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瞬]传说》林瞬儿

4、鲛人

　　瞬没有再出现过，而冰河即便是想去寻，也不知道该寻往哪里，只能是夜夜守在海边，就着月光弹一夜的琴，却是来来回回一直重复着《忆》。
　　这首曲子其实是以前卡妙随性弹出来的，配着古琴有些沉闷的音调，并没什么起伏，调子也十分简单。所以以前听卡妙翻来覆去弹奏这首时，冰河总觉得没劲。
　　现在他却终于发现，不止是诗，连这首曲，他在这之前也都是从未真正明白过的。
　　主调听来沉闷寥落的几个音，零零散散的背后却掩映了铺天盖地的寂寞，最后一段却突然由暗转明，隐隐间似乎透漏着满心期待，然而终究是化为了一池寂寞在胸口拥挤，就连呼吸都能轻易扯动心上最柔软的痛。
　　忆，冰河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忆什么，又是在这里执着什么……即便瞬真的来了，又该说什么？做什么？
　　认错？……一句对不起又怎么可能释怀一切，瞬若真是仙子，那么那件事所带来的伤害有可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严重。
　　赎罪？……拿什么赎？瞬本就该是不染纤尘的仙子，在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过着单纯明净的生活，而自己不管再做什么，都不可能再还了那份纯真……便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又有何用？
　　思绪翻涌来折腾去，冰河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自己对瞬的这份心意，已是覆水难收了……

　　再次见到瞬，已经是三天之后。
　　《忆》已经不知道被弹了多少遍，十根手指都多多少少磨出了血丝，为琴弦涂上一层暗红，连衬得歌调也喑哑了些许。冰河却恍若未觉，虽说十指连心，但到底还是离了一段距离，所以若是连心上的痛都已经麻木了，手指上的痛，反而带上了酥酥麻麻的快感。
　　所以瞬回来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冰河快要被血浸透的十指，一声惊呼随之溢出：冰河！
　　琴音，刹那破裂。

　　该说的话还是没有机会说出来，冰河被瞬一路拉至海里，直到海水漫过两人的腰才停了下来，然后突然一个猛子扎入海里。
　　瞬！冰河见状，手忙脚乱想要将瞬从海里拉出来，然而任海水刺痛了十指的伤，却也什么都没有抓到，心底对于海的畏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扩大。
　　瞬，你别吓我啊……瞬……
　　就在冰河决定也一头栽下去的那一刹那，瞬从约三里之外的海面跃了出来。
　　周身仍然是散发着莹白色光芒，却比之前亮了不少。雪色长衣因为浸了水而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然而最外那一层薄衫仍然翩飞如蝶翼，水珠在其上顺势滑下，没有一滴残留。
　　冰河此时却没有心思再去理会那薄衫如何，他所有的焦点都被迫聚集在瞬的下身。
　　怎么……回事？
　　原本应该是双腿的地方却生出一条鱼尾。

　　冰河再度令自己的四肢运转正常时瞬已经恢复了人形，正皱眉将一些莹白色的粉末均匀的涂抹在冰河受伤的十指上。沁凉的感觉在十指蔓延，疼痛也随之渐渐缓解了，接下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原本伤痕累累的指头竟然都恢复如初。
　　这是……冰河一怔，疑惑的看向瞬。
　　瞬眉眼低垂，认真的解释：我们，鲛人，所以，可治病。
　　鲛人……鲛人……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是了，所以你才会只在夜里出现于海边，所以你的体温再低却也不会感觉到冷，所以你身上的衣料是人世间所没有的还泛着荧光，所以……你才会这般不食人间烟火……那么，放在用来为我治伤的莫非是……
　　心针刺般的隐痛，冰蓝色的眼溢满难以言说的心疼，冰河伸手贴上瞬光洁如玉的脸：鳞，很痛吧……
　　瞬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抬头看向冰河：你不会，觉得我，讨厌吗？
　　读出那双眼中蕴含的担忧，冰河环住了眼前的人：……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瞬，我喜欢你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卡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冰河暗自在心底发誓，他绝对不会让瞬，成为只能在惘然中追忆的情！