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不驯渣攻的火葬场》想撸猫

94、第九十四章

　　深秋的风刻骨冰冷，拂动一切脆弱柔软的东西。
　　墨发潇洒不羁向后飘扬，司温满不在乎随它而去，自顾自倚着靠背饮酒。

　　一杯又一杯，冰凉的酒水填满了他空荡荡的肚子。
　　影帝在脚边缠来缠去，脑袋蹭司温裤腿，瞪大双眼十分懵懂不解的盯着。往日这时候，早应该被抱起来了。它转了会儿，伸出爪子勾住西装裤，拖着肥胖的身体想要爬上司温的腿。

　　察觉到身下传来的重量，司温无可奈何，俯身将它抱在怀里，托着影帝下巴在它头顶亲了亲。

　　“它的待遇比我还好。”旁边的男人冷不丁开口，司温大梦初醒般记起身边还有人在。他不置可否，“不止你一个人这样想。”
　　影帝依赖地靠在司温怀里，四肢舒展，碧绿的双眼傲慢似的瞥过男人，又懒洋洋舔毛，装模作样伸出了平滑的爪子。

　　靠在黑暗中的男人轻笑，一截修长手指自黑暗中探出，暴露在月下别有一番极致冷淡的味道。他点点影帝不过拳头大的脑袋，又去扯它的胡子。影帝翻身要抓，忽然嗅到熟悉气味，小小的眼睛里写满疑惑，仰头再次确认了一遍。

　　冷淡且深沉的味道来自深秋最后一抹风，染着初冬冰雪的萧瑟，在它记忆力并不强的脑袋里炸开一个稀碎的口子，慢慢溢出占据他生命三分之二的记忆来。
　　这个人它见过，但是好久不见了。

　　是谁呢？

　　影帝在司温身上行走，前肢登上茶几，后肢用力跨上，尾巴上仿佛有根看不见的银线，牵着头顶的月亮，跟着它前进。
　　司温随着它走远慢慢抬眸，月光渐渐偏转，映照出男人建材得体的西装，相互交叠的十指，一丝不苟的领结，紧绷削瘦的下颌……以及一双炯炯至炽热的双眼。

　　不过一臂距离，影帝停停走走，司温眼神躲躲闪闪，终于在声温和的“过来”中打破。
　　大概影帝终于认出许久不见的主人，长长的“喵喵”叫着，熟练躺进男人怀里，翻出了肚皮。

　　司温冷眼看着男人将猫揉进怀里，在他亲过的地方落下一吻。

　　“司叔叔，”傅望楼迎着月光抬眸，深深的瞳孔里刻画出男人的身影，他十指没入影帝柔软的墨色毛发里，指尖时不时搔它脆弱的脖颈，轻声说，“你看，它还记得我。”

　　司温没由来喉咙干涩紧绷，移开了目光。
　　他自顾自饮酒，酒水顺着喉结滑动，绵柔顺畅，仿佛接了旖旎温柔的一吻。

　　许久不见，傅望楼更加没脸没皮了。司温心想，倚着远离傅望楼那一边的扶手，单手扶额，轻声叹气。
　　“对你，影帝倒是不记仇。”

　　傅望楼捋顺影帝腹部毛的动作渐渐变缓，黑黝黝的眼睛看向司温，眼尾未出现弧度，自唇角却扯出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不要吃醋，你才是它的主人。”

　　“呵，”司温被风吹的眯起眼睛，不去看他，“养它三年，不如你对它好几分钟。”

　　傅望楼动作停滞，冰凉的眸子扫过怀中的影帝，指尖依旧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像是哀愁，“司叔叔，你在怨恨我。”

　　“有必要吗？”司温眯着眼，随时都会睡着的模样，完完全全不将傅望楼放在心上。说到底影帝只是动物，情感不如人类丰富，喜好全凭自觉。傅望楼是重新赋予它希望的人，它喜欢亲近他，司温不觉得有问题。
　　他却是个活生生的人，能够感知任何情绪。

　　从根本上他于影帝便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实在没有可比之处。
　　傅望楼没有给予他新生，带来的只有短暂的欢愉以及长久的痛苦。

　　“我以为你会……”傅望楼微不可查皱紧眉头，“我认为有。”

　　“你总是如此，将你认为的理所应当强加在别人头上。”今夜入喉的酒水慢慢开始发挥效应，司温头昏脑涨，眼皮坠的发疼，没有多少心思再来应付傅望楼。

　　沉默之中，影帝探出脑袋，眨眼来回打量两人，长长的喵了一声。

　　傅望楼同样观察着司温，再次见面，这个人留给他的只剩下侧脸了。明明上次见面隔在他们之间的隔阂并没有这么深，这样宽。
　　浓烈的黑吞噬了他的眉眼，眼眸深处最后一抹光亮即将消失殆尽后，司温终于有了动静。他没有看向傅望楼，单手拂过额发，在一人一猫的注视下，起身靠在露台边缘，“我不管你今晚为什么出现，现在该回去了。”

　　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黑与深沉，司温眼前浮现出傅望楼独自一人站在别墅门外的场景。
　　他还是那样高挺，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言。往日那双潭水一般的眸子却像是在恳求。

　　对上视线的瞬间，他敏锐看到傅望楼挺直脊背，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大，眼中有了亮光。原来如此高大的他是假象。
　　大概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司温默许傅望楼跟他进了家门。

　　他本就不是爱与人争执的性格，吵架不如坐下谈一谈。

　　露台上的风越来越凉，封住了流动的血液。
　　呼吸不太顺畅，满满是指尖上残留的烟味。司温已经记不清今晚抽了几根烟，饮了几杯酒。

　　身后响起脚步声，影帝的影子在地上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一只手按在司温身侧，温热的身体贴了过来，试图用源源不断的热度温暖司温的身体。
　　他不动声色躲了躲。

　　“我也不想悄无声息的消失。”傅望楼垂眸，眼睫上带着被抛弃的孤寂与落寞，声音低低的，“你生日时我是偷跑回来的，我想见你。”

　　司温好似没听见，双臂环保支在大理石台上，一动不动看向前方。
　　他于傅望楼已经没有多少话可以说，哪怕是现在，在他听来，不过是傅望楼为自己开脱的狡辩。

　　“偷跑？”司温嗤笑，“你是高高在上的傅总，谁能牢牢看住你？庄从夏吗？”
　　他看不到身边人的神情，只听他叹了声，似乎有诸多无奈。

　　“很多人。”傅望楼转过身，背部紧贴露台，双臂担在上。这样他能够一丝不落的看清司温全部的表情，他苦笑，“我现在是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找我。”

　　司温也笑，“不好吗？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

　　“不好。”傅望楼双眸渐暗，自嘲道，“他们要的不是我，只是我手里的项目。司叔叔，你比我更明白。”

　　司温眼皮跳了跳，他想起来了。
　　前段日子小丘对他说傅望楼一直都在京城，从未去C市。这是否说明京城的一切动静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此刻傅望楼提起C市的项目是不是在给他敲警钟？毕竟傅望楼出现的太过突然，不管用什么理由都难以解释。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温不想和他玩无聊的游戏，他已经厌倦了不断揣测的日子。

　　傅望楼定定看着他，神色不再飘忽不定，抬手抚上司温侧脸，勾起他的下颌转向自己。一字一顿，低低地说，“司叔叔，我想回来。”
　　随着声带震颤，司温不知为何，像是突然听懂了傅望楼深深地疲倦。他鲜少在这个人身上见到如此脆弱的情绪。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酒宴。

　　衣香鬓影犹在耳畔，乱红之后却是一双冰冷疏离的眼。

　　司温呼吸一滞，下意识就要远离傅望楼。
　　“你没有离开，一直都在京城。”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望楼皱眉，不喜欢司温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手上稍稍加重力度，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强迫司温对上他的双眼，“我想回到的是你身边。”

　　司温已然醉了，脑袋乱糟糟一团，想不通傅望楼怎么能够如此理直气壮。
　　他直视傅望楼，慢慢说道：“我身边不缺人，世舟也很好，我没理由给你腾一个地方。望楼，你忘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轻声说出对方不愿承认的事实，末了温柔拂开他的手，笑了笑，“望楼，你很好。我希望你别把自己困在过去，时间不等人，没必要一直停留在过去。”

　　他知道傅望楼听不进去，但他还是要说。

　　“你真要和他结婚？”

　　司温：“是。”

　　这次傅望楼笑了，不过这笑未达眼底，虚假的可怕。
　　他毫不压抑对金世舟的厌恶，嘲弄道：“这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对了，不止他，还有郁临。”傅望楼直起身，完完全全将司温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宽厚的手掌穿过他的身前，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却在抽离之前在他耳边说：“天亮之后他就要结婚，你猜他会不会把另一个新郎幻想成你？”

　　司温沉默不语。

　　“司叔叔，你只要我不好吗？”傅望楼哀怨道，“外面那些阿猫阿狗，哪里有我听话。”

　　“闭嘴。”

　　傅望楼爱怜的吻了吻司温额角，放开他准备离开了。
　　他未脱大衣，还敛着一身寒气。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留下一句“再见”，便悄悄离去。

　　司温仍旧站在露台，深觉今晚像是一场梦，傅望楼安静出现又悄然离去，不似人，更似无法摆脱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