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饭》戚珀

3、3

　　3

　　晚上九点，莫默从餐馆里出来。
　　餐馆开在半山，四处幽静，她走到大门时便感觉到一阵冷风，沉默间便不自觉拽了拽身上的大衣。
　　做完这个动作抬头，便发现停在大门不远处的车子。

　　她一顿，想起来时和黎决开的玩笑。
　　他到底是没真的跑隔壁包厢，不料却一直等在大门外。

　　莫默缓缓勾起唇角，径直走到车旁，拉开了车门。

　　“冷不冷。”刚坐进去，先是听到一阵舒缓的爵士乐，接着是男人熟悉的声线——话音刚落，他伸出手将莫默的手攥进掌心，捏了捏。

　　“有点凉。”没等她回答，他便语气透了点儿不爽地开口。

　　“在想事情，”莫默主动又伸出一只手让他握了会儿，反倒轻松，“就没太注意。”
　　黎决挑了挑眉：“什么事儿。”

　　莫默神情突然一变，在明亮的车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没立刻说话，像是有些难以开口。

　　“我……”

　　黎决眉心一跳，眯起眼睛：“还是算……”
　　谁知道莫默肩膀一垮：“我觉得那几道帝皇蟹的菜有点儿好吃，要不明天做做看，阿决想吃吗。”

　　黎决：“……”
　　黎决：“？”

　　莫默“噗嗤”笑出声，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不少，一双速来透着疏冷的猫儿眼只剩明亮的狡黠，看得人心痒。

　　黎决喉结一滚，忍不住嘶了声，正好她的手在掌心里捂得暖了一些，便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皮什么。”

　　莫默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前边儿，语气平静：“没什么事，我们结婚的时候莫深在A国处理分部事宜，没有参加婚礼，这段时间来京市，随便说两句。”
　　黎决关了车灯，启动车子，听完沉默了片刻道：“你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
　　“不记得了，我们不熟，不过他现在是莫家的当家人，也许是代表了莫家的意思。”莫默轻描淡写。

　　“不是养子？”
　　“没办法嘛，毕竟这一代没什么能经得起事的，血缘……也没那么重要。”

　　车子徐徐驶在路上，两侧只有路灯亮着那一圈的景物有轮廓，其余多是模糊不清。
　　莫默看向夜空，忽然道：“这种家庭内部有时候就像一圈人围着待宰的羊，就算只有他们能分，但却还要为了那块最好的部位争。”
　　血淋淋的。

　　这种事，黎决也很明白。
　　但他瞥了一眼莫默，轻声道：“你现在的家人是我。”

　　是“我”，而不是“黎家”，或者别的什么。
　　她已经远离了那一切。

　　莫默一顿，眼中刹那的冰冷如冰雪消融，轻轻笑了一声：“嗯。”
　　“吃晚饭了吗。”她顿了顿，转移了话题。

　　“让送了点吃的。”
　　“回去吃点别的？”
　　“……行。”

　　……

　　说是吃点什么，然而回到家，关上门，莫默便被黎决搂了腰按在墙上亲，难得强势。
　　她稍稍一顿，也没拒绝，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

　　深夜。
　　四下寂静，只有若有若无的喘息和低喃。
　　女人黑色的长发如水般在床铺蜿蜒，手指攥着被单，倏地收紧，很快，一只手覆上，强势而温柔地令她松开，与她十指相扣。

　　完事后，莫默伏在黎决的胸膛上轻轻喘息，脸上还带了点儿没有散去的潮红。

　　“抱你去洗个澡？”男人轻抚着她的长发，低低的嗓音还带了点儿哑意，落在耳边，便有些烫。

　　“……不想去。”
　　回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倦懒，说完又往他怀里埋了埋。
　　像是困极，还带了点儿仅有黎决才能听出的撒娇意味。

　　男人便没有再说话，起身去浴室拿了浸过温水的毛巾，回来替她收拾了会儿才重新躺回床上。

　　莫默自然地靠过来，黎决搂着人，指尖蹭过她的鬓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十分柔和。
　　慢慢的，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是睡了过去。

　　这么安静地看了她许久，不远处，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忽的亮起一束光。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臂拿起，扫了一眼。

　　王玄：【苏家那几房的人确实斗得还挺热闹】
　　王玄：【但我没找到苏羿，他助理说他去欧洲开会了，你说这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这人语文成绩可能是负数。
　　黎决指尖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人，缓缓凝神，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才打字道。

　　黎决：【盯紧点】
　　王玄：【得，老板美好的生活全靠兢兢业业的社畜支撑，我可真伟大】
　　黎决：【这个月工资不发了，白干活是不是更伟大】
　　王玄：【？？？】
　　王玄：【我去工商局举报了啊】

　　黎决懒得理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再度将视线放在了怀里的女人身上。
　　他最担心的始终是莫默的状态。

　　虽然两年下来，莫默已经没再有过那次在S市时出现的情况，可黎决清楚，她能支撑下来，全靠自我麻痹，有些习惯深入骨髓，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像一个定时炸弹，平时可能没什么，但如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黎决缓缓蹙起眉，将她抱得更紧。

　　“……”

　　*

　　第二天，莫默要去录节目，但前一天累，她还赖了个床。
　　黎决也要去，所以直接打电话给宋晰，让他们不用来接，他送，这才让她多睡了半小时。

　　快到了时间，莫默才慢吞吞爬起来洗漱，吃了早餐和黎决出门。

　　《音乐进行时》的录制在S市，他们先去了机场，抵达S市时已经过了中午。
　　彼时在飞机上又补了个觉的莫默已经完全清醒，被牵着出了机场，先去酒店吃了午饭。

　　到的时候宋晰、助理和节目的艺统已经在了，几人一起吃饭时，宋晰开始和她说这几天的工作安排。

　　“录制今晚开始，连录两期，”宋晰说，“这里有一些成员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莫默应了一声，看到和节目组之前发的也没多大区别，便只是拿过来扫了一眼。
　　讨论了一些节目上的环节，她了解了一下，没有别的事儿，便窝进沙发里刷手机了。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几个跟《音乐进行时》有关的热搜。
　　……居然还有她的。

　　#死鱼 音乐进行时#

　　【娱乐现场：今天是音乐进行时录制的第一天，MOMO已经到S市啦】

　　［呜呜呜MOMO的状态也太好了吧！！生图比大部分精修都美］
　　［姐姐你终于营业了，多唱两首歌好吗！］
　　［新专是不是快了，开始敲碗］
　　［嗯？旁边那个男的是不是Siren］
　　［笑死，其他评委到机场最多都是跟助理，跟老公还行］
　　［死鱼！！！！！（扭曲发出尖叫）］
　　［我说实话Siren这张脸真出道不是吊打现在的丑男们，你说他费劲吧啦发视频喷现在电视剧选角丑有啥用，他上嘛！！！］
　　［虚假的你行你上：指觉得你干不了这事儿别逼逼，真实的你行你上：嗨呀我觉得你真的能行］
　　［都是网友的阴谋罢辽］
　　［有人钓鱼，是谁我不说］
　　［看看这个牵手的动作，看看Siren这个眼神，救命，怎么一个机场生图我都能磕啊！！！］
　　［就是那个，你们的二人世界能不能多我一人］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莫默：“……”
　　她弯起唇角，拉了拉黎决的衣角，刚打完电话的男人俯身看了一眼，也笑了一声。
　　“要不再睡会，”黎决道，“连录得忙过凌晨。”

　　“睡挺多了，等会想去彩排一下。”
　　莫默摇了摇头。

　　评委都有个小表演，她不太爱来S市，节目这边就让她录制前有空来简单排一下。
　　看得出来这些节目对她还是很有信心。

　　黎决点点头，继续用手机处理工作。

　　过了一会，化妆师过来，开始给莫默化妆。
　　化妆师跟过好几回莫默的活动，也是她的粉丝，看到黎决在的时候还笑了起来：“怎么Siren也在。”
　　“他在节目里也有工作。”
　　“这样。”

　　本来觉得也没什么，然而化完了，化妆师忍不住跟小助理吐槽：“Siren是真的有工作？”
　　小助理道：“是吧？”
　　想了想，她也有点儿纳闷：“之前有活动有时候也见不到Siren的。”

　　“那最近咋了！他紧张成这样，绝了和节目组沟通还在边上，”化妆师感慨，“死鱼真是内娱标杆。”

　　“确实，晚饭也不用吃了，我吃饱了。”
　　“……”

　　莫默也不知道她们讨论了什么，化完妆去换了一身衣服，在酒店拍了个照，就跟着节目组的车去了电视台。
　　到的时候，她发现电视台大门前居然还站着不少粉丝，粉丝们举着花，手里还拿着写了字的横幅。

　　“这谁家的粉丝？”坐在副驾的小助理也忍不住咋舌。
　　莫默的粉丝都知道她不喜欢被过度关注，也比较随正主，网上嚎得厉害但现实里一般连接机的粉丝都不会有。
　　何况写了“风”之类的应援词，一看就跟MOMO没什么关系。

　　“诸临风吗，”反倒是莫默侧过脸，神情懒洋洋的，“星逢最近在捧的小艺人，好像是这一次的参赛者。”

　　“MOMO姐对他有印象？”
　　“阿决吐槽过。”
　　“……？？？”
　　等等，你是靠这种事情记忆的吗？

　　黎决一直在看手机，听到莫默喊自己的名字，眼皮一掀：“……怎么？”
　　“诸临风，”莫默说了句，“我记得他之前演了一部电视剧，被你吐槽过。”
　　黎老板骂过的东西可太多了，应答的语气波澜不惊：“嗯，星逢有个老总的儿子。”

　　一句话就把这个组合定了个性，让人脑补出了个小短篇的瓜。

　　小助理莫名有种得知了某些内情的感觉，震惊：“他最近很火诶，也没听说有这么大的后台？”

　　“这种话听粉丝骗骗自己就得了。”

　　莫默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黎决之前发的吐槽是诸临风出道后参演的一个电视剧，实话说当时吐槽的主要还是剧情，他也着实没必要追着一个新人骂，但没想到他的粉丝战斗力还挺足，愣是把视频冲到了微博热搜。

　　小助理开始警觉：“他们不会是来暗杀Siren的？”
　　“……”

　　“大概也不会，”莫默轻笑了声，“他们家粉丝一直觉得藤椒是个四十出头喜欢指点江山的油腻老头。”
　　小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