头才发现乐寻人不见了。
　　他放下背包竖直185的身高向前张看，很快在教室中部偏右锁定了一只毛绒绒的后脑勺。

　　钟鑫鑫蹙眉，掏出手机给乐寻发微信：你闹哪样？！

　　那颗脑袋压低在桌面上，很快回复了一句：没闹，分开坐，怕感冒传染你。

　　神经病！钟鑫鑫重重坐下去，大咧咧后仰，翘着二郎腿塞上耳机，点开了手游界面。
　　“神经病，”他嘟囔着强调一遍心声，没留意侧后方半框镜片透过的视线已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

　　庄启南顺藤摸瓜也发现了乐寻，隐约猜出他为什么没跟室友坐一起。
　　原因一定不是隔他一个空位的那女孩儿，虽然对方身材很好。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躲人。
　　躲他？

　　庄启南也掏出手机，唇角一抹笑意像在冰水里浸着，发了条微信给乐寻：回头。

　　那颗聪明可爱的小脑袋僵愣一瞬，随即转了过来。
　　的确很聪明，乐寻没有直接向已知的位置看过来，而是眯着眼缝稍微找了一下，然后视线才停在庄启南脸上。
　　那像蝴蝶一样的视线，随时准备受到惊吓迅速飞走。

　　庄启南对上乐寻适度惊讶的表情和礼貌客套的笑意，将唇上的笑也舔热了，伪装成不期而遇的招呼。

　　乐寻的视线往他前排的钟鑫鑫头顶带了一下，钟鑫鑫沉迷游戏没有抬头。

　　你怎么来上我们大课了？
　　乐寻在消息里主动问。

　　你猜？
　　庄启南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随即马上又给了答案：
　　督学计划，需要有一部分学生对老师的课堂评分，我被拉了劳工。苦笑脸.jpg

　　乐寻心说，这计划还真是为师生着想，客观公正呢！
　　不过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他应该不用太担心讨厌的情况发生，虽然对方选听的课目有点凑巧。

　　学长能者多劳，乐寻敷衍。
　　老师走了进来，乐寻将16开课本竖在面前，打算认真听（睡）讲（觉）。

　　然而他突然想到了一串数字，生日那天庄启南发给他的。

　　乐寻就着趴桌的姿势，偷偷点开手机，登录到股票查询界面，在搜索框敲入六位代码：365103
　　屏幕很快弹出一条曲折上扬的月线图，凹成上弦月的形状。

　　乐寻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他在收到消息的生日当天开户，全仓买进这只股票，短短两三个交易日，已经赚到五位数。
　　真是太简单了！幸好没买。

　　乐寻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普通人赚钱是很不容易的，看似容易那些出卖的绝不止是劳动力。
　　他好不容易苟到十八岁，还想安安稳稳活到八十，给九十多的乐笑笑养老送终。
　　生活虽不易，还远没到卖血卖肉卖灵魂卖良心的地步。

　　你上午没来上课？庄启南没有结束微聊的意思。

　　乐寻想，你上午也在听我们系的课这是不是针对性过于明显了。
　　他回：早上睡过了。

　　庄启南：现在也不算晚。

　　乐寻看了眼屏幕上的K线，总觉得他语带双关。
　　难道这人有千里透视眼，能看到他手机上查询的内容？暗示进场的窗口时机仍在，如果他在遗憾已经错过的太阳，不如好好把握眼前的星星？

　　乐寻装傻：学长是只督学上课的老师吗？不管上课睡觉的学生吧？
　　然后他做了个明显的脊背舒展热身，圈臂趴在课桌上，决定不再回复任何消息。

　　庄启南握着手机，明显没有被这句玩笑取悦，将全部视线落在上课睡觉的学生身上。
　　漂亮、狡猾，像只小狐狸，这很有趣。

　　他继续发消息问：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乐寻收紧眉心，跟着这个问题想到了林铮，回味起那碗粥的味道，眉眼又舒展开来。
　　他答：补作业。

　　庄启南：上课和作业都要认真哦，不然……

　　留白被记忆中那个冲出校办活动室的女生自动填充，乐寻记得庄启南的解释是那女生挂科了，跑去求他说情。
　　这下睡意彻底没了，乐寻撑起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坐直身体。

　　他不要挂科，更不要为这去求庄启南。
　　计算机基础学得不好，他可以找林铮帮忙补习。
　　林铮教他，就像精通八门外语的语言学博士教一岁小孩牙牙学语，他不聋不哑地学个六七十分应该不难。

　　庄启南又发来摸头表情：吓到你了？这下不困了吧，别紧张，我没权管学生的，只负责督查老师。刚刚是想帮你醒瞌睡，如果身体不舒服回宿舍休息吧，点名时我会替你答到。

　　乐寻：谢谢学长（你的八辈祖宗）。

　　乐寻决定如果下一门课这位学生会主席大人还继续监听，他一定表演当众晕倒逃课，顺便拯救‘见义勇为’的钟鑫鑫。

　　好在庄启南十分知趣，这堂课上了大约半小时，他夹起记录本悄然离开了。
　　要不是任课老师一路目送他，紧接着又插播了点名环节，乐寻可能都没留意。

　　答完那声到，乐寻终于松了这口气。

　　365X3，庄启南已经猜出他猜出了它的含义，一大口人情炫他嘴里，管他消化不消化，都已经领受了。

　　乐寻赌气地想，自己不买，倒是可以让别人买，白白浪费赚钱机会才是造孽。

　　庄启南走到教室门外，放缓脚步，拨了通电话出去。

　　“……确认过，是的，没有叫乐寻的人在一周内新开户……亲友？这范围太大了，我也没有查询权限，恐怕……那好吧，我再试试……”
　　那端成熟却唯诺的男声恭敬等他先挂断电话。

　　庄启南离开时，看见乐寻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他像一匹饥寒独行的小野狐，遇到撞死在树上的兔子，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咬一口。
　　他在忌惮那是猎人布下的陷阱，没有冒然涉足，但他毕竟那么年轻，总有难以战胜的欲望。

　　乐寻入学一年多，遭遇表白无数，其中不乏校花、系花级别的，还有各种草，墙里墙外都有。
　　他给人推跑腿群团购群名片，从没对任何一个动过心，把追求者养成了忠实客户群。
　　就算他是故意钓着那些人，仍说明情情爱爱不是他的软肋。

　　至于亲情，庄启南自己都觉得实在不值一提，何况单亲孤儿乐寻。
　　如果其他励志主人公从大学离家就没再花过父母一分钱，乐寻可比他们还要早个三五年不止。

　　那就只剩下金钱了，乐寻最爱的东西，应该是钱。

　　虽然这少了很多跌宕起伏的情感戏份，有点无趣，庄启南转念想，但钱这种万物皆可驱动的能源，可以让他演啊。
　　乐寻是那么聪明的演员，甚至不需要给他太多提示，他就能演一出情深意浓、如胶似漆。

　　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呢？这世界本来也是虚空。

　　乐寻下课后，给乐笑笑拨了一通电话。
　　“……记住刚那六位数了吗？不要用你自己的账户，找你的小姐妹儿用她名字买，也别出去逮人就说……只能赚点零花钱哦，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拿到月底赶紧溜……算你情场失意的小补偿，再说一遍，别用自己名字……赔钱别赖我，赚了也不要给我买奇怪的东西……”

　　乐寻讲完电话，又有些后悔，担心他妈不靠谱，闹得鸡飞蛋打。
　　不过他妈的智商洼地都被渣男占领了，自己这个亲儿子应该不会诱发她的脑残。
　　再说乐笑笑手里有点闲钱，不是给男人骗走，就是被消费主义暴打，相比之下当韭菜反而略显高级。

　　算了……反正说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