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沙海]成仙》栖泷

10、第 10 章

　　汪岑在医院的病房里告诉过你，有一种特殊的黑毛蛇，它们的幼蛇可以用来传递复杂的信息。那些信息被存储在蛇的费洛蒙里，在文字出现以前，原始的人类以这种方法记录重要信息。
　　但他同时也说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取蛇的费洛蒙，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汪家现在有人能读取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迟迟无法接近终极的秘密。

　　你决定进行一些尝试。

　　汪家的基地里圈养着许多这种蛇，是他们从各地抓来的，通过特殊的手段，他们将蛇毒提取出来。
　　已经成年的汪家人基本上都尝试过读取费洛蒙，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所以只能从外界寻找这样的人，然而只有同类才能感知到彼此的信息。

　　汪岑和另外几个汪家人陪同你来到了存放黑毛蛇的冷藏室。
　　蛇是冬眠动物，当周围的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会停止活动，不吃不喝，直到温度回升才会再度苏醒。

　　这几天刚好有一批才从外面运回来的黑毛蛇，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冬眠状态。

　　你看着被装在玻璃罐子里只能蜷缩着身体的蛇，它在狭小的密闭空间内不安地盘绕自己细长的身躯，不断地吐着信子发出警告的声音。
　　其他人都退开了几步，汪岑看了你一眼，打开盖子后也快速退离。

　　蛇的头颅探出了玻璃，但它却无视了近在咫尺的你，而是猛地扑向其他人，蕴含着毒液的尖牙令人毛骨生寒。

　　汪岑在它扑过来时捏住了它的头，看了看你的表情后将其放在你的手臂上。他不敢把毒牙往你脖子上摁，只好选择了手臂。
　　毒液从伤口渗进血液，片刻之后，你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汪岑说，蛇的费洛蒙里隐藏着所有秘密。
　　然而你很快便明白了，你并非是能够读取那些秘密的人选。

　　蛇毒令你昏迷不醒，你陷入了梦的回忆里，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已然成为过往的记忆。
　　你看到的尽是虚幻的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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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求长生，即便是一统六国的始皇帝也不例外。

　　在你出生的那个年代，始皇日益年迈，开始四处求仙问道，想要寻得长生不死的仙药。
　　上行下效，一时坊间方士犹如过江之鲫，云屯雾集。

　　你想起昔日咸阳的光景，那里是秦国的都城，也是你出生的地方。可年幼时便有方士断言你命途多舛，是早夭之相。
　　他说，这就是你的命。

　　你不信这种命，你的父母也不信，但你的确自幼体弱多病，常年不离药石。
　　你的父母终年四处奔波，为你求医问药，直至求到宗师面前，在他们的苦苦哀求下，宗师答应见你一面。

　　那便是一切的根源。

　　你就此拜入了宗师门下，留在了宗师身边跟随他修行，虽如此，你的父母也时常能来探望你。那曾是你一生之中最为快乐的光景。
　　你终于想起来，你也曾像汪小媛那样，脸上萦绕着欢欣，久久不散。

　　直到宗师向始皇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以此求得童男女数千人，为皇帝入海寻仙。

　　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琅琊台上始皇亲送，数千人的船队在宗师的率领下浩浩荡荡东渡蓬莱，你自然也身在其中。

　　船只初筑时你便跟随宗师来到了琅琊，宗师告诉你，这里是他的故乡。
　　你时常能在岸边看到宗师的背影，他注视着逐渐成形的船只，他的妻子卞夫人陪伴在他的身旁，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新奇地看着你从未见过的船与海，你的脸上充盈着欢欣与雀跃。
　　你问宗师，人尽皆知你们要去蓬莱，可是蓬莱又在何处？

　　闻言宗师垂下眼眸，他的眼眸中流淌着复杂的情绪，年幼的你牵着他的手同他一起站在海边。宗师指着海的远处告诉你，蓬莱在东边海的中央，那里是仙人居所，非常人所能及。

　　你的眼睛看不见蓬莱，但你的心向往蓬莱。
　　你以濡慕的目光仰望宗师，在你眼中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物，你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相信他会为皇帝带回长生不死的仙药。

　　但是，皇帝的愿望落空了。

　　你们抵达了蓬莱仙山，从此再未返回咸阳。

　　宗师说的都是真的，蓬莱存在着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仙药，你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开始修道。
　　普通人的寿命，即便延长到极致也不过百载，可仙药却能轻易将其延长数百年。
　　服下仙药，面貌便再也不会改变。

　　炼制仙药，则离不开一种你们从未有人见过的“花”。
　　宗师告诉你们，“花”是蓬莱独有的，他从“门”的另一边得到了药方，是仙人指引他来到蓬莱。

　　而你，是他所见最有天赋的修道者。宗师抚摸着你的发顶，他为你赐下新名，他告诉所有人，你注定能问道成仙。

　　你相信宗师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无比笃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仙。

　　宗师说，修道之人理应神静性明、恬淡无欲。
　　那之后你便断绝了与他人的来往，你的脸开始变得冷淡，你的心不再有波澜。

　　你只听从宗师的指示，你一直都是宗师最为珍视的弟子。
　　宗师教会了你栽培“花”的方法，将药方传授于你，后来你也服下了仙药，从此面貌再无改变。

　　“花”的栽培方法不能外泄，宗师只告诉了你，他说这是因为其他人的心都不够坚定。
　　他们会心生恐惧、心生动摇，他们会变得怯懦、变得迟疑。

　　因为“花”并非生长在泥土里，而是生长在人的血肉中。
　　那些人里，也有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是宗师从咸阳带来的。
　　蓬莱仙山本无人居住。

　　宗师对你说，那些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所以花在他们的身体里生长，让他们的灵魂获得解脱，这是慈悲的救赎。

　　你相信了。
　　你相信宗师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从不怀疑。

　　宗师轻轻地抚摸着你的发顶，一如往昔对你说着你一定能成仙的话语。
　　他轻声叹息，对你说你要永远保持一颗冷酷的心，你的心里不能有恐惧，不能有动摇。
　　只有这样，你才能问道成仙。

　　你维持着这副年少而美丽的模样，在蓬莱度过了无数日夜。蓬莱终年温暖如春，岛上遍布奇珍异草，花香萦绕。

　　仙药为你们带来了长生，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虚无，但每隔一段时间你们就要炼制新的仙药，因为它的药效只能维持一定期限。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停止服药，你们就会继续衰老，与常人无异。

　　然而仙药的效果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有一些人在服药之后，身体会逐渐树化，最终完全成为树。
　　宗师说，这是因为他们天赋不够，他们机缘不足。

　　所以他们在生命迎来终点时恢复了生命本初的模样，也就是“树”的形态，回归天地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与你同为宗师弟子的那些人一一迎来了他们的终点，他们都变成了树。

　　你与宗师站在海的边缘，恍惚间宛若当年琅琊故景。
　　在蓬莱馥郁的花香之中，宗师问你：“你所求为何？”

　　昔日你拜入宗师门下，宗师也曾如此问你，你已然忘却那时的回答，但你现今唯有一个念头。
　　“成仙。”

　　宗师深深地注视着你，许久之后他对你说：“在「门」的另一边，有这个世界的秘密，那里，便是仙道的终点。”
　　“倘若有朝一日你离开蓬莱，便去寻它吧。”

　　你那时并不理解宗师话语中的含义，你从未想过要离开蓬莱。
　　不仅因为蓬莱是世外仙山，更因为宗师在这里。

　　宗师一直都是你心目中的顶点，是你最为憧憬和仰慕的人，多年来他待你宛若亲女，毫无保留。

　　你没有想过，宗师也会变成树。

　　这时候你才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变成了花、变成了树，只有你还活着，面对这些变成了花与树的尸骸。

　　宗师和卞夫人变成的树依偎在一起，在生命的终点到来时，他们依旧陪伴在彼此身边。
　　但寻遍整个蓬莱，却再也找不出一个能陪伴你的人。

　　你的心动摇了，你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也会变成树，更害怕漫无边际的孤独。
　　你开始恐惧夜晚的来临，那些寂静无声的黑暗笼罩蓬莱，你在寂寞无言的黑暗中止不住地落泪。

　　树会一直伫立，但“花”的数量有限，它们很快被消耗殆尽，而仙药也所剩无几。

　　你恐惧自身也会迎来那命定的终点，你恐惧衰老和死亡会平等地降临在你的身上。
　　你想起宗师曾对你说过的话，他说你必定能够成仙。
　　他说，仙道的终点在“门”的另一边。

　　你对自己说，不要怕，要勇敢。
　　你要相信宗师，你必须对他毫无怀疑。

　　你决定去寻找宗师所说的“门”。
　　于是你鼓起勇气离开了蓬莱，带着“花”的种子，你远渡重洋，回到了人世。

　　那时已是唐景云年间（公元7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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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脸上湿漉漉的，你在梦中无声地哭泣。

　　汪岑本不打算一直守着你，但你在睡梦中抓住了他的手。他本可以挣脱，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他听到你在梦里吐露出支零破碎的话语，你流着眼泪，不断乞求。

　　“不要留我一个人……”

　　蛇的费洛蒙里储存着记忆，读取记忆的人或许会在一瞬间看到百年甚至千年那么漫长的过往，那些过于漫长的岁月可能会摧毁人的神志。
　　也有人读取了费洛蒙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这都是它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你是可以读取费洛蒙的人吗？
　　注视着你被泪水浸湿的脸庞，汪岑沉默地伸手为你擦去那些泪痕。

　　你因此抓住了他的手，而他也没有挣开。
　　他的心念动了，他的心不再冷硬。

　　你怕黑不敢一个人就是在蓬莱搞出来的pt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